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初能多考虑一点就好了——她时常这么想到。
但后悔没任何用，是自己做出的选择，无人可以抱怨，更没立场抱怨。
一定要追责也只能是自作自受。
因此只好接受现状，至少暂时接受，在动荡不安的世界吃喝不愁已是莫大的恩赐。看看山脚下的人们吧，那就是一般人的命运，每当瞧见他们的惨状维罗妮卡就觉得自己简直幸运到无以复加。
所以……
先过好眼下的日子，不必在性别上多费脑筋，自己还小呢。
“过来，萝妮~”
“妈妈~”
一把扑进母亲的怀里，没错，自己还小得很呢。
全世界的男人都有恋母情结——这并非暴论，而是事实，只不过程度有轻有缓，或是碍于成年人的面子不好表达罢了。
萝妮对“母亲”有着异乎寻常的依赖，不单单是对亲人的爱，幼年丧父的经历令这份感情比那更重，更浓烈。因此在他眼中母亲不仅是赐予生命之人，更是给于自己一切的女神；没想到今生也会面临同样的状况，不过父亲并未离世，而是躲到不知哪里一个人快活去了。
但母亲并不怨恨他，只是说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等萝妮长大了我就带你去见爸爸。”
她曾这么讲过。
这几个月来常听母亲说起父亲，每每言之就会提及“气宇非凡，无人能及”之类，冠以一堆赞誉的称号，谈起时神采奕奕，与往日慢性子的模样全然不同。
“昨天教给你的字都记住了吗？”
“嗯”
萝妮点着脑袋，嘴巴快碰到胸口。
“那写给妈妈看。”
这对有着成年人心性的她来说并不吃力，只是记住几个词汇的写法，倒希望母亲能再教一些，免得在洞穴中无所事事。
爪子在地面划拉着，很快写出了昨日所学的。
“真聪明~不愧是我的宝贝。”
夸奖小孩子的口吻，虽然很受用，但总觉得难为情。
不知为缓解尴尬还是头皮发痒，爪子在头上来回挠着。
动作持续着，过了许久又觉得太轻，干脆跑到洞穴边开始用岩石摩擦头顶。
没手真不方便……她这么想到。
不是第一天如此，洞穴墙壁的岩石甚至被磨掉薄薄的一层。
“头顶痒吗？”
“嗯…”
“让妈妈看看。”
母亲走过来，那只硕大的龙脑袋凑到她的跟前。
或许是觉得不方便，母亲阖上双眼，选择化作人形。
见过许多次，但那夺目的光彩每次都令她惊心动魄。
丰腴优雅的美女，银色的卷发'浪涛般柔顺秀丽，和善的下垂眼角侧点缀着一枚泪痣，以人类标准不过二十出头的模样，身着白银的华裙，一举一动展示着似水温柔。
自己的母亲居然是这般级别的美人，我那素未谋面的父亲拯救了世界吗
——萝妮不由得想到。
她趴在地面，母亲则俯下身子观察，人类的视角恰好能看到她此时的头顶。
“诶呀，这大概是……”
她摸着萝妮头顶最痒的部位。
“要长角了吧。”
“zang角……？”
虽然神志清晰，但受限于年幼的身体总是口齿不清。
母亲也许是被她呆滞的表情逗到，掩口眼角弯弯地笑着。
“没关系，这说明萝妮要长大了。”
轻轻抚着她的头顶。
“女孩在这方面还算轻松，要是男孩这段日子肯定要痛的整天闹个不停，你哥哥就是那样。”
曾听母亲提起，龙族的雄性都长着华丽的大角，长度是雌性的两倍不止，不仅会让头部变重，生长期的痛楚更是刻骨铭心。
不过相对的，角越大越漂亮在雌性中也越受欢迎，大概相当于人类的小白脸，能得到母亲毫不吝惜的盛赞，想必父亲也一定长着一对惊为天人的巨角吧。
“又痛又痒，停不下来…”
“这我也没办法。”
她无奈地说到。
“萝妮是个坚强的孩子，稍微坚持一段时间，过一两周钻出皮肤就好了。”
她抱住女儿此刻与人的身躯相比显得无比硕大的脑袋，细语安慰着。
“想蹭就去蹭吧，妈妈小时候也是这样的，那会儿还被你外婆说是没教养呢。”
尽管头顶的痛痒无法阻断，但好歹她也有着成年人的意志力，没那么容易像小孩一样又哭又闹。
磨擦头部只能缓解一时，萝妮想找长期缓解的法子。
“妈妈，你知道人类的语言吗？”
“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学人类的语言。”
母亲沉默，她不知这个幼小的孩子怎会有这种诉求，在她看来人类为一己私欲可以出卖一切，不是什么适宜深交的种族。
“为什么？”
“只是每天都在看山下人来人往，就想知道他们的话语和文字。”
若能阻止当然是不想教的。
可小孩的好奇是天性使然，一味阻拦只会适得其反。
母亲很清楚这件事，如果不提供正确的引导，万一哪天被骗了都还浑然不知。
毕竟人类凭借众多数量与偶尔诞生的英才缔造了世上的主流文化，到处都有他们的身影，就算现在不接触将来迟早也要见面，甚至自己想悄无声息地在陆地游历都要变为人类的模样。
她终究有一天要离开自己，那一天不会遥远，学会人类的语言是很有必要的。
“唉……”
母亲眉头微蹙，轻叹着气。
早知道就把筑巢地选的离人类村庄远一些，免得她这么早就受到不良影响。
“好吧。”
她无奈地说到。
“但要在把每日的龙语学完后才能教。”
“没问题。”
萝妮毫不犹豫地答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