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光芒扫过夜中的黑暗,石墙与土路被橙黄色的暖光渲染,向着无边夜色渐趋模糊,最终消泯在黑暗中。
麦酒背靠坚硬石墙,微微喘息。
接连甩动掷石器让她手腕酸痛,长时间奔跑与翻越消耗了大半体力。
黑夜依旧在庇护着黑街的孩子,她躲在角落的阴影里,举着火把的人们从旁边跑过。
说到底,还只是个孩子,体力方面终究无法同成人抗衡。
五名村民,三只猎犬,这是她的多次偷袭的战果,也是她的极限了。
扛不住了,可恶,老子我的体力······
用极大毅力克制着大口喘息的冲动,忍受着肺叶的灼烧感,麦酒脸部紧绷地藏身在黑暗里,将自己的动静压制到最小。
······如果老子我像封夕大姐头一样强的话······
她的手臂撑在地面上,因为有些脱力而止不住地发抖。
······才不会就这么趴下!
在这里可以听见那些人气急败坏的怒骂和叫嚷,这让她抑制不住地露出一丝愉悦的笑容。
一群蠢货,呵!
心脏在狂热地撞击着胸口,似乎还在渴求着更多的袭杀。
但理智告诉麦酒,不能再继续了。
要留足够的体力,足够脱离这片区域,足够活着逃走的体力。
四肢着地,麦酒像只真正的野猫,悄无声息地在阴影处移动起来。
老子我要和大家一起活着到南方,过上好日子!
······
盐巴很轻松从门缝里用嘴里的铁丝挑开了卡住门的小横木。
那位女性就没料到他们中有人懂草药学,还有人是熟练的惯偷,迷晕他们以后就没有再多加警戒。
那人似乎出去了,想来是匆忙找那个变态的巡逻队长报信了。
喀秋莎还呆在她的房间里,似乎睡着了。
三人轻手轻脚地回到来时的房间,盐巴动作快而轻巧地搜罗了一下有用的小物件,面包神经紧绷地警惕着周遭动静,砂糖再次摸到放药草的桌边,小心翼翼地取了好几种药草塞进了衣服里。
脑袋依旧非常昏沉,这让除了砂糖以外两人的动作都慢上了不少。
盐巴没有考虑正门离开,正门门缝里漏进来的火光在不规律地曳动着,显然外面有人。
回到来时的后门,外面一片黑,面包谨慎地慢慢推开门,外面还是那充盈着夜色的小巷。
步入小巷,盐巴和面包很快察觉到不对劲。
外面主干道上神情凝重的士兵和村民几人聚集成一块,如临大敌地举着火把仔细搜寻着每一个阴暗的角落。
索他们开始行动了啊,这阵势······
盐巴眯着眼在黑暗里打量着光亮处那些人紧张的神态。
······十有八九是麦酒动手了。
嘁,那个莽夫!净给人添麻烦!
盐巴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在突突地跳动。
这些人紧张起来对还深陷在村落里的盐巴三人非常不利。
没有言语,看见盐巴转身,面包和砂糖都明白是要换个方向,另一边的巷落出口至少没有火把的光亮。
接下来的位移都有惊无险,大概是被麦酒的操作影响,猎犬大部分都被拉去了村落外围抓某个投掷飞石击毙多人多犬的家伙了。
耐心等待着三个举着火把的家伙慢而仔细的搜查过周边,保持着与他们的同时运动,利用栅栏等杂物遮蔽自己的身形,三个孩子有惊无险地躲了这一波搜查。
可是,在临近村落外围的时候,盐巴看见了最不想看见的状况。
每个路口都有至少一个人举着火把在看守,由士兵组成的队伍无间断地在这些路口巡查,橙黄色的火光将那一片都剥去夜色,染上橙色。
有人接近后背的感觉让盐巴面包两人悚然一惊,但旋即放松下来。
两人身后的砂糖用惊喜的目光看着靠近他们的人。
麦黄色单马尾高高束起,野猫一般野性锐利的麦黄眼眸,暗红色布衣,右脚踝上戴着辨不出颜色的脚环。
麦酒朝三人露出了笑容。
······
索紧握着稍微有点沉重的柴刀,大剌剌地跟在两个士兵旁边,有些脏污的脸上露出一双流溢着悲哀的黑亮眸子,其间有压抑的怒火在深处无声地燃烧。
火光将这个男孩染上一层温暖的橙黄,但暖不了那眼中冰冷的哀凉。
有士兵奇怪这个男孩是谁,领路的士兵低声解释了一番,其他士兵便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这个一言不发满眼通红的男孩。
有村民看见士兵领着个男孩,也没敢发问,生怕招惹麻烦。
出于关照一下这个男孩的心思,两位士兵将索引进了队长在的那一片区域,毕竟那是队长,周围的防备最严密,那个飞石杀人的小贼只要有脑子就不会进那一片,这样可以最大程度保障这个被仇恨冲昏头脑的孩子的安全。
看见周围身着护甲的士兵多了起来,男孩开始瞪着通红的眼睛往那些黑暗的地方张望,小手把柴刀刀柄攥的嘎吱响。
两位士兵将索带到靠着队长所在空地的一个火盆旁,嘱咐了旁边几位同僚几句,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那几位士兵点头表示理解。
“小子,在这待会儿,那个(粗口)的(粗口)马上就能抓到了。”
带索过来的一位士兵看着他,温和但认真地说。
索看着对方的眼睛,沉默良久,缓慢地点了点头,但手里的柴刀攥的更紧了。
见男孩懂事,领他过来的士兵也松了口气,转身赶往正密集抓捕搜查的那片区域。
毕竟只是个孩子,他周围几位士兵也没对他太在意,这种大剌剌跑到他们中间的怎么可能是他们要抓的那个孩子?
索回头透过空地边木栅栏缝隙看向空地中央,那个有特殊♂兴趣的大胡子军官正不耐烦地坐在空地中央的椅子上,身前点着温暖的火盆。
夜色压在那大胡子军官的头顶,火光染红了他的大半身子,油彩般的暖黄与橙红渲染在他的铠甲上,看上去颇为惹眼。
在士兵没人注意索时,他眼神空寂地环顾周围。
六名士兵,一名呆在那个变态大胡子旁边,其他五名四散在周围。没有人拿火把,靠的是支架上的火盆照明和取暖。大胡子在空地中央,空地周围围着栅栏,栅栏下长着许多柔韧的灌木。
三个火盆,变态大胡子独占了一个,其他两个在栅栏外面两个不同的地方,光线还是稍微有些暗的。
视线在那些已经光秃秃的灌木上停留了片刻,索手伸进衣服,悄悄握住了衣服里的魔具,大致感受了一下盐巴他们的方位后,默默发动了部分魔具气息遮蔽的效果。
身形依旧在,气息却悄然淡去。
昏暗的环境,散漫的士兵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孩的气息迅速淡化。
在光暗之间好像漫不经心地走着,绕着栅栏好像在因为无聊在随便散步。士兵看见他的身形后也会因为他淡薄的气息与之前同僚说他“没问题”的映像而下意识忽视他的存在。
在士兵的眼中,那个黑头发的小男孩只是在无聊地乱走,摆弄着那些柔韧的灌木枝条,有规律地把那些灌木最柔韧有力的枝干拉弯后缠别到一块,相互勾连。很多地方用石块压着,好像什么奇怪的艺术作品。
男孩的手很稳,制作这一切时没有丝毫失误,好像一具冰冷精密的机械。
更奇怪的是,男孩一直闭着一只眼睛。
最后,男孩停在了空地栅栏开口边。
看见男孩那双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漆黑眼睛,临近的一位士兵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喂,你————”
索无言拽开了一截枝条。
“嗖嗖嗖嗖嗖——”
一阵密集的破空声,如若逆向的多米诺骨牌,那些被拉弯的柔韧枝干以惊人的速度弹起,枝条尖端松绑着的石块目标明确地被弹射向那些火盆与士兵的脑袋。
“咣咣!”
火盆被打翻,倾覆在地,火星飞散,光亮消失大半。
士兵被飞石突然袭击,发出吃痛的叫声,有人似乎被正中面门,惨叫声相当刺耳。
索双眼大睁,先前闭着一只眼让他的视力转瞬适应了黑暗。拎着柴刀,索在黑暗中冲向空地中央被黑暗笼罩的大胡子军官。
刀刃上的寒光似乎顺着他的肢体,流入他的双眼,在其中绽放。
前冲!蹬地!斜挥刀!
“乒!”
金属相击的脆响在黑暗中乍起。
是刀柄护手!
大胡子军官凭直觉果断举起佩刀,恰巧挡住了这直朝脖颈的一击。
就在他嘴角刚刚露出冷笑——
索凭印象与估测,左手手指狠狠捅进了大胡子的左眼眶!
——剧烈的疼痛从被戳破的左眼肆虐神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针般刺穿黑暗。
索蹬地后退,右手一甩,丢出柴刀,转身便全依凭方才观察四周的记忆在黑暗中盲逃!
“叮!”
大胡子下意识的挥刀反击刚好击中的柴刀,挥砍的轨迹偏开了索的后背。
左手无名指与中间那根手指在一跳一跳地疼,索控制着呼吸,朝外逃窜。
士兵已经在翻那些倾覆的火盆了,马上光照就会恢复。
索狂奔着,怀中魔具气息遮蔽魔术效果完全发动,径直朝士兵翻火盆的方向窜去,在大胡子的惨叫声中直接穿过了那些慌乱恼怒的士兵。
大胡子的惨叫声还跟在后面,火盆在索穿过后的一瞬被翻过、重新点亮。
但索已经消失在黑暗的小巷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