高铁上。
现在的陈枫语在生气。
他很气。
十分气。
非常非常气。
他平生是第一次如此的想要以暴力去对待一个陌生人。
深吸一口气,他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的开口:“小瀚,方遥一直没联系过你?”
“没有……”
身边,跟自己从小学开始已经有了十几年交情的刘瀚木然的回应道:“这个月,我跟遥遥都没说上过话……”
“短信呢?微信也没有?之前你找过去的时候也没见到她?”
“没……遥遥手机被那家伙拿走了,她一定是被……”
“艹!”
陈枫语骂了一声。
“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手机被那家伙拿走了……这种话你也信?方遥她也是25的人了,有手有脚,少个手机她就没办法联络到你了?刘瀚你是猪吗你?”
“我……”
那叫做刘瀚的男子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忽的埋下头去,身子一抽一抽的。
陈枫语看着他,只能是一叹。
陈枫语这位叫做刘瀚的发小虽然也是锦望人,但这两年正在沿海一座叫顺江的城市里读研究生,除了逢年过节,本来是不会回来的。
现在刘瀚会在这里,都是因为他那名叫做方遥的女友。
或者说……
前女友。
躺在座位的椅子上,陈枫语憋闷的撕了支口香糖塞进嘴里,脑海中回想起了这几天得知的事情,额角依然是忍不住的青筋暴起。
刘瀚与方遥,都是陈枫语高中的同学。
在陈枫语的印象中,这俩人从高二开始就谈起了恋爱,迄今已经是7年了。
但这段感情的破裂……大概,连7天都没有用到。
“小瀚,说实话我真的搞不懂方遥。”久久的,陈枫语道,“他妈的,她……她就滚去榕守学个蛋糕的功夫,能跟着那个店老板跑了?你们七年的感情还敌不过一个她认识才7天、而且还离过婚的油腻中年?这婊.子怎么想的?”
刘瀚争辩出声:“枫语你别这么说,遥遥她只是……”
“你别只是了,你这几天跟我只是过些什么了我都懒得说你。”陈枫语冷冷的打断他道,“她只是被骗了,她太单纯,她不懂人情世故……妈的小瀚你是当我傻.逼,还是你觉得自己是个傻.逼?她把你绿了你还这么护着她干嘛?”
“我……”刘瀚抿着嘴,“我对不起她……”
“你他妈对不起那婊.子什么了?是你这几年带着她出去玩少了,还是给她送的礼物不够贵了?”
“我连她有颈椎病都不知道……”
“颈椎病?”
陈枫语皱了皱眉:“什么颈椎病?”
刘瀚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跟某人的微信后划了划,然后递给陈枫语。
陈枫语低头一看,心头一股无名火烧得呀,他猛地站了起来。
“你他妈傻.逼是吧?!”
这句话他吼得实在是太过大声,半个车厢的人都忍不住朝陈枫语与刘瀚这边看了过来。
感觉到周围人责怪的视线,陈枫语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就觉得,有些憋屈。
好在最后望见自己前排的座位时,看到那对应该是情侣的年轻男女朝自己露出了友善的笑容,他心头微微舒缓了一些,不好意思的与他们点点头后,便又坐了下来。
再看了眼刘瀚手机上显示的内容。
那是一段微信的聊天记录。
屏幕中最为显眼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出租房一类的地方,一名女子面朝下的趴在床上,露出了她赤果的后背。
底下是一段话。
“你们真的在一起七年了?你有没有好好了解过她的身体啊?她腰椎伤这么厉害,职业病这么重,你就一直放着不带她去养护的吗?”
陈枫语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压低了声音道:“刘瀚,这鬼话你都信?你他妈是看不出来这混账纯粹是给你炫耀……”忍了忍,没把那句“他把方遥上了”的话说出来,只是叹息着接上,“……还是怎么的?”
“我不知道……”刘瀚声音颤抖着,“我真的不知道……遥遥她这是不是有病我也看不出来,可我……我……”
带着哭腔:“枫语,你说我是不是哪里做错了什么?”
“我都不想说你!”
陈枫语指了指他,俨然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你他妈还觉得是自己做错了?你跟方遥谈了七年就变得来跟她一样弱.智了?”
再是一叹:“这女人就是个婊.子你看不出来吗?她要去配狗你就让她去啊,你就当自己这几年养了只狗还不行吗?那王八蛋跟你得瑟几句,你居然就傻了吧唧跟失了魂一样从顺江追到榕守去问为什么,还稀里糊涂挨了顿打……我真是服了刘瀚你这脑袋!你怎么考上研究生的?”
“我……”
刘瀚抬起头来,两眼带着泪的转向陈枫语。
他一脸的怆然悲哀,神伤的哽咽着:“我……遥遥……我们……七年了啊……”
陈枫语只得叹息。
也是。
七年啊……
就算是养条狗,七年下来,那也该有点儿感情了吧?
但……
养了七年的狗,只是为了把狗杀了去做火锅的人,从古到今也是向来不缺的。
一声叹息,他伸手拍了拍刘瀚的肩膀。
“小瀚你这家伙,哎……”他摇了摇头,“算了,你别再乱想了,听我的,这事你没错,今天咱们去榕守最后找那个贱人见一面,最后一面!以后跟这婊.子撇清点,她要敢回来找你接盘你千万别接,懂了吗?”
“可是……万一遥遥她……”
“马勒戈壁的,你他妈医药费还是老子给你凑的记不记得住?你可是个棒槌,你万一个白伙食,不听老子的话老子待会儿把你龟儿子的往榕守一扔就自己买票回来你信不信?”
“噗嗤……”
习惯性的拿本地方言朝刘瀚骂了两句,忽的就听到前方有女孩子压抑的笑声传来。
陈枫语愣了愣,抬头一看,望见刚才那对情侣中的男生与自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再一看他旁边,那座位上连人脑袋都看不到了,只是隐约通过座椅之间的缝隙,能看到那女生的头发不断的耸动个不停。
陈枫语老脸一红,从屁股兜里抽了张纸给刘瀚,再也不开口了。
安易这边没好气的敲了敲笑个不停的诗诗的脑袋,小姑娘“呜呜”叫了两嗓子,倒也是很快安静了下来。
然后把脑袋放到了安易右边肩膀上,低声的耳语道:“那个人好可怜哦……”
“嗯。”
“我对爱情的信任度-1了。”
“嗯。”
“你还嗯?你就不哄哄我呀?”
“我又不知道怎么哄才好……”安易有些无奈,“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至少可以保证,不管是7年还是17年,我都会一样喜欢你。”
“……只是喜欢哦?”
“爱你,行了吧?”
“嘿嘿……”
笑着在他肩膀上蹭了蹭,诗诗轻声道:“呐,你不问我要保证啊?”
“不用。”
“哦?安易你对我这么放心的吗?”
“是啊。”便笑,“因为我知道,你从上辈子开始,就一直都只喜欢着我一个人啊。”
诗诗愣了愣。
就觉得,安易貌似是在说笑。
但她又能神奇的感受到,安易内心中对这件事有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坚信不疑。
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真是的……”
只能这么回了一句,然后,她便抱着安易的手臂,依存了好一会儿。
又蓦地喃喃的唤道:“对了,安易……”
“嗯?”
“你刚那句话,让我想起了这两天做过的一个梦呢。”
“噩梦?”
“梦见你了哦。”
“哦……那就是美梦了嘛。”
“可我梦到的是,有天我突然就死掉了,然后留安易你一个人悲伤难过了好久好久……”
她感觉到怀中那只手臂忽然就僵硬了起来。
便又抱得紧了紧。
“……你梦到的事情已经不会再发生了,放心吧。”
而后听着安易低低的说出这句话,小姑娘摇了摇头,语气里有些感伤:“安易,我不想看到你那个样子。”
撑起身子,诗诗抿着唇,在望向身边男生的同时,也握住了他的手。
“我不知道上辈子自己有没有喜欢你,但是……这辈子,我一直都很喜欢你,虽然没有17年,可幼稚园的时候我就想过要嫁给你了哦,算下来也该有11年了,所以……”
她声音很认真。
眼神也是。
“我不想你哭,安易,一点也不。”
“……嗯。”
安易抬起左手,轻轻的顺了顺诗诗的头发。
感觉到掌心中真实无比的触感,他就笑了起来。
像个孩子。
“只要诗诗你在我身边,我就不会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