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往返的经验,加上现在实力已至锻骨期,星羽赶路的速度不知比以往快了多少。当夜色降临许久,他终是停下脚步,望着远处一幢幢亮着灯火的楼宇,不禁有些出神。
“已经到风州了么?”他确认了下周边的环境,这才有些惊讶地说道。或许是一心赶路,这一天下来他竟是没怎么注意到时间的流逝,也并未曾停下来歇息过。果然进入锻骨期后,他的体格也发生了质变,虽然内力储量没见增长,不过体能方面远非之前可比。当然也有可能是这一个月老爸要求过于严格,如今一天跑下来相比在涧谷修炼的时候居然还感觉要轻松不少。
只是毕竟一整天滴米未进,这一回过神来,阵阵饥饿感也开始涌入脑海。星羽就地一坐,将包袱里一处裹着的布掀开,拿出一块老妈之前烙的烧饼便啃了起来。啃着烧饼再喝几口水,他的心中倒莫名多出一丝惬意。星羽望了望天上,阴沉沉的夜空并未出现初次出发时的那漫天繁星。
“阴天吗,算了。”啃完烧饼,星羽拍了拍手,背上包袱便继续朝风州赶去。不知为何自刚才开始,自己原本平静的内心反而逐渐有些不安定起来,他不愿多想任何事情,但却总有一种莫名的预感在心头悬着,十分坠得慌。
还是因为她的事吗?轻叹一声,星羽不由得摇了摇头。虽说自己已经想好接下来这个学期的规划了,唯独在雪零落这方面没有任何打算,可能是因为直到现在自己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吧。反正自己也早就下定决心了,大不了不见她就是了,可即便这样想,自己心中的那种感觉还是丝毫没有消散。
离开了父母姐姐,脑子里就忍不住去想接下来将要遇到的人和事,这也是星羽一直赶路不让自己闲着的原因。只有这样他才能尽量不让自己多想。经过方才的思索,他明白自己现在并非因雪零落的事而感到苦恼。相反,过了一会儿他才明白过来,自己心里那股坠着的感觉除去不安之外,更多的竟是期待。
“原来如此。”明白这点后,星羽不禁微微一笑,内心原本的不安也悄然舒缓了许多。即便发生了那些事,自己依旧期待着学校生活么。想来也是,相比于在涧谷内枯燥的日子,大学生活确实要有趣得多。
……
“从风州始发,开往帝都的K114514次列车已经开始检票了,请各位旅客……”等星羽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坐在椅子上,重复的女声正在空荡的候车室里回响。他起身看了一眼头上提示车次的屏幕,便动身离去。凌晨一点半,果然风州这样的地方深夜也会被寂静笼罩,进城后一路上几乎一个人影都没遇到。星羽瞅了眼自己穿着的麻衣,既然没人,他现在自然也懒得换了,等在车上睡一觉后再换吧。
新的学期就要开始了啊……走过站台,星羽看着那长长的车厢心想,不知道这段时间其他人过得怎么样。雪零落和小兰的情况他不敢多想,除去她们之外,星羽想到了剑寂崖,不知道这家伙一个假期怎么过的,和他喜欢得死去活来的那个苏橙关系怎么样了?除了他……纪晓宁这学期还会跟自己搭话吗?再除了她之外……
“我果然不会和人打交道吗。”星羽自嘲地说道,除去这几个人外,他竟是再想不出一个大学里和自己有点牵扯的同学或是朋友。虽然也有上学期基本都是粘着雪零落方面的原因,不过自己其他时间也都是闷着头修炼或者独来独往,连课都不去上。
“对了,还有长生晨这个家伙。”蓦地,星羽脑海中又浮现出一个人影。只可惜,他对这个人可没有一点好印象,想来自己在他眼里应该也是如此吧。唉,不知道这家伙这学期还会不会找自己麻烦。
“这个学期要不要多交点朋友呢?”这么想着,星羽躺在自己的铺上闭上了眼睛。赶了一天的路,加上现已夜深,很快他便进入了梦乡。
……
此时,帝都的某一个地方。
“少爷,该睡了,时候不早了。”一个老仆从站在门外轻轻地敲了敲门,贴在窗边说道。这句话这段时间以来他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白天的时候也一样,无论自己怎么说,屋里的那个少爷就是不肯多吃一口饭。
“你睡去吧,不必管我。”屋里穿来一个青年的声音,若是星羽在此的话定能认出,其声线与剑寂崖完全一致。
“唉。”老仆从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正转身准备离去,却发现一个男人正站在自己前方没几步的地方,当下不禁大惊失色,连忙弯腰颔首道:“家主大人,您……怎么也没去休息啊?”
“来跟臭小子说几句话,你不用操心了,回去睡吧。”被称作家主的男人摆了摆手,未等老仆从再说什么便推开门走进去了。
“是。”看到屋门重新关上,老仆从应了一声,自然也不敢继续滞留,便弓着腰颤颤巍巍地离开了这处院落。
“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你的脑子什么时候这么愚笨了?”家主看着盘坐在床上的青年,厉声斥道。
“门不让出,钱不能花,你什么时候忍心这么对你儿子了?”剑寂崖睁开眼幽幽地回道,眼前此人正是他的父亲,现任剑家家主,剑凌霄。
“先想想自己当初犯了什么错!想不到一个多月下来,你竟还是这般德行。”见儿子竟然还跟自己这番说话,剑凌霄顿时气不打一出来,“钱不能花,钱还不是我给你的,你想花就自己去挣!”
“你一直关着我我也没法挣啊。”
“你……”剑凌霄被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时竟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他也没想到一个多月下来,这小子居然还是那么倔。
“那玄铁剑可是祖宗传下来的至宝,放眼天下奇剑也能排得上号,岂是你说拿就拿走的?”剑凌霄斥道,先前得知儿子未经允许擅自持剑参加天宇会后,他气得差点就提剑去学校找人去了。剑家能成为曾经的八大家族之一,无限风光,其中可有不少成分与此剑脱不了干系。即便是现在,它也是剑家的一种象征,任何人听到玄铁之名,下一个想到的必然便是剑家、古剑门。
就是这样一个珍贵无比的传家宝,他平日也不敢带在身上,只有家族面对重大危机或决断之时才会使用。如今却被自己儿子如此轻率地拿走,怎不让他生气?也正因此,剑寂崖这一整个假期才被他罚在屋里面壁思过,不得出院半步。
“剑铸出来就是让人用的,如此锋利的宝剑却一直摆在那里供着,万一就这么锈了,那岂不才是真的可惜?”剑寂崖看着父亲愤懑的神色,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而且,如此重要之物,这般轻易就被我取走,作为亲自看管的人,这岂不是父亲你的失职?”
“你!哼,本想你若是知错悔改的话,明日便不再门禁。既然还是如此,开学前你就继续在这呆着吧!”冷哼一声,剑凌霄一甩长袖,便摔门而出。
“还有,你还是放弃对那个丫头的念想为好,以如今的局面,你们之间不可能成得了。真要想改变这些,那就好好努力,提升家族的地位,而不是在这里死不悔改,只惦记着儿女情长!”还没过几秒,剑凌霄又走进门来,或许是看儿子面无表情的样子感觉火大,便故意对他这般说道。可剑寂崖却是闭上眼睛,一声不吭。见他这个样子,剑凌霄也只得枕着脸再次离去,这次倒是把门给好好关严了。
“呼。”父亲离开后,剑寂崖的盘坐的身躯却是猛地摇晃了几下,脸色也是变得苍白起来,一丝丝冷汗开始自额头上浮现。
“饿过头了吗,还真是受罪。不过也快了……橙橙,嘿。”自语一声,剑寂崖嘴角微扬了一下,便继续一动不动地盘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爷,崖儿睡了吗?”另一边,剑凌霄刚回到自己屋中,一个温和的女人声音便在一旁响起。
“哦,夫人也没睡吗,那臭小子还是老样子,真不省心。”剑凌霄摆了摆手说道,“还好他招惹的只是个小角色,加上赔礼道歉得及时,不然苏家真要在这事上较劲,咱们剑家还真不好办,唉。”如今剑家地位不复当年,为了帮儿子擦屁股,他先前为此可没少伤脑筋。
“好啦,老爷也别生气,至少咱们儿子天宇会上表现得风光,赢回来的东西还帮我治好了病,不是么?”夫人见他懊恼的神色,便笑着在一旁劝道。
“你那小病本就没什么大碍,他也只是凑巧赢回了方子中缺的那株药材。”剑凌霄捋了捋胡子,心中的闷火也消去了不少,“不过这臭小子倒是长能耐了,就算拿着玄铁剑,想不到居然真能打得过那个苏勇,天宇会拿到的名次也不错,看样子上个学期他也并非好吃懒做。”
“对啊,这才大一就表现得这么好了,咱儿子很努力啦,你就别生他的气了。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想法嘛。”夫人应和道。
“唉,你也别总是向着那臭小子了,都快让你给惯坏了。”看着夫人的面庞,剑凌霄突然微微一笑,便一把搂着她,在后者的惊呼声中将其压在了床上。
一夜无言。
第二天一早,剑凌霄打开房门,深吸一口清晨的清新空气,揉了揉腰,轻轻叹了口气道:“果然老了啊……”
“家主!你嘱托我办的事有消息了!”正在这时,一个家奴却自外面飞奔至院中,单膝跪地禀告道。
“说,什么消息。”尚未从乏意中完全摆脱出来,剑凌霄挥了挥手,示意他说下去。说起来,自己之前有嘱咐过他什么事吗?
“星羽,就是少爷的那个同学,如今从风州坐火车前来帝都了。”家奴如是说道。
“哦?”听到这个本来早已忘却的名字,剑凌霄的眉毛不禁微微一挑。若不是家奴这么一说,他还真把这个人的事给忘干净了。
据苏家那边的人说,当初是他先挑起的头,自己儿子才会牵扯进去,进而和苏勇发生冲突。虽说当听到这人的实力才区区筑基期时,剑凌霄瞬间便失去了兴趣,但同时他也有些奇怪,能让儿子和苏勇大打出手,想来他们俩之间的交情相当不错。当得知星羽的家世不过偏远地区的一介农夫之时,剑凌霄越发觉得奇怪了。也正因此,当初他才派人留意下这个星羽的动向,虽然只是个小角色,但既然和自己儿子有所接触,底细自然还是彻底摸清楚为好。
但归根结底,最让他留意此人的还是至关重要的一点,那便是这个星羽接触过玄铁剑!在儿子回来的时候,他一眼就看出了剑身上残留的那丝陌生的气息。虽然知道剑寂崖这次做事鲁莽,但玄铁剑的价值他心中应该清楚得很,不可能就轻易地让外人触碰。这人何德何能,竟是让儿子这般信任?
这个星羽如此接近自己儿子,若只是想要攀附关系的话,学校里也不乏八大家族之人,未免有些说不过去。而且他作为儿子的同班同学,同在文学院却也是一个修道者,这未免太巧了些。莫不是其他家族派来的眼线?
总之,这小子不得不提防,还好今天想起来了。
“之前我不是让人跟他回去了吗,他家里背景到底如何,可有下落?”琢磨了一会后,剑凌霄想到了什么,问道。
“禀报家主,他家应该就在风州西边的某个村落之中,资料上所写的流星镇应该并非作假。”家奴低头说道。
“应该?难道没有跟到底?为何!谁办的事?”听到这番话,剑凌霄不禁紧皱眉头,厉声喝道。
“家主息怒!之所以没有探查到底实属无奈,那个星羽虽然实力低下,但他回家时带着的女友却是高深莫测,风州之外渺无人烟,实在是不好跟踪,不然定会暴露啊!”家奴大惊,连忙跪倒在地喊道。
“哦?有这等事?”剑凌霄提起了些兴趣,“他那个女友是谁,可有眉目?”
“报告家主,其名为雪零落,现为天宇大学武学院剑术系的大二学生,长着一头白发,生得十分漂亮。”家奴说道。
“你先前说她实力高深,那具体是何种境界?”剑凌霄问道。
“单看气息的话应该是锻骨期,但据老张所言,其气息又过于圆满,极为异常。恐有变故,这才没能继续跟踪。”
“哦?有点意思。”剑凌霄捋了捋胡子,老张他自然熟悉,作为剑家多年的老奴一直以来尽心尽力,不仅在隐藏气息方面完美无瑕,在感知方面也异常敏锐,甚至比起他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能让他觉得异常,那必然正常不了。
“那她家世又如何?”
“报家主,资料显示此人是孤儿,探查不到其父母信息,应该不是帝都人士。现与同寝室居住的柳生兰极为亲近。”家奴答道,“还有,她跟星羽离开风州后没过两天便又返回搭车至帝都,回到学校后再无异常动静。”
“柳生兰……那个已经衰败破落的柳家吗,嗯……”剑凌霄捋着胡子在院中踱步了一会儿,这才重新看向家奴说道:“再派几个人盯着这个叫雪零落的女人,至于那个星羽,你让老张等他来帝都之后试他一试。”
“是!”那家奴抱拳应道,便迅速离去了。
“帝都外边何时出现这等人物了,年纪轻轻,竟是让老张都有所忌惮,绝对有古怪。”剑凌霄回想着家奴对雪零落的描述,摇了摇头,暂时将其抛置一边。说到底,一切的中心还是这个叫星羽的家伙,若真只是个来自农村的穷小子,和儿子交情不错不说,又是怎么勾搭上这个雪零落的?
“有意思,不管你打的是什么算盘,要是敢对我们剑家有什么想法的话,哼!”剑凌霄看着远处站在树梢上的一只麻雀,伴随着一声冷哼,那麻雀的躯体竟是应声断成两截,连叫声都未发出便自树上坠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