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在这栋大楼状的废墟中,究竟遭遇了什么?
消失的记忆沉睡在大脑的某个角落,即便身体被匕首贯穿到了危在旦夕的地步,即便理智被疯狂侵染到了临近崩溃的边缘……
这天夜里,在那片红色的死亡之湖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孤单的影像残留在破碎的记忆深处,被怒放红莲所侵染的血之少女,以及宛若风干尸骨的黑色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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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醒之时
“你身上有相当罕见的潜质,浅田 孝平。”
伫立在血泊上的黑衣男子阿鲁法尔对着蜷缩在墙角的中年男子浅田 孝平说道。
四周只有红与黑两种颜色的世界让孝平大脑一时还无法理解。
“怎么,不打算说点什么感谢的话吗?我可是救你一命的恩人啊。”
脸上浮着爬虫般的笑容,阿鲁法尔把视线转向右侧被一支匕首钉在墙面的血之少女。
一分钟前,浅田 孝平刚刚奔出楼梯口,意识就被一片片粘稠的不似人形的东西从眼前夺去了。
杀戮少女站在尸体中央,有如舔舐果酱般允吸着残留在两英尺长的指甲上的鲜血,红色的水滴沿着指尖一滴一滴落在灰色的水泥地面上。
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孝平的双腿立刻失去力气跪在地面。
想站起来,但视线无论如何也离不开场中央的少女。可只要看着她,无论如何也站不起来。
而此时,孝平的身影进入了少女的视野。
全身沾满血色斑纹的雪姬宛如迷路的小孩一般迅速收敛了杀气,再次变成一副天真的少女模样。
发现自己被雪姬注意到的孝平,只能手脚并用地爬到墙边,强忍着胃里不断翻涌上来的吐意,哆哆嗦嗦地抱成一团。
“孝平叔叔?”
少女的声音让孝平再次打个冷颤。
少女一副要哭出来的面孔,挪着虚弱的脚步一步步向墙角的孝平走来。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是因为恐怖还是害怕,无法思考,无法感知,就连视界也在渐渐模糊。
会被杀,一定会的。
孝平的意识渐渐消逝,再被杀之前他仿佛听到了时间流逝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紧接着是一声少女凄厉的惨叫,少女被凭空一击打飞出去撞在墙面,一道黄光刺入少女的腹部,将那只人形怪物钉在水泥墙上。
“哼,终于老实下来了吗?”
等孝平意识反应过来时,有什么东西已经介入孝平和雪姬之间。
身着一身黑色大衣,干枯的面孔好似一只活着的骷髅。
“你身上有相当罕见的潜质,浅田 孝平。怎么,不打算说点什么感谢的话吗?我可是救你一命的恩人啊。”
脸上浮着爬虫般的笑容,阿鲁法尔把视线转向右侧被一支匕首钉在墙面的血之少女。
仅仅看了阿鲁法尔一眼,就令孝平无法动弹,宛如动物直觉一般,眼前这个黑色的影子让孝平有种绝望的预感。
充斥着没有光明的黑暗,对于眼前的黑衣男子,孝平感到无比恐惧,意识已经完完全全冻结了。
“哼,如果不愿意开口的话,就由我来解释,而你给我乖乖听着就好了。”阿鲁法尔睁着那对没有光芒的眼睛说道。
“所谓灵魂,是带有二重属性的。就像硬币的两面性一样,共同寄生在人类这一器皿上的实际上有两种灵魂,人类在漫长的演变中,慢慢学会将这两种灵魂同调,相互融合。最明显的例子,人类都是具有感性和理性这两种矛盾的结合体,感性与理性相互制约,实际上,人的一生不过就是感性与理性之间的残杀不是么?无论在哪个岔道口做出何种选择,一方总会将另一方杀害,哼,还真是凄惨的理论。借由矛盾的相互产生与自相残杀而彰显生命的意义,人类就是这种无聊的东西。”
面对突然开始长篇大论讲说的阿鲁法尔,孝平无法开口,更不知如何开口。迷离的眼神落在被钉在墙面上的少女。那是自己活着唯一的依靠,那是孝平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
对于什么都做不到、什么也无法做到的自己,雪姬的死是孝平生存在这世上生存意义被夺走的最后一环。
瞬间,孝平瞪大双眼,抓扯着头发,忘我而疯狂地呐喊着。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瞬间,孝平心中的最后一丝理智彻底瓦解了,低沉的怒吼中充满了怨恨。
伸出双手像是要撕裂眼前的一切般,孝平向着那个黑衣男子冲了过去。
“愚蠢。”
阿鲁法尔一手将厉鬼般冲上来的浅田 孝平的头抓起来,回身像掷铁饼般将孝平甩了出去,孝平的头狠狠撞在地面上,仅仅一击,就几乎让孝平丧命。
“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正如我之前所说,你身上可是有相当罕见的潜质,可以成为不错的棋子,已经一无所有的你就是因此才构成了活在这个世上的价值。”
孝平从头到脚都失去了力气,整个人就像纸片般贴在阴湿的水泥地上。
“不过这都是你自找的,明明只当个听众就没事了,我刚刚说到哪了?”阿鲁法尔用很享受这一刻的语气说道。
“对了,灵魂都具有两面性。这其实是盖亚给予人类极端单纯和极端复杂的双重属性,灵魂的正反面正是精神与知性的交织结合,精神寄宿在大脑中,确切的说是脑髓里。人类的意识和思维都集中在这里,这也是将来灵魂成熟后被盖亚回收的部分。所以你看,盖亚其实仅仅只回收寄宿在脑子内的灵魂而已。”
阿鲁法尔很满足地看着倒在地上痉挛不止连意识都快被中断的孝平,继续说道:“至于灵魂的另一面,则是寄宿在肉体上的灵魂,主要集中在心脏、颈部、腕部等致命处,你可以理解为人体大动脉的所在处。它应该算是盖亚新陈代谢的产物,这部分灵魂会在肉体死亡时和肉体一块消失,而由肉体的不同人类衍生出了多种人格,喜欢肉体的人属于外向型,讨厌自己肉体的人则偏向内向型。人类的知性也会随着肉体的改变而影响灵魂。比如说,残疾人往往因为身体的残疾而造成内心的缺陷就是这个道理。那么……”
阿鲁法尔顿了顿以总结性的口吻说道:“这两种灵魂一种是先天的感性,一种是后天的理性。只有脑的自己与只有自己的肉体结合才形成作为人这一及其单纯又极端复杂的集合体。在人类的一生中,理性的灵魂一直扼杀着相对感性的一部分,不过也有少数人没有抑制住感性一半而造成一场场人间罪恶和惨剧的发生。浅田 孝平,反观你的一生几乎都是失败的,什么也没得到就被这个世界遗弃的你,没错,正是这个世界的秩序让你误入歧途。如果你生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小人、是一只狂暴凶残的野兽、是一个只遵循肉体灵魂的殉道者,那么连这个世界都会向你俯首。”
那仿佛是神谕般的声音,很舒服地渗入孝平的身体。
来吧,执念的恶灵,沉睡在底下的恶魔用诱惑的声音呼唤道。
这个声音,唤醒了孝平内心长久以来的怨怒……
如果,他就是不知廉耻、不讲道理的野兽的话,就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就能留住自己身边的亲人了吧。
已经不用在意哪条路是对的了,现在的孝平终于找到了能将一腔憎恶语怨恨发泄的通道口。
这是陷入混乱漩涡的孝平,第一次找到“出口”。
感觉好激动、好炙热、好高兴……
孝平突然感动的流下泪来,嘴角扭曲成崩坏的笑容。
察觉到孝平的表情,阿鲁法尔走上去,将手掌盖在孝平的脸上。
“那么,‘契约’开始,现在是时候将你脑中代表理性的灵魂排除殆尽了,在肉体欲望的支配下,你会将你的潜能开发到极致,我就满怀期待地看你的复仇表演吧,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浅田 孝平。”
阿鲁法尔眉毛动也不动,只有嘴角扬起邪恶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