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早市外。
封夕挎着篮子,里面装满这一趟出来购置的食材。冷静表情冷漠地走在她前面,一身黑白女仆装在同样有不少女仆在场购买食材的情况下并不惹眼。
天刚蒙蒙亮,覆着天穹的白云被晨曦渐次映亮,像是在被阳光一点点浸透。人影纷杂,话语喧嚣的早市里,一黑一白两个女孩一前一后穿行在人流中。
节日的氛围越来越浓郁了,整个市场都已经有了过节的味道,来往的路人商贩脸上多多少少透露着节日将至的喜意。
封夕漫无目的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眼睛看着熙攘人群,语气随意地朝身前的冷静搭话。
“还有什么要买的吗?”
“彩色布料、纸张、蜡烛还有颜料。”
“准备过节做装饰用的?”
“嗯。”
冷静的声音和索高度相似地语调平直,听不出感情起伏,有股冷冰冰的味道。
走过一处客人在和商贩激烈砍价的摊位,封夕饶有兴致地看了那边一眼,视线回转到冷静后边,好奇地问询起来。
“之前的测试你多少分?无名弄的那个。”
“刚刚及格。”
“欸!?”
“少爷有在给妾身辅导。”
“是、是这样吗?”
封夕有些傻眼地看着前面头都不回一下的冷静,看她的眼神像看一只怪物。
冷静开始学习的时间远远比索几人晚,就这么短短一段时间靠努力恶补把知识水平补习到能及格的程度,实在有些夸张。就封夕所知,眼前这个和索一样冰疙瘩的女仆不仅要学习那些学业知识,还有关于贵族女仆礼仪等等一大堆其他东西要学。
本来还想借机会用帮助她补习来拉近一下关系,现在反而自己被秀到了。
前面的冷静似乎注意到了什么,已有贵族女仆优雅气质的步伐微微一顿,她微微转脸,视线投向不远处的摊位,那是个贩卖画具颜料的地方。
这一刻,封夕忽然注意到了冷静冷清漂亮的俏脸上有着一丝难以掩盖的疲惫,那双没有感情的漆黑眼睛下面带着明显的黑眼圈,眼白泛着血丝,看上去明显缺乏休息。
即使困倦疲惫,漆黑的女仆也依旧保持着略显生涩但非常标准的贵族女仆姿态。
封夕突然明白冷静是怎么这么快就能及格了。
“喂,那、那个,冷静。”
“妾身在。”
“你看上去需要休息。”
“妾身的分内之事还没有做完。”
冷静淡淡地回了一句,便开始和商贩进行交涉,购买所需的纸张和颜料。
摊位前,黑色的女仆在和商贩交涉,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是漫无目的地来回流动,头顶上渐渐亮起的天空有种梦境般的虚幻感。
封夕一言不发地看着冷静和商贩交涉完毕,默默地看着她走过来把卷起的纸张和包好的颜料放进自己臂弯里的篮子。
就在冷静准备和之前一样转身走在封夕前面时————
“等一下。”
话音刚落,一只柔软的手臂突然穿过冷静的腋下,迅速向下一移,有些蛮横地直接将她拦腰抱起,另一只手稳而轻地抱起了她的双腿。
有股热意突然贴近,鼻子里充满淡淡的海盐与柠檬混合的味道,冷静有些愣神地发现自己突然侧脸轻靠在封夕的肩下,半个身子都感受到对方身体散发的温暖感,像是靠着一大块柔软清香的棉垫,旁边就是温暖的炉火。
冷静也仅仅愣了一瞬,旋即语气平静地表示不满。
“妾身可以自己走,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咱抱着你走回去,你睡会儿。”
“该购置的东西还没———”
“之后让索去买齐吧,你需要休息。”
“妾身还可以——”
“不,你不可以,咱说的,没有好好休息过就工作是对工作的不负责。”
封夕有些霸道地抱着冷静,臂弯里挎着装满东西的篮子,怀里以公主抱姿势抱着冷静,在路人有些奇怪的目光里脚步平稳地朝市场外走去。
冷静被封夕抱在怀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封夕的脸。
这家伙,和少爷一样是个白痴啊。
在温暖感和强烈疲惫感的双重冲刷下,冷静最终软软地靠在封夕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天亮了,白色的女孩抱着黑色的女仆,在明亮的天空下行走。
······
书房,桌边。
索和风子夜坐在一起,面前摊着一本相当有份量的褐皮书,泛黄的纸页上写满扭曲诡异的文字,两人手边的笔记本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记录。
阳光从窗子照进来,桌上的烛火还亮着,注意到天色已白,风子夜轻轻吹灭了蜡烛,眼神含笑地看向面色如同古井之水般的索,轻笑着发问。
“感觉怎么样?”
“你是指魔基守恒定律还是元素共振频率运算?”
“都是。”
“很有难度。”
索皱着眉,罕见地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另一只手指着书页上的一处,语气平淡地请教。
“盘式结构和矩阵式结构的衔接是怎么回事?魔力运转线路和共振的频率都不对口,这样对接应该是会造成两个公式直接失控的。”
“《魔术公式进阶》第二册,第七章关于复合公式结构扭曲式组合的部分,那里有写,线路结构的半扭曲态可以有效同化共振频率,同时一些特殊的物质可以直接用来衔接不对口的两个结构使双方趋于同化。”
“比如魔晶熔缩液?”
“对。”
风子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有些疲惫地朝后一倚,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慵懒地看了一眼还在认真翻看着桌上那本书的索,撇了撇嘴,苦笑道。
“这对于初等部二年级生超纲不少啊,中等部一年级的课程有必要现在学吗?”
“有必要——而且你也学了,还非常精通。”
“你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中等部的实力才能通过委托接取权限的考核,我需要做校方发布的赏金委托来赚钱。”
“无名师傅已经为你们付清了两年的房租,而且封夕不是有接委托的权限了吗?你没必要这么急的。”
“有必要。”
索没有看风子夜,他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书本,冷硬的话语里有着某种不可更改的执念。他坐在那儿,气质冰冷,眼神深邃,让人感到有如山一般的稳重坚毅。
“我不能落在封夕后面,而且————
笔尖沙沙划过纸面,索看书的眼神无比专注。
“————还有人在等我们接他们回家。”
······
起居室,壁炉边。
麦酒皱着脸面对一大堆习题作业,一副想用怨念把眼前的书本全部烧掉的模样。
盐巴尴尬地笑着坐在麦酒旁边,看着麦酒苦巴巴地写那些习题,时刻准备在麦酒不会的时候上去指导。
老管家坐在另一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悠闲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孩子,脸上泛起慈祥的笑意。
真好。
老管家嘬了一口热茶,满脸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