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说,如果问我相不相信宇宙中存在外星人的话,我的答案是肯定。之所以能够如此斩钉截铁,没有参考任何科学成果或患有重度“外星人狂热症候群”的我,完全是抱着“浩瀚无边的宇宙只有地球这颗行星存在生物也太傲慢了吧”这种不负责任的想法。但是,如果问我是否相信有人真正见过外星人,我一定会大叹一口气嗤之以鼻道:
“哈?不要小瞧外星人的智慧!”
如果随便出门倒个垃圾都能撞见比国宝熊猫还珍奇的外星生物,不仅是对呕心沥血致力于挖掘外星生物的科学家们的不敬,更是对嗜好微服私访的外星人们智商的蔑视。没错,所谓外星生物,一定是无论智慧还是美貌水平都落人类好几圈的神秘物种。就算他们跑到地球上来,也一定是开着隐藏属性隐匿于人群中,面无表情地观察着一个个如布织人偶般来来往往的地球生物。
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坚信的。
人生也是普普通通,中规中矩。不具备任何特殊血统的父母,朋友也都只是些只擅长恶作剧与跳脱的傻瓜,更加不曾在某天早上突然觉醒神奇力量背负世界未来。仔细想想,作为组成全球70亿人口中小小分母的我,唯一可以作为谈资的经历,也只有小学六年级那年暑假的水族馆事件了吧。
这事始于一个思虑不周的决定。老牌水族馆新开辟出一块用地修建新建筑,工地上正如火如荼着。为了回应不期而至的生理需求,匆忙向室外洗手间冲去的我,抄近路从建筑工地旁跑过。事情就发生在那零点零一分,慌张的我不小心踩到散开的鞋带绊倒在地,还来不及抱怨,轰的巨响在耳边炸开。突然坠落的钢结构操作平台就离脑袋不到一米处。扬起的漫天灰尘与横冲直撞的旋风立刻让我哇哇大哭,直到母亲哭叫着跑过来一把将我抱住也没有停止。
那次真的差点死掉,一年后父亲再次提起,粗神经地感叹如果我没有被鞋带绊倒,钢铁平台就会直接砸到脑袋上炸开花你小子可真是幸运云云。所以,我可是实实在在经历了一把生死一线。
不过,个性使然,我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说道的。所以过不了不久,这件事就如陈旧的老照片,被我遗忘在脑区旮旯角。
就这样,毫无意外平淡度过了十六个夏天。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也没有特别讨厌的东西,如果算的话,也只是“麻烦”这一件事而已。虽然也可以说活得实在“很随便”,但也曾有朋友发表过“仁君是那种什么环境都能迅速适应下去的人”之类的评价,也算是我的一大优点吧。
直到那一天。
倒下的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块,应该是高一结束的那个暑假的半块西瓜。
脱去稚嫩的初中校服,成为无数漫画中发生超自然事件概率最高的堂堂高中生,在经过为期一年的平淡无奇的高中生活后,我也逐渐接受了“啊,果然漫画什么的都是骗人的”“现实世界的高中除考卷更多老师更变态以外根本与初中没什么区别”的想法,不要说根本不可能一窥传说中裙摆飘飘的美丽女高中生的罗曼蒂克画面,无论是篮球赛还是运动会,也如电影同好会粗制滥造的样片没什么起伏跌宕可期待。“空中换手”“幻影旋风”自然不可能出现,传说中绚烂多彩的社团活动也不过是普通学生的小打小闹,参加个一两次便让人味如嚼蜡提不起什么劲来。
不过话说回来,现实中的高中也就是那么回事吧!
我原本也没有很期待啦,真要说的话,只是有点无聊而已,只是有点哦。
“好无聊啊。”
暑假的第三天,因为父母出差而空闲的我家客厅,成为了由我、大麦、阿灾三个臭皮匠联合打造的“第N季清凉暑假之西瓜大会”的举办胜地。大会上,摆出豪放吃相的死党一号大麦同学,一手拿着一块被啃得只剩青色外衣的瓜块,一边做出以上发言。
“就是啊,咱班都没有一个好看的女生。”
把美女作为自己毕生追求的死党二号阿灾追加发言道:
“我觉得林月夕还不错啊……不是啦!重点是……高中生真是一点也不有趣。”
请问你的“有趣”定义是什么。
“还好吧,也不就是那么一回事。”我含糊不清地说,瞅准最后半块西快,迅速拿起来一口咬进嘴里。
“哇哇!那是我看中好久的‘最后的武士’!”暴跳起来的大麦扬起满手鲜红汁液的粗手指向我袭来。
“喂喂!”我连忙闪身,随便找个话题试图引开他的注意:“那你这个暑假打算干嘛?”
“呿!我怎么知道。”大麦驾着膀子停住动作。
“我想去打个小工。”阿灾托着腮帮子说。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大麦思索了一秒,附和道。
“既可以赚钱,又能邂逅在学校里见不到的成熟型软妹子……简直是一举两得!”
阿灾嘿嘿。
“你要赚钱干嘛,家长不给你零用钱喔。”
“《少女物语》要出四了!这季的女一号爱丽莎人设简直萌到爆!但我爸说要想买就自己去赚钱,超无情的。”在微微抱怨一下自己老爸苛刻面孔后,阿灾便就“爱丽莎究竟有多可爱”话题滔滔不绝起来。(注:《养成物语》:由「尼特统治世界」公司推出的一系列恋爱冒险游戏。目前已发售3部作品,内容主要是描述一位男学生与诸位女同学交往的游戏,粉丝无数,深受死阿宅们的喜爱。)
我默默转身,离开客厅向洗手池走去。
对于这次对话,我并没有太在意。刚开始,我也并没有真正产生打工的想法,只是隐隐约约有这样一个概念。
没想到几天后,出门闲逛的我,回过神来后,已经驻足在一家店门口前。
本店新开业
诚招服务员、糕点师
男女不限
兼职全职均可
薪资面谈。
机会难得,不如尝试一下吧!
抱着如此轻巧心态的我,视线轻轻扫过头上方“宇宙联盟咖啡屋”的招牌,拉开栗色木质门。
——同时打开了颠覆自己人生的大门。
风顺着开启的门缝吹进店内,风铃叮当作响。
这是一家装饰简洁的咖啡店。
屋内光线很柔和,木质装潢,小圆桌、双人沙发、画着抽象图案的墙壁以及书柜旁垂吊着的绿色植物,给人清新宁静的感觉。
斜对大门的柜台后,站着一位短发女性。
大概二十几岁的帅气年轻女性,看到我后先是一愣,随后酷酷一笑。
“哟。”
本以为应聘过程很麻烦,没想到意外的简单。
短发女性——也就是本店店长,有点混血的五官,酷酷的表情,并非属于那种令人眼前眼前一亮的惊艳,却是融合了成熟与独特韵味的赏心悦目。手夹一根香烟,贴身暗紫色背心凸显凹凸有致的身材。与她直爽洒脱的外表契合一致,行事风格也是手起刀落型干净利落。
在听明我的来意后,面试便开始了。
“姓名?”
“陈仁君。”
“年龄。”
“十……八。”我谎报。
店长微微眯起眼睛。
紧张地咽一口唾液。
“兼职全职?”
“兼、兼职。”
“本店新开张,很多事刚刚起步,会辛苦一点,没问题吧。”
“没有问题。”
“那就这样吧。明天早上9点钟来报道。”
“好的。”
本来以为告一段落而松一口气的我,听到店长接下来说道:
“其实我们店本不招未成年人的。”
“……”
店长从喉咙深处发出一串诡异的笑声,“呵呵呵。”她优哉游哉地深吸一口香烟,又吐出一个小烟圈:
“现在的高中生,可真不了得啊。”
“……”
隔天,听到我开始打工消息的大麦在电话那头乱吼。
“什么?你真的去打工吼!还是咖啡店服务生?!那家店主脑子没有坏掉吧。”
我看坏掉的是你的大脑吧。
阿灾的反应则比较淡然。
“真不错,顺便还可以学到关于咖啡的知识,期待你学成归来。”
喂喂,你这家伙,不是说要打工吗,听到打工信息居然一点也不心动,难道你已经打算抛弃可怜的爱丽莎了吗?
就这样,在一种轻松友好的氛围下(?),我正式成为一名“宇宙联盟咖啡屋”的兼职服务生。
但是,我心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在怀疑——这样真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