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梦中,确实有这样一个画面。小镇的风景俱收眼底,那潺湲的溪流像一根飘荡着的流苏,闪闪发光;梦中,也的的确确是坐在一个宽大温暖的肩膀上,自己分明看见肩膀的主人身体瘦削孱弱,却仍精神奕奕;梦中,这个高高掮起自己的人,用腾出的左手举起金色小号,响亮地吹奏起来。那周遭的云垛便纷纷聚拢过来……
连日来做着这样相同的一个梦,像是藏匿起来的一段真实记忆,它愈来愈清晰,恍若昨日。
5岁那年,和爸爸站在医院楼顶上观望小镇风景,爸爸为使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便把自己高举在肩膀上,他神情自豪地说:“漂亮吧!爸爸是昨天才发现的。记得有一位叫川端康成的作家这样说过:‘自然的美是无限的,人欣赏美的能力却是有限的。’爸爸之所以将这个小镇的美给忽视了,只是因为没有站在一个正确的角度观望而已。当发现这里以后,我就急切地想让夏美也来看一看。”他说罢,深吸了一口迎面吹来的风。而后,仰头瞥了一眼夏美的脸,便粲然笑着:“对于夏美来说,还不太容易理解啊。”他若有所思地说:“爸爸吹《夏之音》给你听吧。”夏美“嗯,嗯”地点了点头。
“这首曲子只送给我亲爱的女儿。”
阿雅准备好早餐,转过身来的时候,见夏美站在窗前垂泪,便问:“怎么了?”夏美轻轻拭去眼泪,如释重负似的说:“爸爸让我保管好他的小号,等他回来的时候,再还给他。”阿雅听了一头雾水,但见她笑容姣好,便没有多问。
吃早餐的时候,夏美兀自说道:“阿雅姐一定要去我的家乡看一看,那里可美了!”阿雅笑着说:“现在说这个还为时过早,等找到你爸爸和你奶奶再说吧。”夏美轻轻摇着头:“爸爸我已经找到了。”阿雅惊讶地看着她:“诶?——”“真的啦,我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奶奶了。”
阿雅若有所思地问:“这样真的好吗?你不会是因为怕麻烦别人才这样决定的吧?如果这样,那就太见外了。再说,对于你的这件事,我本就负有责任的。”“不是的不是的……我……”“那是什么?”“我爸爸已经死了……”
这天上午,阿雅连续接了几通电话,都是朋友提供关于老太太的消息。约莫10点钟,她接到一通电话后显得喜出望外,并对夏美说:“你的奶奶找到了!”
夏美雀跃起来。然而着地时,她像是被抽走了魂,整个身体完全瘫软下去,一动不动。阿雅愣了一会儿,待凑过去端详,见她脸色煞白,显然是晕厥了,便大声呼喊:“夏美!夏美!……”
忙不迭呼叫救护车,将夏美送进医院。医生告诉阿雅,病人严重贫血,恐有生命危险。这一遽然转折颇具戏剧性,令她始料不及。
阿雅到附近买了一篮子精致的水果,那时天已昏昏亮,她望见西边建筑群空隙里的夏日颇为红艳,仿佛不将这个城市燃烧殆尽,它死不瞑目。她开始厌恶这个夏天。
登至住院部21楼,阿雅蹑手蹑脚地走进夏美的病房,见她尚处昏迷状态,胸脯有规律地上下起伏着,呼吸很均匀。大抵是护士太粗心,室内空调的温度稍低了些,阿雅便找来遥控器,调高了温度。她又走至窗前,将窗帘拉开,从这里俯瞰下去,是纵横交错的车流;楼群若无灯光陪衬,便如一堆巨大的骨灰盒。窗玻璃隔音效果良好,仅能听见病房内夏美的呼吸声,似乎一切安好,她不禁长舒一口气。倏地听见细微而喃喃的声音,像是在喊自己,她便转过身去,见夏美已苏醒过来。
“吵醒你了吗?”阿雅坐在夏美的床沿,轻轻抚了抚她光洁的额头,适才想起假发,稍微扫了一眼,很快发现假发被扔在旁边的桌子上。夏美目光惺忪地看着阿雅,声线含糊地说:“我以为是妈妈呢!”阿雅将自己的头伏在她的枕边,柔声地问:“想妈妈了?”夏美吃力地点点头,眼眶里滑出一行清泪。“傻瓜……”此外,阿雅再想不出什么别的安慰她的话。
夏美面带愧疚地说:“记得不久前我也这样躺在病床上,妈妈花了好多心思为我熬制鸡汤,我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就这样白白浪费了她的一番心意。现在想想,觉得妈妈好可怜,明明一切都是为了我好,我却一直误会她。妈妈还多次被奶奶训骂,我一度以为这是应该的。我清楚地记得那天,妈妈恳求我留下时的眼神……像我这样的女儿,像我这样的女儿……”她泣不成声。阿雅边用纸巾替她拭泪,边笑着说:“像你这样的女儿已经很优秀了,赶紧好起来吧,你妈妈一定在等着你。”
见她久久陷于颓丧,阿雅便异想天开地提议:“去找奶奶吧?”一脱口便追悔莫及。然夏美的精神为之一振,目光笃定地看着她:“真的吗?”阿雅试着改口:“我的意思是说,等你好点了就去找奶奶吧,我是这个意思……”面对夏美一层不变的期待目光,她苦笑着叹道:“My god!”
阿雅复又替夏美装上假发,草草打扮过一番,便同正常人毫无二致。然而这样还不够,因夏美手腕处连接着各种仪器,倘若鲁莽摘除,定会引起护士的注意。当俩人意识到这一点,便面面相觑。阿雅再次郑重地问:“你真的打算这样做吗?如果再出现什么意外,可就没这么幸运了!”夏美目光坚决地点头。
阿雅慢慢将她抱上轮椅,并将输液瓶高高举在手中,只差未拔掉那些数据线。一切都已准备就绪,阿雅心中惶惑不安:“我们是不是太疯狂了,这样行得通吗?”夏美显得兴奋异常,是小孩子要恶作剧之前一贯的那种神情。阿雅咬牙切齿地喊:“好吧,阿雅姐就陪你疯一回!”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起跑了哟!”她揪住夏美手腕上的线,在看到夏美点头之后,便猛地将它们拔除。像是扣动了发令枪,她推着轮椅便跑起来。出了病房,她们左顾右盼,见两头走廊只有几个病人而已,并无异常状况。阿雅努力放慢脚步,避免引人生疑。
当她们转入一个T字型过道,抵达电梯门前时,忽听见方才离开的那条走道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以及护士的叫喊声,俩人脸色顿然煞白。阿雅摁红了所有电梯,与此同时,她们望见一名医生偕同几名护士从那边T型道口跑过,正是朝夏美病房的方向去的。阿雅不无悲观地说:“如果在他们赶到这里前,电梯还不来的话,我们就完蛋了。”
俩人神色慌张地盯着电梯的楼层显示,她们内心愈焦急,那数字跳得愈缓慢。这时候,走道那边已有脚步声向这边靠近,一个挺聪明的护士大喊着:“她们肯定在电梯那边,快去拦住她们!”阿雅便反复而快速按动眼前的摁钮,尽管知道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
两名护士抵达那边的转弯口,并且看到了她们,护士喊着:“你们别走!”眼看出逃即将失败,左边的一个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阿雅动作利索地将夏美推进去,并迅速摁下关门的摁钮,在门关闭得只剩一条缝隙时,她们隐约看见两位护士焦急的脸庞。
夏美精神振奋地说:“好险啊!”阿雅不无谨慎地提醒她:“还没走出医院呢,别高兴的太早。”她在数字摁钮上分别摁下了1和2两个数字,继而问:“待会儿我们从二楼走楼梯下去,你能走得动吗?”“……应该可以。”
电梯在抵达11楼的时候突然停下,进来一名穿白大褂的男医生,她们着实吓了一跳,都以为这医生是来拦截她们的。医生双手揣在衣袋中,仰头背对着她们,姿态从容,似乎不会造成威胁。
不料他忽然转过身来,一脸疑惑看着阿雅:“你是护士?”阿雅未有犹豫,面不改色地回答:“是啊……”并以极快的速度瞄了一眼医生胸前的挂牌,补充道:“肖医生!”医生仍显得疑虑:“怎么不穿护士服?还有,你这是要送病人去哪儿?”阿雅稍稍思索了一番,笑靥甜美地说:“我正要和另一名护士换班,还没来得及穿工作服呢。至于这病人,我正要送她去二楼病房看护……”“这样啊。”男医生双手抱胸,捋了捋下巴的胡渣,开始打量病人。
阿雅故作俏皮地问:“肖医生能看出来这病人得的是什么病吗?”同时瞥了一眼他身后的楼层数字。医生把脸凑近夏美,端详了一番,摇着头说:“我是骨科医生,看不出来。”阿雅不失时机地调侃:“是呢,隔行如隔山嘛!”“也对,也对。”
这时电梯门打开,正是二楼,阿雅表情夸张地娇笑:“哎呀,到了,这么快!”夏美暗暗替她羞赧。男医生点了点头,忙不迭给她们让道。
她们出了电梯,直奔走道末端的楼梯口,这当儿,夏美瞥见阿雅姐脸色变得酡红,禁不住奚落道:“阿雅姐刚刚在勾引医生吗?”阿雅不悦地瞪了她一眼,然而俏皮地应了一句:“这是必需跌!”
俩人到达楼梯口,阿雅试着搀扶夏美起身。夏美刚走出两步,却险些儿跌倒,阿雅便将她抱起,朝阶梯慢慢走下去。夏美忽地轻声喊:“阿雅姐……”阿雅一心注意脚下的阶梯,问:“怎么了?”“能不能背我,这样抱着……真的好害羞……”阿雅气喘吁吁地嗔道:“老娘我累得半死,你居然还跟我撒娇,还有没有天理啊!”
下至一楼,看见前方电梯口有两位保安同一位医生谈话,那医生正是方才碰见的那位。在他们把目光移到这边之前,俩人迅速进入另一条走道,随后顺利地逃出医院。
夜已降临,城市各处霓虹灯的灯光争相夺目。在这样的夜色里,马路上扬起的灰尘尤清晰可见。
阿雅喊了一辆出租车,释然地笑道:“好了,现在安全了!”夏美问:“接下来要去哪儿?”阿雅戏谑地说:“喂,你好像精神了不少嘛,别忘了你刚才还躺在病床上呢。”言罢,前面的司机朝后视镜里瞥了一眼。
夏美感到手腕处隐隐作痛,乍一看,发现自己的血液正沿着输液管倒吸至药瓶,她尖叫了一声。阿雅忙不迭帮她拔掉针头:“药瓶拿得太低了。”端详了一下变得微红的药瓶,她脸上旋即浮现出笑容,“原来是葡萄糖啊,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夏美问:“葡萄糖是什么?”“补充能量用的。看你精神这么好,吊这种东西也没什么用了。”
白天离开发廊前,阿雅落下了手机,因而要知晓老太太的下落,需再踅回发廊。她们抵达发廊的时候,已近8点钟。
阿雅在卧室里找到了手机,发现有十几个未接电话,且是同一个陌生号码打过来的,她试着打回去,对方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未等自己先开口,那边便急不可耐地问:“夏美在您那里吗?”阿雅起初感到诧异,原以为对方就是夏美的爸爸,转念又想,夏美爸爸已经死了。“在我这里。请问您是?”
对方陡然笑道:“太好了,她奶奶在我这里……”电话被一位老人抢去:“夏美在哪里?”老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激动,想必就是夏美的奶奶了。阿雅说:“要不,我们约个地点见面吧,我把夏美带过去。”那边传来“嗯,嗯”的声音,仿佛看见老人正像小孩子一样不住地点着头。
“你看,我们就约在中央广场怎么样?”阿雅边说,边瞅了瞅发廊门外的夏美,竟看见小倩同她站在一起!阿雅兀自担心起来。电话那边回应了一句:“我这就动身过去!”便挂了,竟连具体位置和时间都不先达成一致,足见老太太有多么心急。
阿雅不动声色地走近门口,试图听清小倩在说些什么,然而她发现自己时,便转身逃开了。阿雅问夏美:“小倩没对你说什么过分的话吧?”她摇了摇头:“小倩向我道歉来着。”阿雅旋即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诶——那丫头居然会低头认错!这倒是头一次听说。”“其实小倩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坏啦。”
出发前,阿雅开始整理夏美的东西,并将几张自己的照片塞入她的背包,这一系列举动难免引人怅惘。阿雅强装笑颜地说:“这就像送自己的闺女去上学,我只希望她一路顺风!”夏美猛地扑入她怀中,呜咽着说:“什么时候又成了你的闺女了,不是妹妹吗?”
她们搭乘出租车,只消片刻便抵达中央广场。广场上正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第一眼便看见广场被一长条彩色喷泉截为两半,喷泉高高耸入夜空,竟足有十多米高。她们走近了,适才发现水是从中间的一条河中喷涌上来的;两座小型拱桥架在河上,使得广场的南北两侧相通。尽管近处观赏喷泉较容易被淋到,桥上却站满了人。
阿雅将背包挎在肩头,另一只手被夏美努力掣着往桥上跑。她们站在桥中央驻足观赏,偶有细微的水珠溅在脸上,清凉又惬意。然而阿雅又发现喷泉并无想象中的那么干净,便力劝夏美离开。她示意夏美去看河底的白瓷砖,上面竟布满啤酒瓶、易拉罐等杂物,显然是过桥人随手扔下去的。她们只好离开,站在较远的地地方观望喷泉,并请人帮忙照相。
此刻,半空中有一轮皓白明月,夏美有时会误以为它也是城市的灯光;迎面扑来的一阵冷风,又像是众人搅动起来的。身后有一个巨大屏幕,正播放一些华丽的广告画面,夏美走过去看,发现这屏幕由无数个小灯泡组成,煞是有趣。“这个,我和小倩之前看到过!”夏美惊喜地喊道。也不知从什么地方遽然传出高分贝的广告声,她着实吃了一惊,乍一听,原来声音正配合着屏幕上的画面。
阿雅忙不迭拉夏美离开,叹息似的说:“真是扫兴的地方!”忽又突发奇想,“我们在这里也照一张吧。”她将相机递给另一个人,自己则站在夏美身后,摆作用双手将夏美的耳朵紧紧捂住的造型。夏美也极配合地装作被惊吓到的表情。
少顷,阿雅感到衣袋中的手机在震动,她掏出来看,仍是方才那个号码。先前的那个中年男子焦急地询问:“老太太找到你们了吗?”阿雅回答说:“没有。”“这下糟了!伯母在两个小时以前就出发了,从这里只需半小个小时就可以到达那边,可是她走之前太匆忙了,竟连具体地点都不先和你商量一下。我猜伯母现在肯定还在找你们……”听到他说“伯母”二字,阿雅便心生疑问:“您和老太太是什么关系?”对方顿了一下,娓娓解释:“这事儿确实有点儿巧。夏美的爸爸你认识吧,他叫江南,我呢,姓周,和江南是大学同学,我们曾一起从音乐学院毕业出来,江南是个执着的人,他一直追求他的音乐梦想,因而过着四处漂泊的生活。而我因为现实的打击,轻易就放弃了,开始经营一些小玩意的生意。我曾一度为此感到遗憾。大约10年前,江南突然找到我,说要跟我一起经营小玩意的生意,我大为吃惊。江南告诉我,他已经有了一个家庭,不得不先放下自己的音乐梦想,他问我能不能把他一把,我当即同意了,我是怀着某种庆幸的心情的,似乎正是因为他的放弃为我找到了些许安慰,我因而觉得自己的放弃完全是合乎情理的。当然说这些有点扯远了。大约在5年前,江南不幸患上白血病,巨额的医疗费用使他放弃了治疗,为了不给家人带来过重的心理负担,他选择销声匿迹,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然而这件事我居然还是前几天才知道的!我原先一直以为江南转行做别的了。他在5年前就和我断了来往。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点也不知道他其实已经离开人世了。直到夏美的妈妈夏娟在前几天把这个事实告诉我。”
阿雅听罢,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夏美,朝电话里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娟是个好母亲!”电话那端由衷地感叹,“当她知道自己已经无法维持那个谎言,而且又无法阻止夏美寻找爸爸的心情,她只好给我打来电话,央求我照应一下。所以,夏美和她奶奶要来A城的事,我早在她们出发的前一天就知道了,并做好了迎接她们的准备。我的女儿也积极参与进这件事。我的女儿想必你认识,她就是小倩。这丫头有点儿任性,她居然今早才告诉我,她早就和夏美见过面了,而且在三天前还做了对不起夏美的事。我身为小倩的父亲,深感抱歉。我在三天前就接到了夏美的奶奶,至于走丢的夏美,当然也是小倩今早才告诉我的。这丫头真是……”
阿雅打断道:“那么,我们就说到这里吧,我和夏美得赶快和老太太碰面才行。”便挂了电话。
她们四处寻觅老人的时候,夏美却显得疲乏,时不时落在阿雅的后面。阿雅见她面色发白,急急将她背起,找到广场边缘的一处石墩处,让她坐下。阿雅将背包交给她,反复叮嘱:“你待在这里,千万不要走开!记住,千万不要走开!”
阿雅独身钻入人群之中,不知是因为运动过度,抑或是挂念着夏美,她倏然感到温度燠热难耐,尽管一次次用手臂拭擦,额际的汗滴却如雨下。胸部和肩胛骨两处,皆有汗湿感,这种感觉让她对自身产生厌恶,自言自语地嗔骂:“该死的夏天!”
穿过中间的瀑布桥,在广场另一侧,有一群老太太占据了大块地盘,她们手拿折扇排成几列,迎合着音乐扭捏不停,这情景若让夏美看见,她又该稀奇好一阵子了。然而阿雅突然意识到,自己尚不知夏美的奶奶长相如何,竟会鲁莽地跑出来,着实大意得很。
她立马转身踅回去,到达原来那处石墩的时候,却只看见一个背包,夏美不知去向,小号也不见了!
“夏美——”阿雅本能地嘶喊起来,旁人都惊异地看着她。
“夏美——”再一次这样喊的时候,她像个小女孩一样哭起来,继而三番五次、机械地喊着,“夏美……”与此同时,她心中忽地有一个声音在讥讽:“夏天的美丽之处尚不曾发现,却在这样燥热异常的天气里,丢掉了自己挚爱的妹妹。为什么夏美要取这个名字!?”
倏然,她听到一阵细微而悠扬的声音,再一分辨,竟是号声!
是夏美的《夏之音》!
阿雅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见夏美孑然伫立在人群中,她高高举起金色小号,深情款款地吹奏着。
那号声颇具魔力,将偌大广场的浮躁缓缓压制下去。
城里人像乡下人初到城里来那样,怀揣好奇而激动的心情向那声音聚拢过去。
他们殊不知,这号声是超越现代的,属于大自然的,关于夏天的声音。
许久许久,除了号声,周遭一切都沉寂下去……
(若有谁将此篇小说读完,请加个Q853879981,本人定要对你千恩万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