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城南仓库被毁了。”
“已经知道了，谁干的？”
落地窗前一身睡袍的老人看向窗外，点起一根粗长的纸卷香烟，深吸一口，徐徐吐出浊白色的烟雾。
窗外的景象是纷乱的街道，无数支火把组成了长河，在街上流淌。神色惊慌的平民们奔走呼喊，带着各种器皿和武器奔往粮食店铺。一伙神情凶狠的小帮派成员拿着砍刀和长矛，气势汹汹地分开人潮，吵嚷怒骂着推开一切挡路的人。
旁边壁炉里燃烧着暖橙色的火焰，木柴燃烧，噼啪轻响。
老人身后，一位衣着考究的管家神色恭敬地微微躬身，半边身子被壁炉的暖光照亮，他摇头说道：“没有相关消息，但现场有魔术师操作的痕迹。”
“真是个极其恶劣的做法啊。”
老人绣着精致花纹的高档睡袍被窗外的光芒映亮。他右手食指中指夹着香烟，大拇指轻轻拨弄烟嘴，灰白的烟灰无声落下，开口是沙哑低沉的男声。
“把一座混乱之城推进疯狂里，一般人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
“已经命令下属帮派和其他帮派交涉，同时分发部分粮食安抚暴动。”
“那些粮食商铺里的粮食全部分发掉，派直属卫兵守好家族仓库，敢动那里的人全部杀掉。”
老人背对着那位管家，窗外的火光勾勒出他瘦长的轮廓，一头火红的卷发向后披梳，卷发里伸出一对棕色的熊耳。
他的话语里透着一股不可置疑的威严。
“通知其他贵族，准备好迎接和城内黑帮的武力冲突。告诉他们，那些暴徒为了活着什么都敢干。”
管家躬身点头，白手套按在左胸，应诺。
“谨遵您的意志。”
随着管家倒退出这间装饰优雅的房间，名贵的核桃木门随之闭合。精致的羊毛地毯尽头，老人的身影伫立在宽长的漆黑办公桌后，沉默地抽着香烟。
壁炉里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木柴在火焰中轻轻炸裂。
良久，手中香烟将尽，老人微微偏过脑袋，铁灰色的细长眼睛瞥向房间里一个阴暗的角落。
“客人的手笔？”
阴影里，一道人影姿态放肆地翘着腿，坐落在柔软的高档椅子里，旁人只能看见那人的轮廓。那人轻缓地摇了摇头，嘴里发出一声轻笑。
“不是。”
“客人知道相关消息么？”
“嗯，很清楚，但我纵容那个小家伙。”
老人面色平静，脸上深刻的皱纹不见任何波动，铁灰眼眸深深地看着那人许久才缓缓收回目光。
“了解了，这座城会如他所愿，陷入极度混乱，让他做想做的事情。”
老人语气有些疲惫地开口。
“虽然惹不起您，但是请客人你拿出足够的补偿，不然老朽会很难做。”
那人发出愉悦的轻笑：“当然可以，我可不是你们。”
壁炉暖洋洋地烧着，木柴在火焰里逐渐焦黑。
······
破烂的酒吧套间，几个衣着普通的男人围着上面有茶色污迹的圆桌坐下，几人各自身后都站着几位气质冷硬的彪形大汉，一言不发地拱卫着桌边的他们。
圆桌中央的铜烛台上点着半融的蜡烛，昏黄的烛光照亮了几个男人的面容。
“那些贵族猪不肯拿出他们自己的粮食。”
“已经拿到的粮食不够成员们的消耗，我们需要更多的粮食过冬。”
“你那边已经在准备武器了么？”
“没错，下面人都吵疯了，嚷着必须要足够的粮食，已经有点压不住了。”
“确定要和贵族手下的卫兵动手了？”
“TMD废话，那帮贵族猪猡不会在乎我们的死活，现在不动手那些吝啬鬼就把家族仓库转移空了！”
“干？”
“干！”
几人达成一致。纷纷起身离开了这间破烂的套间。相差无几的景象在这座罪恶之城其他各个非贵族直属帮派的管理层中上演。
破屋中，小巷里，长街角，无数神情或阴冷或暴戾的帮派成员忙而不乱地从马车里，货柜中，床底下掏出各种各样的武器，拿上盾牌和铁盔，来到一处处隐蔽的集结地点待命。这些亡命之徒暴躁不安地等待着领头人动手的号令，眼中闪烁着嗜虐的猩红色彩。
他们是角骨城的城民主体，是北地臭名昭著的黑街匪徒，是外人闻风丧胆的嗜血黑帮。
······
各处贵族的仓库与大宅，身着铁盔的卫兵已经将这些地方填满，燃烧的火把整齐地插在墙头，暖色的光晕在夜色中连成一片，徐徐扩散。卫兵的盔甲上映着醒目的火光晕轮，手中刀剑的锋刃上闪烁着跃动的橙光。
卫兵军官语速极快地向各个小队长发布着命令。
“艾德，你带你那队人守住侧门。凯拉，你带弓箭手到大门那边准备支援法瓦罗。欧克，你务必带人扼守住前面的路口，会有弩手配合你们······”
一道道命令下达，一位位小队长领命离去，到处都可以看见盔甲咣锵作响的卫兵奔跑着前往各自的岗位，林立的长矛矛尖散发着冷锐的寒光。
无比紧张的氛围在这里扩散。
火把在寒夜里燃烧，却驱不散卫兵们心中的寒冷。
“究竟是哪个疯子烧的仓库？妈的我要弄死那个混蛋！”
“不知道······该死，要对上那批不怕死的疯子了。”
卫兵们注视着被火把光芒照亮的长街，看见远处大街小巷里跃动的火把光点映出的大群人形，只感觉身上的盔甲有种难以言喻的冰冷，让人为之战栗。
他们努力保持着平静，用聊天和辱骂来发泄心中面对黑街匪徒的不安与畏惧。
成列成排的卫兵们前排支撑起厚重的盾墙，手持砍刀，磐石般据守着。后排卫兵双手端起长矛，穿出盾墙的缝隙或架在盾墙上，组成密密麻麻的致命矛林。最后排的高处，弓箭手箭已搭弓，锐利的视线扫视着卫兵防线之前此刻近乎空旷的街道。
起风了，染着夜色的冷风撩拨着火把上舞动的焰光，轻柔地钻进盔甲的缝隙，摩挲一般抚过卫兵们的身体，让人脊背发麻。
此刻，每个身处此地的卫兵都有种预感。
今夜，必定血流成河。
·····
索站在黯然的街角，目光平静地看着身上杀气腾腾的黑街匪徒们拿着各种的武器，带着各式各样的杂牌装备呼喊着集结。他隐蔽在阴影里，以旁观者的姿态，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
魔药材料已经全部交给封夕去制作了，那种低级魔药配置极其简单，按比例把正确的材料混合就行，那些材料在放到一起后会自然因为彼此性质而融化混合，变成魔药。
普通人类即使拥有魔力天赋，也难以控制魔力，必须要使用以拥有神秘性质的材料配置成的魔药来拓通体内的魔力回路，才能逐渐控制一定魔力。
人类使用的魔力并非自然产生的，它是魔女一族千百年前从混沌中提取的力量，经过魔女们的”秩序化处理“后散播到凡世之中供人类役使，为人类提供了足以挑战其他强大种族的力量，让人类在大陆上确立了地位。
索记得，封夕即将服用的是法师序列中的炼金术师序列低级魔药”炼金学徒“，这将让她走上魔法与魔术兼修的神秘学道路。
但她真的适合做法师么？
想起封夕的秉性，索心底泛起一丝淡淡的疑虑。
算了，眼下必须这么做了。
眺望着远处城中卫兵组成的防线，那一团团火把的热光在冰凉的晚风中摇曳，索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走进小巷，背影消融于寒夜的夜色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