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天,咖啡店持续休业中。灵枢说,店长成日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准任何人进去,也不出门。这个消息令我心情十分复杂。
“搜寻行动”仍在进行,但成果不免令人绝望。令人担忧的时空能量场也不知扭曲到什么程度,自从回忆起灵枢那日透明化的身体,我心底就隐隐埋藏烦躁。
或许应该找一下那位多伊星和罗泰星人,打听打听近期有没有又出现异常状况,或者他们那边对时空异变的想法?我一边思考,一边拖着疲累身体往回家的方向走。此时夜幕早已降临,黑布般的单调苍穹没有一颗星星点缀,月牙隐在云中,令夜晚的天空显得愈加暗沉。
起雾了。刚开始只是薄薄一层,慢慢聚拢起来,遮掩住远处景色。偏偏今天社区路灯不知在傲娇什么,忽亮忽暗地闪个不停。路灯桑,难道你不知道这种月黑风高下闪烁效果只会增加恐怖效果吗?我突得在夏日暖风中打了个冷战,不由自主加紧脚步,高楼渐渐出现在眼前。
仿佛要印证我的不详预感,耳边传来一声轻微响声。就好像有人踩在落叶上的那种声音,让我不禁停下脚步。
浓雾后,一个黑色身影逐渐清晰起来。
当看清对方的面容,我脑中轰得炸开。
“开开开玩笑的吧……”我颤抖着低声喃喃,四肢僵硬头冒冷汗。
——就算退一万步讲,我也从未想到自己也有碰到史前动物的一天啊!
离我不足十米的刃齿虎,结实的躯体充满力量,尖锐的“匕首牙”泛着冷光令人不寒而栗。凌厉的双眼散发恐怖的绿光,直勾勾地盯着我,令我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草原上的猎物弱势而无助。
剑齿虎俯下身体,发出如闷雷般低沉的“呜——”声。它要做什么?起手式吗?攻击我吗?大哥,我可不是你的饭后甜点,请速速回到你该在的世界吧!
我不禁后退一步,身后却又传来一声低吼。
哈利路亚!又一只!
一次碰到两只刃齿虎的概率有多大?我都要认真考虑去买才彩票了。不过在这之前,还是先想想自己在两只矫健猛兽夹击下逃脱的可能性吧!
身后的家伙又往前迈了一步。就在我进退两难时,一个黑影凭空出现,飞速掠过空中划出一道锋利的痕迹,随即两只刃齿虎轰然倒下。
“啊啦?这不是咖啡店小弟吗。”低沉的男声斯条慢理。
仍旧是黑色西装,黑色风衣,加黑框眼镜。脸像刀削过一般富有立体感,长相霸道但嘴角的线条却很柔和,不,与其说是柔和,不如说圆滑,如他给别人的感觉一样。
“卢……修?”我不确定地说。
男人朝着口袋,从倒下的刃齿虎身边缓缓走过来,露出一个玩世不恭地笑容:“真是荣幸,阁下还记得我的名字。”
浓雾渐渐散去,路灯恢复正常。
虽然对方笑容和善,但浑身散发着强烈的威压感令人本能得产生危机感。我不禁倒退一步:“你救了我?”
卢修在距离一米处站定,无谓地耸耸肩:“好像是。”
“它们死了吗?”
“啊,只是晕过去而已。凯索那家伙对这些小猫咪可是很感兴趣,我可不敢擅自下手。”虽说着“不敢”,但男人脸上没出现一丝害怕的神情。
那种令人讨厌的感觉又来了。好像永远都是天下尽在手中的样子,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没有秘密,眼中时刻隐藏算计的光芒,举止不慌不忙,甚至还带了点散漫,但却无形中给人一股压力,令我不禁对他产生抵触情绪。虽然对方才刚刚成为我的救命恩人。
我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卢修笑道:“哎呀,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谢谢您的大恩大德’吗?”
“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我面目麻木地说完,顿了顿:“你怎么在这里?”
“……”
一道光闪过我的脑海,我皱起眉头看向他:“你跟踪我?”
卢修没有否认,只是道:“我希望你能把它当成是对地球同胞的关心。”
“我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你成为同胞。”
卢修愣了愣,无奈笑笑:“你很讨厌我吗?”
“……没有。”我停了一下才回道,但并没有就此放过他:“你跟踪我做什么?还是说我们都被跟踪了?”
卢修摊开手:“摘星小姐跟那位糕点师先生好像有点介意。”
我黑线,也就是说只捏我跟公主殿下两枚软柿子吗?
“你的目的?”
卢修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问道:“你们在找泉?”
我一愣,嘴缓缓抿住。
“瑞斯先生的葬身之地是本市的某座泉池吧?”
虽然离事实尚有偏差,但他猜得也八九不离十了。
卢修再次露出那种骗三岁小孩坏大叔一般的欠扁神情:“不要这样嘛,你要知道,有我们多伊星帮助什么事都会方便许多。为什么我们不能合作呢?”
我硬邦邦回道:“不必费心,我们会解决的。”
“现在的年轻人可真不可爱啊。”卢修无奈地笑笑,“玛沙那小姐还是那么强硬吗?”
“我不知道。”
“唉——好吧。”卢修放弃似的耸肩,夸张地大叹一口气。“既然你们不需要帮忙,我们只好拭目以待。毕竟,就算其他几个都是外星人,但身为地球人的陈仁君先生,是无论如何都不想看到地球坏掉的吧。”
这种挑拨性十足的轻佻话语令我格外不爽,语气便愈加生硬:“请放心。”
似乎感受到我充满静静怒火的视线,卢修倒没再说什么。
“不过,有句忠告,”卢修一手抄进大衣口袋,“你们的动作最好快一点。‘上面’已经开始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了。”
我一震:“上面?”
卢修却没再多做解释,一只手轻松拉起上百公斤昏迷虎抗在肩上,又将另一只叠在第一只背上。
“……”
转过身打算离开。
“喂!”我在身后喊道。
男人背对着我,边走边摆摆手,“祝你好运。”然后逐渐融入黑暗中,最后消失不见。
浸于茫茫夜色,我又不禁打了个冷颤。
当天晚上,天空下起了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