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声,声嘶力竭的呐喊与惨叫,利器贯穿人体的声响。
浓郁的铁锈味,刺眼的血红色,兵刃的寒芒,舞动的火光,刀剑相击爆出的火花。
鲜血,断肢,残尸,内脏。
蜂拥而来的黑街匪徒们状若疯魔,挥舞着兵刃,踩踏着满地污物前仆后继地冲击着卫兵们组构成的防线。
他们是最可怖的战斗狂,是最疯狂的角斗士,是北地最没人愿意招惹的亡命暴徒。
长矛刺穿身体,远远挑飞对方。砍刀格开劈砍,反手划开对方喉咙。但盾牌已经被不要命的砍击弄的伤痕累累,矛林被淹没在人潮之中,弓箭攒射面对人海效果微渺,贵族卫兵们即使训练有素、装备精良,面对着这近乎疯狂的进攻也渐渐吃力。
“CNM援军在哪!?”浴血的刀盾卫兵偏过头脸色狰狞地喊问。
“还没赶来!到处都是这些疯子匪徒!”
血肉横飞,猩红的血色弥散在黑夜里,积聚成流的血水顺着石板路面的缝隙流淌,漫遍街道。
今夜,火光映天,此城上演癫狂的血肉之舞。
……
盐巴坐在破旧布棚外面,怀里是依偎着她的妹妹砂糖。
她能看见远处散发着橙色暖光的街道,耳中听闻那些交战者充满戾气的喊叫声,这让她的妹妹很不安。
盐巴温柔地抱着砂糖,抬手抚摸着砂糖的金发,脸颊厮磨着妹妹的耳朵,轻声呢喃。
“乖,我们会没事的。”
“姐、姐姐,砂糖没事,姐姐才不要怕。”
砂糖搂紧了盐巴,嗓音糯软,怯生生地安慰盐巴。
“姐姐没有怕哦。”
“骗人,姐姐你在发抖。”
盐巴一愣,这时才注意到自己抱着妹妹的手在轻轻颤抖。
我,在害怕?
是啊,我在害怕。
盐巴压下那些不该有的情绪,轻轻地笑了起来,温柔地对砂糖低声开口。
“姐姐这不是害怕哦,这是因为能带你离开这个地方高兴啊。”
怀里的砂糖沉默片刻,喃喃道。
“姐姐,砂糖不是笨蛋哦。”
盐巴内心五味杂陈。
“姐姐我一定安全送你出去,到南方过好日子的。”
“嗯,砂糖相信姐姐。”
砂糖蜷缩在盐巴怀中,柔嫩的脸颊贴着盐巴的胸口,静静地聆听姐姐的心跳。
盐巴揽抱着砂糖,手抚摸着妹妹的头发,抬起头望向深邃的夜空。
放心吧,砂糖,姐姐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安稳幸福的生活的。
······
封夕端起面前的坩埚,看着锅内色泽奇异的液体,漂亮的脸蛋上浮现出抗拒的神色。
虽然看成色,闻味道,确实是“炼金学徒”魔药没错,而且质量还蛮不错,但是这样子·······咱有点不想喝啊········
那不透明的浓稠液体,表面泛着金色与银色的微光,液体深处似乎有熔岩的红光正在闪烁。
这一小坩埚液体散发着浓烈的金属锈蚀的味道,还有股特别的刺激性气味,差点把封夕熏出眼泪。
布棚内,封夕深呼吸,一脸慷慨赴死般的表情,咬牙捧起坩埚就往嘴里倒。
随着封夕仰脸喝药,一头银发竖直地垂向脚后的地面。
封夕感觉嘴里涌进浓郁的酸腥味,腻滑粘液般魔药欢腾地在嘴里翻涌,顺着喉咙落入腹中,散发出有些烫人的热度。
随着魔药入腹,封夕的眼前出现了凌乱的线条与模糊的色彩,耳畔逐渐响起纷杂细碎的低沉絮语。那些絮语模糊不清,但散发着令人不安的癫狂感,仿佛在毫无逻辑地低声念诵着什么恐怖的东西。
封夕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开始抽搐,已经喝干的坩埚随着她松开手掉在了地上,她感觉身体里有东西在蠕动,在肆意地搅拌着自己的血肉。
“唔——————”封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瘫软地向前栽倒在地,额头嘭地磕在硬邦邦的地面上,一头耀眼的银发散铺在周身。
视野错乱了,视线中的一切都被扭曲,所有色彩都混杂在一起。
女孩痛苦地皱眉,身体趴在脏兮兮的地面上,病态地抽搐着。耳畔的絮语越发清晰狂躁,散发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疯狂气息。
理智,保持理智······不能慌·······
每服用一次魔药,都是灵魂与肉体的双重改造。魔药改造肉体的同时其中的混沌属性会侵蚀灵魂,灵魂一旦失守被污染,肉体也十有八九会崩溃。
服药者必须凝聚精神去回忆或描绘某样自己的重要存在,在灵魂上生成“神志锚点”来让自己在陷入混乱以后能回归秩序并抵御精神污染。
封夕冷静地稳住略有慌乱的内心,集中精力按照记忆中凝聚精神锚点的方法来稳定自己的灵魂。
咱的重要存在,是什么?
咱无论如何都不能失去的,是什么?
咱不管怎样都要占有的,是什么?
混沌在侵蚀封夕的一切,感官的扭曲越发严重,血肉的异变迅速出现。
若有外人在此,可以看见封夕整个身体的血肉在慢慢异质化,色彩斑斓的金属浮现于皮肤之上,镶嵌在女孩雪腻的皮肤上,有种诡异的华美感。
在一片混乱里,一道黑发背影浮现在那片色彩中,那背影的主人转过脸来,是一张苍白秀气的侧脸。
啊,是你啊。
咱的“家人”啊。
······
索隐蔽在屋顶的阴影里,默默收起了刚刚射完箭的破旧小手弩。
下方街道,匪徒与卫兵的交战如火如荼。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火把燃烧加热了空气,这股味道随着人潮冲杀带起的风愈发肆意地扩散在这不眠之夜。
原本是双方对峙,但情况严峻两边人虽然克制但神经紧绷,索隐蔽在角落,用手弩射杀了喊话谈判的匪徒代表,瞬间就点燃了局势,让两拨人开始混战。同样的招式已经在其他几个街道都用了一遍,很快就将贵族宅邸与仓库周边弄成一片血腥的修罗场。
一群暴躁恐慌的亡命之徒,一群紧张至极的贵族卫兵,一点小火苗就能把局势引爆。
索平静地窥视着下方的血肉横飞,手中动作熟练地拆解掉已经破破烂烂的手弩,把零件装进身上的褴褛里,转身悄悄离开了这里。
目地已经达到了,城中卫兵都被吸引到了贵族宅邸和仓库周围,黑帮要么忙着混战,要么忙着龟缩在自己的地盘维持秩序,整座城对于出入的警戒已经降到了最低点。
走入黑漆漆的巷落,把喧嚣与血腥丢到身后。索不紧不慢地游走几个不同的地段,把手弩的零件谨慎地分散丢进燃烧的火盆或狭窄的下水道,把手头的东西处理的干干净净。
漫步在惨烈厮杀现场的边缘,索沐浴着深沉的夜色,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这陷入混乱的罪恶之城。
一脸戾气的匪徒被一杆长矛贯刺咽喉,冒着热气的鲜血在寒夜里哧溅而出。
满面恐慌的卫兵被沉重的碎颅锤直击面门,整张脸凹陷着支离破碎,血沫飞溅。
刚刚砍倒一名卫兵的匪徒被三四根羽箭射中胸膛,向前冲刺两步,踉跄着被两柄长矛刺穿。
失去一只胳膊的卫兵哀嚎着被同样伤痕累累的同僚艰难地拖走,残肢断口鲜血淋漓。
正在燃烧的屋子里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两三名包裹在火焰里的弓箭手嚎叫着从喷吐出火舌的窗口翻出,破沙袋般坠落,摔在流满血液的街道上没了声息。
火焰,死亡,恐惧,铁与血。
索旁观着,平静地路过,好像这一切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