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从当初的那段感觉被上了黑白滤镜般的记忆中脱离,诗诗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眼神里带上了几分忧郁。
其实,都好久没去回想过那时侯了。
除了安易以外,只要稍微在谈话中提及到丁点儿那时的事情,诗诗就会立刻僵硬的结束一切话题。
既然无法面对,那不如选择逃避。
逃避确实不能解决问题。
但能够让心情好受很多。
毕竟,伤口就算结了疤,当初刻骨铭心的疼痛也不会从记忆里消失的啊……
这也是为什么安易昨晚自觉失言以后立刻熄灯的原因。
他忘了很多东西,但对诗诗最忌讳的这件事,仍旧记在心里。
也是因此,直到现在一个人躺在床上梳理了半天思绪,诗诗方才在恍惚中讶然的察觉,对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时光,她似乎……已经能够勉强的正视回去了。
这算是……自己有所成长了吗?
未能得出结论来,也就在这些许苦恼的茫然中,小姑娘听到楼道里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眼前一亮,诗诗立刻跑出屋外,连丢在床上的小白都顾不上抱走了。
见到正打开房门的安易,立刻一声欢呼的拥了过去:“安易你回来啦!”
“哇啊……诗诗你别这么激动啊……”被小姑娘一下子热情无比的抱了过来,反倒是正在脱鞋脱到一半的安易有些受不了了。
特别是小姑娘这拥抱过来的姿态很有问题,两手径直环过了他的脖子,无论从什么意义上都是那么的令人窒息:“诗诗你松开点!快松开点!我要被你掐死了呃呃呃呃呃……”
“安易我想死你了呜呜呜!”
“你是想杀死我吧……”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安易一边郁闷的揉着自己的脖子,一边没好气的把之前手里拎着的塑料袋晃了晃:“拿去,牛角包,回来的时候看到98度有刚烤好的,就给你买了点。”
“98度”是诗诗家小区附近的一家面包店,店里的糕点师技术相当不错,用料也非常舍得,做出来的面包里常常混了很多的奶油、吐司等等辅料,味道还融合得非常完美,吊打了很多单纯的烘烤牛角包,也戳死了小姑娘的味蕾G点,将诗诗俘虏得不行。
当然,也贵得不行。
贵到曾经以诗诗那成吨的零花钱都实现不了牛角包自由。
“耶!安易最棒啦!”
接到面包的瞬间小姑娘差点都要蹦起来了,飞快的撕开包纸幸福的啃了一口:“呜呜呜……好好次……安易你快去拜师学艺好不好?不然我可能要被舌头拖过去,被迫嫁给那位甜点师傅了。”
呃,诗诗,你不是说好的爱我一万年,爱我经得起考验吗……
“可是我的舌头爱的是牛角包师傅呀!”诗诗捧着牛角包,一脸深情道,“他就是我舌头一辈子的偶像,我的初次舌吻就是献给的海报里的他……哎呀呀呀,安易你别这么看我嘛……”
安易翻了个白眼。
不过话说回来,原来甜点的威力竟然恐怖如斯,连诗诗都没法抵抗分毫,怪不得那个方什么遥才几天就倒贴向了邹宽,连自己好几年的男友都不要了。
小瀚哥,你找错对手了,跟甜点一比你从外在到本质都不是一个重量级的,真心输得不冤……
“话说安易,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呀,之前不是说要晚饭的时候才回来吗?”
啃完了牛角包,诗诗一边舔爪爪一边好奇问道。
确实回来得有些早,时间才4点多,安易也不瞒她,挠挠头:“怎么说呢……本来的计划我放弃了,所以就回来得早了。”
便是柔和的摩挲过小姑娘的脸:“确实跟你说的一样,大概,我真的是对太多不必要的人抱持着敌意了……谢谢你提醒了我。”
出发前,诗诗虽然没有直接表示反对,但无疑也没有支持他去对付聂岳的行为,这时候听着安易的话,诗诗很容易就理解了其下的含意。
便是反手捉住安易摸在自己脸上的手,小姑娘眯起双眼,笑得娴静而清澈:“那也是因为安易你会理解我的想法呀,就跟以前一样……”
安易愣了愣。
而在继续感受着他掌心温度的同时,诗诗笑意更甚:“说起来,那个暑假,你也是这样住在我家里的吧?”
“呃……”
自然清楚小姑娘在说些什么,所以安易心头不禁有些……诧异。
诧异诗诗为何会主动提及那时的话题。
但她想聊,他便陪着。
这十来年的时间里,他俩本就是如此相互搀扶着走过来的。
“嗯……”坐到沙发上,看着周围几乎跟自己那屋子一样熟悉的环境,他眼神中闪过几分追忆,“我中考完就搬过来了吧,为了照顾你。”
诗诗坐到安易身边,脑袋靠在他肩膀上,眨了眨眼:“然后那天我家正好有亲戚来了……”
“嗯嗯,你大姨妈来了。”
“你才来大姨妈呢!”这家伙太可恨啦,抓着机会就口头花花占自己便宜,诗诗顿时没好气的锤了他两下,“是我大姨夫来了好不好!”
然后竖起根手指的做回忆状:“那天大姨夫把客房占了,本来说你跟我爸一起睡的,可是他跟老妈,唔……”
“啊,我也想起来了……”
安易扶了扶额头。
事情……还是简单的说吧。
那天自己是中考完了,而诗诗则是已经转了学,将档案挂到了另一所初中去。
没办法,在原来的中学,小姑娘实在太有名气了:曾经德艺双馨的年级第一美少女升学失败,沦落到需要给人当学伴度日的地步,这剧情太刺激了呀,无论是粉色APP还是绿色APP上面都出现过。
所以,若是再回去复读一年的话,其他人的眼神诗诗要如何承受下来?
她本来就连学校都不敢去的啊……
好在家里蹲了将近大半年后,诗诗在安易的鼓励下,也是第一次主动做出了要改变的姿态,提出了转学的事情。
李若娴跟孙大刚对此那叫一个高兴。
但是当天又正好适逢跟诗诗比较亲近的大姨夫过来拜访。
两件快乐的事情搅合在了一起,自然的,悲剧就发生了。
有朋自远方来当然就要喝酒啦,可是孙大刚和大姨夫拼酒拼得过于嗨皮,两个人又都是酒量相当尴尬的酒吞童子,快乐的在饭桌上为诗诗的事情呐喊助威了一阵后,就双双来了个兵败如山倒。
等到安易和诗诗两人好不容易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大姨夫拉扯去客房躺好后,这边回来一看。
完了。
孙大刚喝得太TM上头了。
居然抱着扶他回房的李若娴就干柴烈火的少儿不宜起来了!
还!没!关!门!
而且那日安易跟诗诗过去偷看的时候,孙大刚那黑暗又深邃的所作所为,以及李若娴哀婉求饶的场景,甚至都颠覆了在场未成年人的三观。
那场面太过劲爆,不能直接描述。
总之,关好门逃离作案现场以后,两人沉默的将餐桌上的一片狼藉收拾了干净,之后回到房间,坐在床上面面相觑着,时不时想起刚刚看到的场景,诗诗面若桃花,安易脸色尴尬。
空气中,充满了纠结与暧昧的气氛。
不充满才怪了,诗诗的房间与孙大刚夫妇的主卧隔了两堵墙,但依然能听到那头传来的霹雳震天响……
就这样忍耐了好久。
安易忽的深吸一口气:“诗诗,我……我忍不住了。”
小姑娘低着头,语气弱弱的:“我也是……
“我想到了一首歌。”
“我也是……”
“我要用这首歌来对你爸爸进行控诉,将他的兽.行公之于众。”
“我也是……”
就这样,怀着几分悲愤的心情,两人默契的依照彼此的小习惯,各自用右手在对方的左手掌心里写起了字。
所写内容,心有灵犀的完全一致:
『烛光里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