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妈妈把家里收拾的窗明几净,萝妮也被禁止出门,打扮的漂漂亮亮。
当然,是以薇薇安的审美而言,虽然萝妮不讨厌母亲的品味,但被强制穿上他人选定的衣服还是有点抵触。
母亲以龙身迎接,萝妮正躲在洞穴的墙后偷窥,那位神秘的“姨妈”今天应该就会到家了。
果然,在太阳升到正头顶时,萝妮在空气中察觉一丝凉意 ,这是怎么了,暴雨骤降还是晴天转阴,要能来一场甘霖对山下人可是大好事。
不久后,她又听见空气划破的呼啸,翅膀掠过山岩的震颤和沉稳的呼吸,继而,一双硕大的爪子握住洞穴边缘,一条苍蓝的巨龙从洞口缓缓步入。
体型比母亲稍微大一些,无论鳞片、鬃毛还是眼眸都是清一色的深蓝,犄角和牙齿则是晶莹透明的质感,水晶一般。
母亲与它碰了碰额头,发出低沉的吼声,接着相互交缠脖子,把头颅搭在对方肩上,这样拥抱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并化作人形。
人形的姨妈和母亲年龄相仿,发色、衣着都是与鳞甲一致的蓝,甚至睫毛、指甲也是淡蓝的,与“温柔妩媚”的母亲不同,这位姨妈相对高挑而沉静,母亲已经笑逐颜开了,她却只是温和地做出友善的表情。
“萝妮?萝妮,快点过来。”
母亲往后看,没瞧见自己的女儿,赶忙叫着她的名字。
萝妮扭捏地从墙后现身,她不太喜欢和没见过面的长辈在一起,有种搭不上话的尴尬与拘束,下意识地往母亲身后躲了躲。
“这是克丽丝姨妈,你来问声好。”
“姨、姨妈好……”
克丽丝稍向前迈一步,弯下腰摸了摸萝妮的小脑袋。
“上次见面的时候小萝妮还是枚蛋呢,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
尽管雪山之巅气温已经很低,被摸头时萝妮还是感到自上而下传来的一股寒意。
作为冰龙的克丽丝身上会自然地散发低温,人身也是同样,虽然夏天时很舒适,但在人类中行动就相当不便了。
因为春夏秋三季身上无时无刻不被水雾笼罩,只有冬天才能低调出行。
妈妈和姨妈相互寒暄了好一阵,才正式走进洞穴内的房间,坐在石椅上说起正事。
萝妮这几天也一直纳着闷呢,许久不见的朋友突然造访若非借钱就是有要事相商,克丽丝姨妈连个礼物都没带,显然是匆忙赶来的,那绝对是有天大的事了。因此她在一旁佯装翻开书阅读,一边竖起耳朵准备偷听她们的对话。
但她们谈及的多是少女时代两人的经历和趣闻,当故事听还蛮有趣,但时间一久眼皮就不自觉地开始打架。
“那你和他……”
克丽丝姨妈似乎谈到了不妙的话题,母亲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萝妮赶忙打起精神。
喔~好像说到有趣的事了。
“别说这个。”
母亲朝萝妮这边使了个颜色,她察觉自己被发现了,赶忙把脑袋埋进大书中,克丽丝也及时中止了那个话题。
“好吧,其实这次来是有很重要的事和你商量,所以……”
克丽丝姨妈的话戛然而止,萝妮还等着听呢,却突然没了下文,她把双眼从书的上方露出来,却瞧见妈妈正在面前盯着自己。
“萝妮,到外边去玩吧。”
薇薇安想把女儿打发走。
“太阳落山前记得回来。”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把怀里还抱着书的女儿推出房间,房门也迅速合上。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在我面前说,萝妮一边在心底抱怨着,一边把书放好。
还说什么“大姑娘”,这不依然把我当小孩子看吗。
不忿地抱起胳膊。
但这样也正好,这几天都没去看看伊诺克,现在恰巧有机会,还能光明正大的出去,不必偷偷溜走。
这样想着,展开双翼从洞口一跃而下。
…………………………………………………………………………………………
想找那个木讷的少年该去什么地方?
那还用问吗,当然是他每天打井的那片土地,一日不出水他就一日不停,对伊诺克而言除了吃饭要做的事就只有这一个。
到了目的地才发现,不止伊诺克,艾文和他在一起,井深早已没过少年的身高,因此正埋头干活的伊诺克没察觉萝妮的到来。
艾文突然发觉身后有人,就扭头瞧了一眼,对他而言萝妮是个神秘的家伙,她的家明明不在镇上,却总能神出鬼没地在自己身边出现。
“呀~小少爷,这几天和那个傻小子玩的怎么样?”
萝妮找了块光滑的岩石坐下,不做问候就突兀问询。
在受过礼仪教导的艾文看来这是失礼的行为,但他隐约觉得,朋友或许就应该这样。
但是、玩的怎么样……?
艾文不清楚什样才算玩,和他一起制作腌肉,或是笨拙地运挖出的土,这些活计并不轻松,他这辈子也是第一次接触“贱民”的手艺,但至少没有和汉森在一起的负罪感与拘束感了。
伊诺克对他没有过分的要求,只要做力所能及的就足够。
和朋友在一起→做有意义的事→感到充实
这个过程应该就能定义为“玩”吧。
“我…很开心。”
他做出肯定的答复。
“那就好。”
萝妮从岩石上跳下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到井边。
“伊诺克,是我,你快点上来吧。”
少年正灰头土脸地在下面忙活,一抬头萝妮差点认不出他。
片刻后伊诺克顺着绳子狼狈地爬上来,脸颊、手臂、后背,全身都被′干涸的泥污固结,只有眼睛和鼻孔还能瞧出几分人的模样。
萝妮伸头往井下望了望。
“你大概挖了多深?”
“下面就是坚固的岩石,锄头已经明显凿不动了。”
他抖落掉身上的土块。
“你说过的,这种时候……”
“没错。”
萝妮站在井边舒展筋骨,鼻孔喷出蓝色的气旋。
“这种时候就看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