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妮和伊诺克走在镇子边缘的小径,百无聊赖的她在想着如何打发时间。
母亲再度出远门去,她要继续寻觅居所,一去不知几周还是一月,这段时间里萝妮又觉得无事可做了。
“给我讲点好玩的事。”
少年没有应声,因为这是今天她第六次说这同样的话,伊诺克不清楚什么在萝妮眼里才算有趣。
“给我讲点好玩的事♪”
怎么还唱上了。
“不说的话……”
比起希望得到回应,萝妮的语气更像自言自语,因为她清楚这个木讷的家伙话不多,只是觉得实在无聊,而且应该将这种无聊表现出来,并引起他人的注意。
“就咬你♪”
“那还请您高抬贵手。”
少年应了一声,打断萝妮不成调的歌。
“哦、这个就很有趣!”
萝妮神经质地转身,兴奋地瞧着伊诺克,这家伙怎么突然会吐槽了。
“那句话很有趣,再来两句~”
少年当然不会再来两句,只是无心之言,刻意逗趣他可没那个天份。
伊诺克为难地瞧着对方,萝妮扫兴地扭头。
“你知道吗,给自己太多压力会缩减寿命,你以为男人为什么会短命。”
男性的平均寿命比女性要短,这是不争的事实,造成这现象的原因之一便是男性不能肆意发泄情绪。
自幼被教育身为男子汉必须坚强,因此不得不担当更多责任与苦楚,想哭时唯有按捺在心底,否则就会被指责软弱,除此之外还要被各种各样的压力困扰。
但是自己已经不同了,萝妮心想。
她可不想再拘束自己的感情。
绝对要率性而为地度过一生。
“笑吧。”
萝妮停下脚步,她觉得少年一直没什么表情太僵硬太蠢,为何要浪费生命摆出严肃面孔呢。
伊诺克笑不出来,于是萝妮转身,双手的食指戳中对方嘴角。
“给我笑。”
蛮横地强迫他咧开嘴,尴尬而勉强地笑着。
“哇。”
萝妮刻意惊呼,语调平淡,因为她并未感到惊讶。
“笑起来真难看。”
实际上并非少年的笑颜不堪入目,而是嘴唇外翻双眼平视的表情根本不能称之为笑了。
“你也许有做鬼脸的天赋,伊诺克。”
她一边说着一边收手,望向路边的景致,实际也只有枯黄破败的落叶林,没什么好看的。
“那边的洞窟是做什么用的?”
她指向右侧山脚下的一处山洞,显然不是天然形成的形状,断裂的岩块有明显的人工开凿痕迹。
“那是穿山的隧道。”
“穿山?”
萝妮望向那边,镇子依山而建,而这条洞窟斜穿山脚的一处凸起,想挖到外面不过二十几码的距离,的确是条可行的方案。
“是过去镇民自发修建的福利工程,如果能打通这条路外来贸易就不必绕过雪山,会比现在方便许多,风之国每年派来督查行政的官员也就能进出小镇了,原本的路四年前被泥石流封堵,想进来除非跨过雪山,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调查行政的官员?”
“也就是每半年一次,风之国的王委派、并得到教会承认的,彻查分封领主是否有滥用职权或为非作歹现象的审查官,基本都由教士担任。”
“那领主大人绝对不想它挖通咯。”
“的确如此,但他却批准了这条隧道的修建,只是公家不会出一分钱或力罢了。”
“为什么,那家伙难道和上边也有勾结吗?”
“不是的。”
伊诺克摇摇头。
“因为他知道这条隧道根本不可能挖通,他准许挖掘只是想给贱民们一点活干分散精力,有外部渠道的希望他们就不会整天想着从内部解决问题了。”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彼处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山洞前。
萝妮向里面望了望,大概已经挖进六码深。
“别把头伸进去。”
伊诺克赶紧把萝妮拽回来。
“这里面的石头会崩出来的。”
崩出来?
她抬头看了看雪山的构造。
嚯。
原来如此。
这儿的岩壁虽然最薄,与外界的距离最短,但山峰上半段也恰巧向这边倾斜,结果就是此处的岩体承载着雪山很大部分的重量,如果在这里凿个洞,洞壁会有严重的应力集中,造成石块破碎飞溅。
“不仅石头乱崩,隧道挖出来里面也会被周围的岩石挤压填埋,根本无法继续工作,加上修建后不到一年旱灾又开始了,所以这工程就不了了之,没人再做。”
隧道壁受到四面八方的压力向内塌缩,严重的状况甚至会将新掘的部分完全填满,萝妮琢磨着洞穴的状态,点着下巴,又抬头看了看头顶的山峰。
不愧是知识水平停留在中世纪的世界。
学识是昂贵的奢侈品,更不必说各行各业的研究成果与魔法文献,认字的只有家世显赫之人,普通农夫只要知晓自己名字的写法就够了。
“我要进去看看。”
萝妮这么说到,伊诺克则紧张地阻拦——
“没听我说的吗,这很危险,搞不好要把命丢在里面。”
“你以为我是谁。”
萝妮抱起胳膊。
“就算山塌下来也压不死我,何况几块石子。”
这是萝妮的吹嘘,山塌下来当然压得死她,昂首阔步地进去了,少年则愣在原地无话可说。
没错,萝妮是龙族,她是强大的巨龙,我怎么总是忘了这件事。
凶悍且危险,若非迫不得已没人愿意接近它们,知晓了这层身份还能与她从容相处的自己才是异类吧。
萝妮走到洞穴尽头,前方已狭窄到无法行人了,她端详片刻后抬起右手,对着石壁挥出一拳。
“噼里啪啦”
果然,细小的石片飞刀似的迸出,打在她的脸上雨点一般,而面前的岩石则留下了一英寸深的拳头印,将萝妮小巧的手拓刻其上。
“萝妮?你没事吧!”
少年担忧地向洞穴内大吼,刚刚的声音在洞外听来已经是震耳欲聋。
“没事没事~”
她抖落身上的碎屑,故作轻松地走出,一条胳膊上袖子还被挽起。
“这条隧道如果镇子上一半人来凿,只需半个月就能完工。”
“这我们都知道,问题就在于它根本无法施工。”
“没关系。”
又来了,萝妮的“没关系”,少年想到。
“你去把镇上的大家叫来。”
萝妮望向山的另一边。
“这对我来说可算不得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