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2015年9月7日)
阴沉的天空下着暴雨,雨水给城市罩上一片朦胧的薄幕。老旧的木质的电线杆斜靠在坍圮的矮墙边,生活垃圾随意堆弃在墙角边。
这是城市中心的一片老式住宅小区,无论是簇拥在小巷两侧的枯树,还是枯木丛中暗红色的砖质瓦房,都与城市整体感毫不协调,应该是充满了极度的违和感。
暴雨冲刷地面的声音袭入耳畔,脸部冰凉的触感如电流般刺激着脑部的神经。手指微微颤动着,冰冷的感觉如刀刃般刺入骨缝。
讨厌的感觉……
从未有过的感觉……
想尽全力摆脱的感觉…….
就像死亡来临的痛楚,炙热后的余温正逐渐消失,最后化为冰冷,神经也渐渐开始麻木……
那一刻,
我慢慢睁开了眼睛。
大雨,洗刷着视界,眼前就像罩上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一般。
暴雨,瓦房,小巷……
这就是我刚才一直所处的世界吗?
好像还有一个人影……
一道亮光,紧接着是一片炙热的绯红……
嘶!头痛!
没必要再想了,总之再躺在这里身体真的会失去知觉的。
我双手拄着地面,慢慢地坐起身来。
周围,滤掉冰冷的雨声,死一般的寂静……
---------------魂灵斩杀者 Soul beheaded-------------------------
/邂逅
阴雨笼罩着大地,沉寂的巷子里,水坑里的积水越来越多,被密集的雨点拍打得如支离破碎的镜面般无法倒映出阴空的影子。
巷子深处,灰墙角里躺着一个人影,隔着厚厚的雨雾隐隐约约能够看清那个身影正用双手支撑着地面艰难地坐起来。似乎刚才的那一个动作就已经用尽了他的全力,他开始大口大口地喘起气来。白色的哈气刚从嘴里呼出便被无情的雨水重重的拍打着消失殆尽。
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双手。
“是血!”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手上的血液正逐渐被雨水稀释冲刷……
少年右手摸索着湿滑的地面,摸起地面上的黑框眼镜揣在裤兜里,左手扶着墙角吃力的站起身来,他穿着棕色高领的校服外套,黑色的长裤。他扶着墙根慢慢向小巷的出口走去,但刚刚挪了两步似乎是没力气的缘故扑通一声跪在一个大水坑上。
少年用双手拄着地面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胸膛一张一翕地喘着粗气。
似乎密集的雨滴正在和他争夺着残存下的最后一丝氧气。
他努力搜寻着之前的记忆,眼中又透出惊恐的神情……
他被一双手猛地推向墙边,书包从肩上滑落。
他慌张的向巷子的深处跑去,身后一个高大漆黑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跟随在身后。
他拼命地喘着粗气,脑海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了作为一个人类最原始的本能——逃命。
天空中毫无预兆的出现雨滴……
他一边向前奔跑着一边向后望去,那个身影依然出现在与自己不远不近的位置。无论他跑得多快,那个距离似乎始终不变。
前面是一个死胡同,没有路了。似乎这里的一切都是早已为他设立好的圈套,一个完美的坐落在城市中心的杀人陷阱。
少年睁大了眼睛,那个漆黑的身影越来越近了,他的右手上格外刺眼,那是一把匕首反射出的光……
如幽冥般浮动着的光亮,无声的世界里正在奏响着死神的凯歌。
“怎么办!怎么办!”
少年的瞳孔逐渐放大……
再跑不了就没命了!
那个漆黑的身影已经移到他的面前,身材高大,却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似乎他本身就代表着……
死亡。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不想死!”
慌乱之中少年说着无法理智的话语,不是对话,更不是遗言,很奇怪。恐怕是对即将袭来的死所说出的话吧。
少年的眼泪和着雨水留了下来。
“我不想死!”
少年大叫着拼尽全力冲了上去,最后的一丝挣扎也好,毫无缘由地被杀掉怎么甘心!
这究竟是什么世界?整个世界都疯掉了?
那一刻,男孩的世界已经彻底崩溃了……
似乎只有一瞬间,那只大手一把卡住男孩的喉咙,顺势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将他按到墙上。男孩的喉咙吱呀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双脚离开了地面……
一道电光,紧接着隆隆的雷声响彻大地,死寂一般阴影笼罩着这个世界。
那个身影的面孔向前探出,他的头发很长遮住了眼睛,一身黑色的西装,却似乎因好久没洗过似的散发着发霉般难闻的味道,皮肤已经干枯的失去了原有的肤色,灰色的嘴角微微向上翘起,露出了一个喜悦的神色。
少年深蓝色的瞳孔紧瞪着他,眼眶颤抖着,双手死死握住那个男人的走手腕,浑身抽搐,双脚在半空中无力的挣扎着。
那个人影右手渐渐抬起,透过男孩的眼睛,男人那手中的冷光像慢镜头般渐渐向他逼近……
匕首直直刺入少年的胸膛,刀子拔出时,白色刀刃上已满满全是鲜红的血液,掐住脖子的左手向后一挥,尸体被抛到了死胡同的墙角,男孩的黑框眼镜掉落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杀人魔目无表情的望着匕首。
干枯的嘴唇再次上扬,他用力一甩匕首,绯红色的如番茄酱般质感的液体挥洒在半空中。匕首送回大衣里的黑影渐渐远去,
少年瞪着眼睛,嘴大张着,身下的鲜血沿着地面扩散开来……
想到这里,少年突然做出一个干呕的表情,但他立刻用右手捂住嘴止住吐意。
他看了看自己的外套,外套胸口部位留有一道沾有血迹的刀痕,但身上并没受伤,而且也没有任何伤痛的感觉。
“怎么回事,明明挨了一刀的,起来时手上还有血。”
少年自言自语道。他又回头望了望那个死胡同,除了醒来后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迹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猩红色的痕迹。
“难道刚刚的一切都只是幻觉?但为什么又那么真实,明明是已经经历过的事实,但这……”
少年无法停止发抖地望着衣服胸前的裂口说道。
“这又算什么?”
少年再次吃力的扶着墙根站了起来,他走到巷子拐角处捡起书包,冒着雨扶着墙向家走去。
雨势没有任何减弱的迹象,雨夜里,公寓门口,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身影打着雨伞在焦急的等候着。
“杰怎么还没有回来!”
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抱怨着,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的右侧, 17岁左右的少年——加奈 杰,穿着棕色高领的校服外套,浑身已经被雨水打透,神情疲惫,眼皮似乎耗尽了身体最后的一丝力气,男孩倒在了地上。
“杰!杰!”那位妇女显然刚刚从惊讶中回过神来,跑上去抱起昏倒在地上的加奈.杰。
一首童谣从远方飘来,四周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望无际无穷无尽的白……
白色逐渐成型……扩散……飘动……形成有实体的云。
头发在飘动,有风……
10岁的杰躺在草地上,枕着双臂,嘴里叼着一根青草叶,呆呆的望着湛蓝的天空中唯一的一朵漂浮着的白云。
“就这么走了,父亲”
说罢他又把头猛地侧向一边,“走就走,临走前还说那么一堆让真捉摸不透的话,白痴!”
几缕阳光从白云中透了出来……
一天前……(2008年,7月)
“父亲,你……你要走了?”
杰目不转睛地望着正在忙着收拾行李的父亲说道。
杰的父亲——加奈 远野显然被身后的杰吓了一跳,他扬起嘴角无奈地苦笑着说道:“嗯,是的。”
“难道你又要抛下我和雪还有妈妈!”
“不……”
远野的声音沙哑低沉,他把杰叫道床边。
“我……”
他的声音突然卡住了,低头望着地板……
杰的头也低垂下来,“父亲要离开,一定是有原因的,一定是有苦衷的,是决不能告诉我们的,是吗?否则你绝对不会离开我们的,是吗!?爸爸!”
杰质问的声调逐渐变高,最后几乎是要哭着喊出来……
父亲左手搭在杰的右肩上,“杰,你知道吗?其实每个人都是有灵魂的,夜晚当人们熟睡时他的灵魂便离开了肉身,去了其他的地方与其他的灵魂——那些认识的与不认识的交织在一起,在那里发生的事情便是我们真正的梦境啊,那个世界有一个名字叫做梦之彼岸。”
“梦之彼岸?”
“嗯,纯粹的精神世界。”对着杰双目圆睁的疑惑,远野继续流畅地解释道:“但它是真实存在的,就如我们现实的世界,但两个世界是平行的,并无**,因为中间还有另外一层空间把这两个世界隔离开来,灵魂离开身体后到了梦之彼岸发生的事情便是我们常说的梦,天亮前灵魂会从那个世界再飞回到现实世界,回归他们所属的躯体。这样的循环从地球存在以来就一直在进行着,但有时灵魂没有离开反而支配着熟睡的身体的活动,就是梦游。”
“真的吗?第一次听父亲说了这么多有趣的东西呢!”杰瞪着天真无邪的眼睛,刚才的沮丧也被这种所谓的“兴趣”冲洗掉了。
“这并不有趣,其实,在这中间还有一类人……”远野叹了一口气。
“可以穿梭在现实与精神两个世界中,维持着两个世界的平衡,他们叫做dream walker。就是‘梦境穿梭者’的意思。”
男孩的脸上再一次展现出笑容,“哇!听起来好酷!那父亲一定就是‘梦境穿梭者’吧?”
远野沉默了,因为他知道,这并不是什么有趣的工作,如果可以的话,他永远也不想让杰知道这些。现在也许只有远离家人,才是保证家人安全最好的选择。
“哥哥。”
7岁的雪——杰的妹妹,长着一头秀丽长发人偶般的少女站在父亲的卧室门口,“妈妈说该睡觉了。”
杰只是望着自己的父亲,远野站起身,伸出右手正想抚摸杰的头发。
杰突然哽咽了,躲开父亲的手掌,咚咚咚地跑出卧室,猛地关上门,靠着门背坐到地上,头埋进膝盖里呜咽起来……
如果可以回到过去,我绝不会让那个混蛋父亲这么容易就蒙混过关,我永远,永远也原谅不了七年前父亲就这样不负责任的离开,留给我的只有那无助而深邃的孤独……
“父亲!”
杰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天色早已大亮。床边椅子下的电水壶呜呜地响了起来。
杰看看四周,确认自己是躺在卧室的床上时,便开始用双手按了按太阳穴。
“梦……吗?……”
这时,杰的母亲——惠西推开门,走了进来,
“妈妈,我……”
“你昏迷了一夜,我和雪儿半夜把你送到医院,医生检查说你没什么事,只是轻感冒,吃点药就好了,真是的,吓得我们母女两担惊受怕了一晚上。”
杰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傻笑着,这时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14岁的妹妹——加奈 雪,推开门跑了进来,一头扑到哥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