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无边落木 更新时间:2012/5/1 12:42:39 字数:0

南山为针叶林所覆,远远望去灰蒙蒙一片,仿佛一坨巨大粪便;二车道马路逶迤而上,便宛如一条垂死争扎的蛔虫;山腰处的房屋如梯田一般层层叠叠,姑且认为是一群苍蝇吧。

夏时则被父母这样谆谆教导道:“南山是小镇的信仰所在。没有信仰,就没有生机。南山,是生命之源泉啊!”夏时听了一知半解。

山下路口衔接一条高约2米的笔直土堤;土堤两旁方正的稻田鳞次栉比,稻叶绿中泛黄,田中突兀地站立一农人,抑或是个稻草人;土堤延至小镇入口,长度足有数百米元,其间阔如平原,夏时每每步于土堤上,便如踏着稻尖翩翩而飞。

想起一句名言:“年轻的一代,是早晨8点钟的太阳。”夏时见8点钟的阳光太过刺眼,岂能与年轻一代相提并论?而此句“名言”大抵亦是父母所授。

夏时的妈妈是音乐教师,爸爸是小说家,这就足以说明他为何会住得如此偏僻。他父母大抵是俩位坚强的人物,在教育子女方面见解一致,在夏时尚年幼时,便让他的皮肤晒成古铜色,像极了农家出身的“泥娃子”。夏时因此身体结实有力,较其他的同龄孩子健康许多。

妈妈还企图激发他对音乐的热情,时常无节制地弹奏钢琴,闹得家中鸡犬不宁。不时哀怨道着:“儿子明明是我生的,为什么没有一点音乐细胞?”爸爸便调侃道:“是‘细菌’吧?”

夏时自己清楚,毋宁说是对音乐没有热情,不如说是对音乐无法理解。他是自小在琴声中长大的,只觉得音乐不过是一个个被剪断了的音符,任凭妈妈如何努力地将它们巧妙地连缀在一起,他却忽略不掉那其间的小“罅隙”,听着这样的音乐,便如听着自己的心跳,着实枯燥之极。

时值8月8日,暑期已历时1个月零9天,这段时日,夏时待在家中无所事事,妈妈乘此时机给他做“音乐启蒙”,却收效甚微。爸爸终日躲在房中写作。由于闷的心慌,夏时闲来无事地沿坡下走去,不知不觉就下了南山。

烈日当空,万里碧蓝。西面山棱间似乎蹲踞一庞大云垛,倘若它是向这边移动的,一场暴雨将在所难免。

明日便是一年一度的拜祭之节,小镇的老少妇孺将成群结队地往南山这边赶,他们将不惜重金筹备黄纸、线香、红蜡烛、“百声响”、烧酒及半生半熟的鱼肉贡品前来。南山山路两旁筑了一些比狗窝稍大的神庙,众人将沿坡拜祭。每年这时候,南山便脏乱不堪,纸灰、鞭炮等垃圾随处都是。众人一如既往地前来拜祭,只为延续所谓“信仰”二字。至于信仰对他们到底有多重要,夏时不得而知,他只觉得与其将血汗钱用来买黄纸、线香等无用之物、再焚烧以赠“神明”,倒不如直接施赠给那些穷困潦倒的人来得实际。这么看来,似乎拜祭之节并无可期待的,然而他的心情却异常兴奋。

记得6岁那年的8月9日,夏美随妈妈前来南山拜神,那日天色已晚,夏时一家便客气地邀她们到自家留宿。夏时父母对这她们很热情,彼此熟络起来。

在那以前,夏时家还从未留宿过生人,既见父母亲昵相待,夏时便对这对母女有独特感情。次年的拜祭之节,夏时父母似乎余兴未尽,又再次邀请她们到家中做客。往后每年的8月9日,似乎成了惯例,夏美她们会不请自来地造访,当然来之前,会带上一些自家种的蔬菜以作礼物。

夏时想道:夏美明日还会来的吧。

待他回过神来,已经走到了土堤尽头,眼前便是小镇入口。夏美的家就坐落在这个小镇里。既然她们明天会来家里留宿,何不现在就去邀夏美先走一步?

“不对,还没有跟人家熟到那个地步吧。”——这迟疑稍纵即逝。夏美的妈妈同自己的妈妈情同姐妹,不至于对自己见外吧,他愈想愈心安理得,便加快了脚步,循着夏美家的方向走去。不巧在街上碰见了直子。

直子是夏时的现任同桌。

她因父母在城中工作繁忙,无暇照看她,便将她寄养在小镇的祖母的家。长得很标致,喜爱打扮,保持一种城中人的气质;她在班上人缘极好,然而有古怪之处,但凡众人被她的恭维话逗得忘乎所以时,她便不动神色地躲在角落里,盯着某处发呆,亦或是在审视这群“乡下人”。

“夏时?”她好奇地打量夏时,“这是要去哪儿呢?走得这么急。”夏时显得尴尬,像做了亏心事一样:“我随……便......走走,散步来着。”直子瞪大了双眼,表示不可思议:“你家不是在南山!”夏时支支吾吾地说:“啊——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在我们班上,估计只有你住得最远吧?”直子眯着眼睛莞尔一笑,眼睫上似粘了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哦,是嘛……”夏时牛头不对马嘴地应道。“要说家最远的话,应该属我才对,我家在城里呢!”“是吗?那确实很远呢。”

直子叹息似的说:“我爸爸妈妈真是傻,只顾着自己工作,把我扔给奶奶不管,从小就是这样,好像压根就没有我这个女儿一样。我是不是也应该当作没有这样的爸爸妈妈呢?如果我有像你那样的爸爸妈妈就好了。”夏时顿了顿说:“我妈妈一门心思地激励我学钢琴,可我一点兴趣都没有。因而有家人时刻陪伴着,便无法遵从自己的意愿。我便像你羡慕我一样羡慕你。但是我们都知道,这种羡慕是毫无意义的。”直子笑着赞道:“夏时的话富有哲理哟!”

夏时冷不丁说道:“‘我’往那边走走吧。既然来了,就顺便把这小镇逛个遍......”意在摆脱直子。直子却误解了他的意思:“嗯,我来做导游,我知道小镇哪里好玩儿。”说罢,便同他并肩而行。“不会不方便吧?这大热天的,对女孩子不大好哦。”“怎么不大好?”“你,不怕被晒黑吗?”“……”

直子十分健谈,东拉西扯没有连贯性,却极具趣味,谈的大都是她家里人的事情。

“......妈妈怀孕那会儿,闲来无事看了一部小说,叫《挪威的森林》,对里面一位叫直子的女孩非常喜爱,她便给我也取这个名字。你说好笑不好笑,居然给中国人取了一个日本人的名字!当然我不是说自己有多讨厌日本。只是让我取直子这样一个名字,若用日语来念还好,若用中文来念,直子,直的什么?直的子?后来我自己翻阅了一下那本小说,才发现那是一本色情小说!妈妈居然给我取色情小说里的名字!真是伤透了我的心!后来我把这怨气一股脑儿发泄在爸爸身上,希望他能为我讨个说法,你猜我爸爸怎么说,他说:‘你妈妈是律师。’这跟律师有半毛钱关系?!其实我爸爸就是嘴笨,他如果稍微拿出点儿男子气概来,任凭妈妈是律师还是女皇,还不都得服服帖帖的......”

太阳升至正中央,尤其刺目;树梢间的蝉们争相叫嚣着,尤其刺耳。

小镇往往这时候燠热异常,夏时为使直子知难而退,有意避开有屋檐遮翳的阴处,令俩人彻底暴露在阳光下。直子显然很怕热,白皙的面颊上已挂着豆大的汗滴,然而她很执拗,犹自边拭汗,边陶醉地说个不休。

“到了吃中饭的时候了。总感觉没过多长时间就要吃饭,人可真是麻烦的动物!”直子这样说道,夏时觉得不妙,兴许接下来自己会被邀请去她家中吃午饭。他说:“这没什么,少吃一两顿也不致饿死。”直子语气遗憾地说:“哎,本来打算带你多去几个好玩的地方的,不想自顾自说了一大堆家里的事情。我这人挺无趣的吧?”小心地睥睨夏时的表情。“不会啦,我今天挺开心的。”“真的吗?”“嗯。”

见直子没有离开的倾向,夏时忍不住问:“你不回家吃饭吗?”直子俏皮地重复他方才的话:“这没什么,少吃一两顿也不致饿死。”“啊——呃......”“‘啊’?‘呃’?”直子酣畅地笑起来,“你这人真有意思!”“怎么?”“我也挺开心的。”“什么?”“见识到夏时的真实一面啊!”

直子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我先回家了。对了,明天我会去南山拜祭,到时你可要当我的导游哦。”未等夏时答应,她便转身匆匆跑开了,脸上似乎正携着某种表情。夏时望着她的倩影渐行渐远,适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赶到夏美家后院的栅栏外时,夏时看见惊人一幕:后屋走廊处,一个病恹恹的躯体靠躺在藤椅上,她面色苍白,眼睛半睁半合着,仅剩奄奄一息的光景。夏时辨认了许久,方才确定那人正是夏美,他感到难以置信,短短一个月未见而已,夏美竟病至如此!

他本打算过去问候一下的,却因着恐慌而踌躇不前。正迟疑着,忽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背后问道:“夏时吗?”他扭头过来,见是夏美的祖母。

祖母右手拄杖,左手拎着一袋水果,姿态安详,想来她没有什么不顺心的。夏时礼貌地问候:“老奶奶您好!”祖母问:“来找夏美吗?”夏时颓然揣着口袋,左顾右盼。祖母没有追问,只微笑地说:“一起去看看夏美吧。”

夏时尾随在后面进了栅栏,见菜圃里的蔬菜枯蒌了一些,大抵是因为主人没心思照料了吧。他发现夏美较先前瘦削了许多,双手无力地垂在藤椅扶手上,整个人萎蔫了一般。

忽有风动,屋檐的风铃发出的“叮叮”的声音,夏美稍显凌乱的枯发中竟被拂下几根来,夏时见了心中绞痛,他是不曾想到夏美竟会变成这样的。

“她只是需要休息,不必担心!”祖母安慰道,她款款进屋去,“我给你拿一杯果汁来。”

祖母这么一说,夏时便放下心来,他见夏美的眼神迷迷糊糊,大抵是困极了吧。——她在上课的时候便是如此。这么想着,他觉得自己的担心未免可笑。

“夏时?”夏美努力表现出惊喜,声音有气无力。“这可不像你哦。”夏时微笑着调侃道。“没办法,谁让我摊上这病呢。”夏美尽量咧出一丝微笑。“什么时候患上的?”“这我哪儿知道,又不是感冒,患上了就能及时发现。”“我问得有点幼稚!”“我也觉得。”俩人皆笑起来。

夏时又问:“痛吗?”夏美摇了摇头说:“就是全身使不上劲。明天的拜祭恐怕是去不了。”旋即露出遗憾的神色。夏时不计后果地承诺:“我背你去!”夏美不信任地看着他。

他再次大声地嚷道:“我说,我背你去啊——”似乎要让这句诺言响彻整个小镇。

8月9日,天空飘荡稀薄的云,西边已有大半被堆云所覆,似有大雨的征兆。

趁着早晨凉快,小镇人早早便启程往南山赶去。这日,夏娟摘下番茄、豆荚、萝卜等新鲜蔬菜,装篮后上路;夏美坐在轮椅中,由祖母款款推着。夏美头上戴白色针织帽,她谨慎地将剩余的头发全都藏匿起来。

“夏时那孩子真讨人喜欢啊,昨天还说什么要背夏美去南山来着,他说这话的表情真是......夏娟你真应该看一下。”祖母挑起噱头,咯咯地笑不停。夏娟说:“是吗,我倒真想看一看呢。”“你说夏时那孩子是不是喜欢咱家夏美?”此一问使得夏美如坐针毡。

夏娟便替女儿帮腔:“怎么会。妈您又瞎猜了。”“没有没有,”祖母义正言辞地说,“我虽然一把年纪了,这还是看得出来的,你别不信我呀!”夏娟将话题转开:“今年的拜祭节好像要下雨呢......”

她们远远望见那个叫夏时的小男孩,孑然伫立在路口。他的身旁竖有一座石碑,用篆体镌刻“南山”二字。

时至中午,太阳被云遮翳起来,一些香客感到不妙,早早就离开了。

庙堂内聒噪声不断,噼里啪啦,如巴掌不断掴在脸上;空气中弥漫一股刺鼻的火药味道,纸灰满天飞。众人当中不乏担心引起山体火灾的,但见大雨将至,便都肆无忌惮起来。

夏美受不住鞭炮的惊吓,没有同妈妈、祖母她们一起去参拜神仙,夏时推着她去了后山。

夏美看着天空:“好像要下雨了。”夏时俏皮地说:“嗯,今年的消防队员用不着紧张兮兮的了。”俩人一并笑起来。

从方才开始,夏时一直注意她头上的针织帽。“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病成这样?”夏美对上他的目光。夏时说:“很多事情你都没有告诉我,作为你的......好朋友,会很好奇的吧。”“夏时,你,喜欢我吗?”“什......什么?”

夏美戏谑他:“果然是小孩子嘛!”夏时不服气地说:“你还不是小孩子嘛,还好意思说我!”

夏美用手肘地将身体支起,从轮椅上站起来:“夏时,今天就当是约会吧,你可以带我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怎么感觉要生离死别一样。”这句话未经大脑便脱口而出,夏时感到追悔莫及。夏美愣了一会儿,微笑地说:“搞不好真是这样哦。”

大抵是生闷气,夏美自顾自地走在前面,口中碎碎念。夏时小心盯着她颤颤巍巍的脚步,做好搀扶的准备,他终于忍不住问:“你的病到底有多严重?”夏美漫不经心地瞥他一眼,没有回答。“可以告诉我吗?”夏时恳求似的说。

“你这家伙......”夏美欲咒骂他一顿,然见他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便顿了顿说,“我也不知道。听我妈妈说,安心休养的话,还是可以再活二三十年的。”

“二三十年?!”与其说是对剩余的时间感到短促,毋宁说是夏美显得事不关己,夏时忿忿地看着她,“喂,你那是什么表情啊!”夏美左顾右盼地说:“这跟你没关系吧。”“没关系?......”夏时咬了咬嘴唇,忽地大喊道,“我......喜欢你啊!”

夏美似乎看到的是一个小孩子在央求父母:“我想要那个玩具啊。”她忙不迭劝慰:“呐,我们都还只是小孩子是吧?......”“我知道。所以......”夏时忽地用力地扳住她的肩膀,“请好好儿活着!”她只僵硬地点了点头说:“嗯。”

天空訇然炸开,雨幕紧接着从西边急速移动过来,将整个南山笼罩住。香客们像四散的蝼蚁,纷纷找屋檐避雨,有一些因浑身淋透,索性屁颠屁颠地往山下走去。人群中不乏抱怨:“神仙也小家子气呢!”竟一股脑儿怪罪在神仙们身上。

夏娟和祖母俩待在某处屋檐下,因未见到夏美,显得万分焦急。夏娟担心道:“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祖母故作镇定地说:“别说不吉利的话。”

原以为雨很快会停下,不想一直持续至下午3点钟。“应该没事的吧。”夏娟语气颤抖地自语道,继而抽噎起来。祖母瞥了她一眼,问了一个许多未问的问题:“你知道她爸爸去了哪里的吧?”夏娟犹自抽泣。祖母又说:“那孩子虽然嘴上不说,但是看得出来,她很想念她爸爸。”

夏美和夏时滞留在后山山腰的一座凉亭,这凉亭是石阶的一个休憩站。石阶过于陡峭,且长满青苔,雨天里走的话极容易滑倒,因而俩人处于进退维谷的境地。又因凉亭是由五根石柱高高撑起的,勉强蔽雨,若有风吹,雨便大肆飘进来。

原本病弱的夏美感到冷意,她蹲下身子颤抖不休。夏时问:“很冷吗?”。“嗯。”他欲脱掉自己的T恤交给夏美,转念想,总不能在女孩子面前光了膀子吧!

他又提议道:“起来运动运动吧,这样会好一点。”率先傻里傻气地蹦跳起来。夏美刻毒地骂道:“你脑子进水了?”夏时却犹自把混乱的动作越做越规范,索性做起广播体操,并喊道:“喂,一起来啊!”夏美忍俊不禁起来:“我才不跟你一起发神经呢。”夏时神情自豪地说:“我的动作标准吧!”

天色逐渐灰暗下来。夏时伸手去接亭檐上落下来的雨滴,估摸着雨势的大小。他心中冒出一个危险想法:若用跑的话,10分钟以内就能到家,这段时间应不致于全身湿透。他刚欲说出这想法,夏美自言自语似的说:“就算不回去,也没什么关系吧。”他问:“怎么了?”“在那个家里,我是不重要的,不论我有多想念某个人,可就是没有人理会我。妈妈只一门心思地打点她的菜园子,她大部分时间待在那里头,好像除了种菜,她什么都可以不管,什么都可以放下,就连......”倏地顿住。

夏时问道:“你说你很想念某个人,是你爸爸吗?”夏美点了点头。“你为什么不直接说你想念你爸爸,而要称呼为想念‘某个人’,难道‘爸爸’这个词对于你来说很忌讳吗?”“听人家说......我爸爸是因为有了别的女人,才离开的......”夏美嗫嚅着嘴唇,欲言又止。夏时若有所思地说:“虽然我不大清楚情况,但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宁愿相信自己的判断。若不是亲眼所见,我是绝不相信他是因为另结新欢而抛弃自己的。”“你是说?”“是的,自己亲自去验证一下。”“可是就我这身体,恐怕做不到。”“傻瓜,我可以帮你啊!”

夏美表情严肃地说:“呐,昨天你骗过我一次就算了,如果再有第二次,我就再不理你了!”俩人便拉了勾勾。

一个身披灰色雨衣的魁梧男人从山上走下来,夏美很快认出是夏时的爸爸,她原以为他要对夏时大发雷霆,然而没有,他竟俏皮地调侃:“俩人在幽会吗,好像来的不是时候哦。”

他将俩个小家伙揣在雨衣两侧,小心拾级上山。夏美隐约从这个男人身上闻到爸爸的味道。

回至夏时的家,夏娟早已在那里等候,她急不可耐对女儿嗔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怎么办......”竟一语成谶,夏美开始咳嗽不停,起初大家以为她只是着了凉。待夏美从卫生间里出来,夏时的妈妈指着她的鼻子惊叫道:“血——”

那天夜里,天空再次下起滂沱大雨。夏时的妈妈面色悲戚地叹道:“这雨来得还真是时候!”

夏时只当没听见,他望着爸爸的红色车灯疾驰远去,眼前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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