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之前说过,只要配置合适的魔药就能拓通你的一阶魔力回路,你就能使用魔法和魔术了吧。”
索扭脸看向封夕,声音平静地开口。
“辅助材料已经收集齐了,还差主材料。”
封夕一愣,难以置信地说。
“怎么可能!?虽然是比较常见的材料,但以咱们的身份也是很难收集齐的吧!”
索眼神幽邃,无言望着封夕,气息冷了几分。
盐巴看着这样的索,不禁有些战栗,她是个熟练的窃贼,对别人的气质异常敏锐。
完全没有活人的质感啊,索这家伙······
这样想着,盐巴悄悄搂紧了怀里小小的砂糖,如果队伍里有谁会第一个被索抛弃的话,那一定会是她的妹妹。
砂糖感觉到了姐姐的不适,湛蓝的眼眸泛着盈盈微光,疑惑地望向盐巴。盐巴回以一个万事安心的微笑。
秋末的风很冷,几个孩子身旁的环城河里碎冰飘荡,浑浊的水轻拍石岸,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齐了,你不用管。”
索面无表情,转脸对麦酒开口。
“麦酒,去城南仓库,摸清楚那边的情况。”
麦酒露出了颇为野性的笑容,嘴里的小虎牙异常显眼,立刻起身,拍胸脯笑道。
“了解!”
“盐巴,砂糖,面包,你们三个注意街上卫兵的动向。”
面包面色认真地点头,盐巴和砂糖也严肃地表示会好好去办。
封夕听着索的安排,微微皱眉,开口问道。
“你这是打算干嘛?”
“拿主材料,让你步入魔法师序列里面的‘炼金师序列’。”
“这和出城有什么关系欸?”
“这需要你使用魔法和魔术。”
索注视着封夕,视线没有温度。
封夕的银眸中映着索冰冷的面容,本能的感到一丝不妙。
“你,你想干嘛?”
“制造混乱,方便出逃而已。”
索的声音毫无起伏,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在封夕眼中,他深渊般的眼底仿佛有一只魔鬼静静地看着外面。
······
北地秋末的风干燥且冰冷,那股寒意彷佛要渗进人的骨髓。
卫兵恩特尔脸色醺红地从酒馆里晃了出来,锈迹斑斑的盔甲哐哐作响,长刀拖在腰间。感受到外面的寒冷,他打了个哆嗦,一身酒气淡了几分。
瞧着手心里勒索来的一袋钱币,恩特尔瘦削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微笑,两撇八字胡一抖一抖。
看来今晚可以去娼馆快活快活了。
把钱袋收进卫兵制服里,恩特尔愉悦地向路过的两名嬉笑的卫兵同僚致意。
即使头上顶着灰暗的云层,也丝毫影响不了恩特尔阳光灿烂的心情。这里是角骨城,这里是黑街,这里是欲望和罪恶的聚集地,盘剥和压迫无处不在,身为剥削者的他怎么会感到不快?
这座罪恶的城市矗立在黑岩帝国南方边境,理应作为边塞严加管理,但是城墙前平原上那绵延千里的广袤森林有一个让各国人闻之变色的名字:魔女森林。
凡深入魔女森林者,十者存一,其九惨死。从中逃离的幸存者皆声称森林深处有着魔女的宅邸,黑发赤瞳的魔女居住其中,操纵着整座森林让来者以各种凄惨的方式死去,只留十分之一的活口离开。
如此一来,胆敢横穿魔女森林的人少之又少,只有绝望的亡命之徒才会选择走这条尸骨累累的路。
魔女森林成了角骨城完美的屏障,南方雄狮帝国完全无法通过恐怖的魔女森林。角骨城被当地贵族把控,整座城池由林立的黑色帮派管理,帮派的头目就是那些光鲜亮丽的贵族老爷,如此一来,角骨城堕落为犯罪者的天堂,就连城卫兵都是帮派势力的爪牙。
各自管理事务基本荒废,大大小小的地域全靠匪帮自治,城卫兵许多时候只是摆设,真正的官方武力是那些贵族老爷圈养的私兵。
恩特尔就是城卫兵的一员。
走过大街,和形形色色的路人擦肩而过,和黑街那边截然不同的安静让恩特尔倍感舒适,瞧见那些路人灰暗的脸色,黯淡的衣衫,望见几名同僚正在清理乞丐的死尸,恩特尔不禁为自己现在体面的生活感到愉快自得。
三两个憔悴的年轻人穿着旧衣服站在街角窃窃私语,形容枯槁的乞丐形同死尸地坐卧在街边巷口,衣着光鲜亮丽的贵族家仆和帮派干部趾高气昂地走过大道,恶形恶相的卫兵在商铺里低声威胁着脸色苍白的老板。
能当上卫兵真是太好了。
瞧着头顶上灰暗的云层,恩特尔暗自庆幸。
刚刚回到城南边自己那个清闲的岗位,坐在仓库小窗下面的凳子上,一份通报被同僚送到了恩特尔的手上,内容非常简单,某个贵族可爱的玩物跑掉了,在城池边缘的卫兵注意不要放银发的小女孩出城。
恩特尔随手把纸质通报丢在一边,倚靠在灰褐色的墙上,旁边是仓库的一扇被锁起来的小门。他从盔甲里摸出一小罐麦酒,在寒风里默默喝了起来,和附近那些同僚一样。
这里不需要认真看守,谁敢冒着得罪全城大大小小各路势力的风险来这里闹事呢?
正因为是烂胚,所以都懂烂胚畏惧什么。胆敢偷窃这里的财产粮食,只要还留在这座城里,被抓住就是时间问题,被抓住以后会生不如死。
已经连小女孩都不放过了吗?贵族老爷们的口味也是越来越奇特了啊······
铅灰色眼眸淡漠地望着这边有些寂寥的小街,酒精温暖着身体,恩特尔想起了刚开始成为卫兵的那段时光,他从帮派打手开始混,借老大的线搭上贵族的门路,成功混到了一个清闲而且油水可观的卫兵职位,过上了这座罪恶之城里平民难得的安逸生活。
“嘿,哥们儿,这是在运什么?”
恩特尔看见十几名卫兵在把用篷布盖起来的几辆大车用马拉进仓库,随手拦下了一位过路的同僚,抬手指了指那个方向,问道。
“粮草而已,还有前几天击杀的一只龙裔魔兽,尸体马上准备进献给贵族老爷。”
“龙裔魔兽?”
“嗯,金属地龙,吃矿石的大家伙,之前袭击了附近的几个矿洞,被一伙佣兵组团削了。
被拦下的同僚兴致勃勃地笑着介绍起来。
“你没看见那大家伙多带劲儿,二十几个佣兵,其中还有十个魔力役使者,死了四分之一,大半人员重伤,才干掉这个大家伙。”
恩特尔点头称是,抬手摩挲着自己的八字胡,眼神好奇地打量着不远处的车马,其中有一辆大车的篷布下隐约能瞧见一只狰狞巨兽的轮廓,一只布满粗厚铁灰色鳞片的硕大利爪漏出了篷布,耷拉在车边。
与旁边的同僚又随便寒暄了几句,两人告别,恩特尔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正准备坐下,却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
嗯?怎么有泥?
恩特尔伸手摸了摸凳子上很淡的泥土痕迹,抬头看了看头上的小窗,眉头慢慢皱起。
“喂,你们刚才看见有人过来吗?”
“没有没有——喝酒不香嘛!~”
旁边明显醉的快稀巴烂的同僚笑哈哈的举起酒瓶晃了晃。
恩特尔几口饮尽手里的一小罐麦酒,上前踩着凳子弯腰看向小窗内。
里面似乎一切正常,整齐的木箱,成堆的粮草,一列列货架······看不见什么其他东西。
恩特尔下了凳子,从腰间摸出钥匙,打开了旁边的小门,推门走进了仓库。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落下小片灰尘。
更多的光从小门泄进了仓库,让里面更加亮堂。
恩特尔左手握着刀鞘,右手按着刀柄,他先看了一眼门后,随即脚步谨慎地把这一片仓库区域转了一圈,没有放过每个死角。其他地方有其他卫兵,他并不在乎那些地方。
忽地,恩特尔听见了一声细微的响动,他眼神一凝,悄悄接近那个方位,待到靠近时,猛地拔刀出鞘侧闪出遮挡的木箱,以戒备姿态瞧着那个角落。
那里,几只老鼠惊慌失措地四散逃开了。
“切!”恩特尔极为不爽地将刀收回刀鞘,解除了戒备,不满地自言自语道:“管事的在食粪吗?这么多老鼠。”
也是呢,怎么可能有人敢在这里搞事,我想太多了。
恩特尔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一脸郁气,锈迹斑斑的盔甲哐哐作响。
他出门后随手关门,背影消失在了门缝中。随着门的关闭,一个蜷缩着的小小身影出现在狭小阴暗的门后角落。
······
索屏住呼吸,静待那个卫兵离开,待到木门关闭,他抬起头,眼神幽暗无光。
他故意在凳子上留下脚踩的泥印,然后蜷缩着躲在一边的视觉死角,听见开门声后悄悄摸过去,在那个卫兵巡查这片仓库区域时一直跟在他身后不远,最后利用自己的小体型躲进了狭窄的门后角落,成功混进了仓库。
麦酒把仓库今天的情况告知了他,另外三个人把今天街上的情况也依次报给了他。封夕又找了一处地方躲藏起来,其他人在事情办完后一起在掩护封夕,并且不间断地依次打探周边情况。
索猫着腰,像只小老鼠一样,动作灵敏轻巧地深入仓库。
他记得之前有消息说一伙佣兵猎杀了一只金属地龙,这种巨龙的鳞与爪还有心脏就是炼金师序列十三阶的魔药主材料,能让封夕获得使用魔法魔术的能力,这次出城计划绝对会成功。
为了确保窃取成功,他还吩咐了盐巴稍后前来辅助。
普通人无法使用魔力,反而接触过多会被其扰乱神志。天赋者在没有服用相应魔药拓通魔力回路时也是贫弱无比,有魔力但完全释放不出相应的魔法,魔术也只能完成极少数非常鸡肋的魔术。
索在封夕的教育下自己偷偷用不正经手段搞来的廉价材料检验了一下自己的资质,很遗憾,非常差。
绕过迷宫般的货架和木箱,出现在索视野内的是成堆成片的粮草,几十位卫兵和近百杂役在处理着这些东西。
不远处的大石桌上,金属地龙硕大的尸身正丢在上面,几个穿着黑皮围裙的大汉正有条不絮地分解着尸体,把有用的部位分类摆好。
金属地龙的头将被献给贵族,鳞与爪将被收入仓库,心脏将被拍卖,血肉将成为贵族桌上的佳肴。
索沉默着龟缩在阴影里,像是融进了幽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