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作者:东伯利亚大尾巴狼 更新时间:2020/8/18 18:38:33 字数:5030

帝都苏家,同样作为八大家族之一,其掌控的势力与资源自然也不是寻常家族所能比拟的。而苏家人自小在这般得天独厚的条件下接受教育成长,不仅在学识和技能上发展卓越,更是培养出了从容的魄力与华贵的气质——仿佛是在时刻彰显着地位一般,就算是不相识的人第一眼看上去也能感受到他们气宇的不凡,相互交流时的态度也会不由得变得谦卑起来,自然也没有多少人敢招惹他们。

而若作为苏家直系的人,想来也必然更加大度沉稳,为人们所瞻仰吧?

可此时此刻,苏家的某位千金却在自家院子中来回踱着步,满脸坐立不安的焦急之色。此人自然便是苏橙了,至于她为何事烦心自然无需再提。

“二小姐。”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人的低沉嗓音响起,听到他的声音,苏橙原本凝结的脸色一下子化散开来。

“管家,我父亲怎么说的,决定好什么时候了吗?”苏橙颇为急切地问道,连眼前之人并未向她行礼节这点也没注意到。

“嗯,堂主大人派我给二小姐传话。”管家点了点头。

“让二小姐以后离那个星羽远点。”管家不急不缓地答道。听到他的话,苏橙原本的笑容骤然凝滞。

“父、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苏橙再次问道,不过这次语气明显没上次急切了,她心里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一直以来,她的要求父亲几乎从来没拒绝过的啊?

“意思就是让二小姐不要再打那个小子的主意了。”管家如实答道。

“不就是个乡下来的穷小子吗?难道就这么任由他愚弄我?”苏橙倍感诧异,心中的火气忍不住冒了上来,“难道我的面子不如一个贱民的狗命重要吗?”

“二小姐,注意措辞。”管家突然沉声提醒道。作为最大的世家之一,族中对于言行礼数的要求还是比较严格的,更何况现在就在族内。听到他这么说,苏橙也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闭口不再言语。

“二小姐,我就直说了。之所以不能动那个姓星的小子,是因为他和李家有所牵扯,上次没能当场杀掉他也是出于这个缘故。”管家看到苏橙冷静下来后,便再度开口解释道。

“李家要保他?”听到此话,苏橙却更为不解了,“他怎么跟李家搭上的关系?是谁要保他?”

“二小姐,这个恐怕不能告诉你。”管家看了一眼忿忿不平的苏橙,再度说道,“另外,堂主大人还有件事托我转告二小姐。”

“说。”苏橙把头转向一边,脸色明显极为不快。

“剑家公子那边,您也不要再有所接触了。”

“什么?!”苏橙瞬间惊滞住了,她看向老管家,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父亲这么要求的话,那其中的意义已经很明显了。

“堂主已经决定让大小姐接任本堂管事了,二小姐自然也没有必要再和那个落魄少爷纠缠下去了。”

“可,我马上就要成功了啊,那家伙都已经准备向我求婚了!”听到这明显不再遮掩的宣告,苏橙的表情顿时变得张惶起来,“你去告诉我父亲,再给我点时间,最多三个月……不,一个月就够了!总之让他再好好考虑一下!快去,快去啊!”她大声呼喊着,可眼前的管家却依旧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二小姐,这三天已经是堂主大人给你留出的最后时间了,可你都做了些什么?”

“啊、什么意思?”苏橙的嗓子仿佛卡了壳一般哑火了,只得呆呆地问道。

“在剑家公子住院的这三天,您非但没有借此机会主动接近他,反而只顾一心地报复,而把重点抛之云外。本来是个让他打消顾虑的好机会,是二小姐没能把握住。现在……他心里一定也开始怀疑起您了吧?”管家说道。听到这些,苏橙心里方才意识到,或许是平时剑寂崖主动找她联系惯了,竟是丝毫没能注意到自己这三天竟是未曾和剑寂崖有半点联系,不由猛地一惊。

“或许,在二小姐和苏勇少爷有所接触之时,堂主大人便不再对您有所期望了吧。”管家说道,“若是自始至终都一心投入此事,或许还有希望,不与苏勇牵扯又怎会生出这般事端。可惜,为一旁系之人误了大事,可惜啊。”

“怎么会……”苏橙缓缓地摇着头,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堂主大人托我传话,而非亲自会见二小姐,这其中的态度难道还不够明了吗?”见她依旧有所期待的样子,管家做出了最后的宣判。

“二小姐当初的点子的确让人眼前一亮,但剑家虽然没落,毕竟也曾同为八大世家,想要从其身上割肉也并非易事,更何况是剑家视作命根子的剑法。堂主大人已经将希望放在了大小姐身上,以大小姐的手段通过自身经营应该足以将本堂再次振兴,无须依靠外来的资本了。”

“自己经营能振兴多少!要是能把绝仙剑法取来会让整个苏家势力暴涨,不比这般强上百倍?若我能得手,父亲的家主之位必然也稳如泰山,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你们等着瞧!”苏橙宛若野兽般,全然不顾自己形象地吼叫着,可正当她转身准备离开此处时,管家却开始厉声呵斥道:“不得放肆!”

“啊?”身为苏家千金的她何曾被管家呵斥过,苏橙一时间脑子有点没转过来。

“堂主大人吩咐过,如今正是家主大人决策下任家主的关键时刻,特意令我盯紧二小姐,绝不能做任何贸然之事,若二小姐执意不听劝,做出有辱苏家名誉之事,影响了堂主大人的计划,恐怕……这苏家以后便容不下二小姐了。”说到最后,管家明显放缓了语气,仿佛是在做最后的警告。

“父亲他本人……真是这么说的?”苏橙想要迈步的身体骤然僵住,她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向管家问道,泪水早已自她的脸上划出了两道泪痕。

管家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回答,抱拳作礼后便径直离去。院子中重又剩下苏橙一人。苏橙无力地跌坐在地,她明白,自己此时此刻已经彻底失败了。

“剑寂崖……”不知为何,她开始回想起自己近段时间和剑寂崖接触时的表现,确实冷淡了些,明明一心拉近感情的应该是自己才对……也难怪会变成现在这样,毕竟都没怎么正眼看过他,一心想着尽快事成后再窃取剑法,却一直都没能采用合理的做法。

渐渐地,苏橙不再思考和这个已经失败的目标相关的回忆,而是把思绪拉到更加遥远的从前……在剑家没落之前。那时候的剑寂崖和她还都只是个不懂人事的小孩,那时候的他们还没有现在这么多杂乱的念头,是纯粹的青梅竹马。

可自从剑家没落后,自己和剑寂崖想要交流接触就变得困难起来,虽然一开始的自己还很不情愿,但随着剑家不再是八大家族的这个事实在心中不断回响,她看待剑寂崖的眼神也逐渐发生了变化,最终变成了现在这样。可是那个蠢货却丝毫察觉不到这些,一直那么死心塌地地喜欢自己直到现在。若不是那个星羽横插一手的话,恐怕他直到最后也无法察觉吧。

她又想起了自己儿时和剑寂崖在一起玩耍嬉闹的日子,那时的他整天喊着橙橙橙橙,身边还跟着一个见到自己就会抱过来喊橙姐的小丫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倒是一点都没变……原来变了的是自己吗。

“橙橙?”不知过了多久,正当苏橙还在独自感伤之际,一个人却在此时悄悄地溜进了院子,见到苏橙后顿时欣喜地叫道。

“嗯?”听到这个称呼,苏橙立即转过头去,这才发觉喊她的人并非是剑寂崖,而是苏勇,当下眼神不禁黯淡了些,不着痕迹地伸手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橙橙啊,之前的事谈得怎么样啊?”注意到苏橙似乎心情不怎么样,但苏勇也只得这么搭话道。

“不怎么样。”苏橙说道。

“啊哈哈,是被伯父训了吗,别生气了,我这不来陪你了吗,嘿嘿,咱们进屋快活快活就不生气了,来来。”苏勇搓了搓手偷笑了几下,便要拉苏橙起来,可却是被苏橙一把甩开。

“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你改天再来吧。”苏橙说道。

“啊这,你应该也知道我找你一趟有多不容易吧?毕竟以我的身份想溜进这里还是挺难的。”苏勇面露难色道。

“还不是管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然你怎么也进不来这儿。”苏橙没好气道。

“啊……那行吧,我回去了,不打扰你了先。”苏勇见她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怎么高兴,便甩了甩袖子准备离去。

“哎,等等。”正在这时,苏橙却开口叫住了他。

“嗯?怎么,回心转意啦?果然还是口嫌体直嘛,哈哈。”重新看向苏橙,苏勇不禁哈哈一笑,便又走回来伸手便把她抱了起来。

“不是,有件事想问问你。”再次把对方的胳膊甩开,苏橙神色严肃地说道。

“什么事儿,待会再说不行吗?”眼见苏橙这个样子,可苏勇依旧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手掌开始在苏橙身上上下游走着。

“我问你,你愿意跟我离开苏家吗?”苏橙心中烦躁,但也只得暂时放弃了制止苏勇的念头,开口问道。

“离开苏家?什么意思?”游动着的手停了下来,苏勇看向她,过了一会,这才神色凝重地问道:“计划泡汤了?”

“嗯。”苏橙点了点头,“父亲让我不再和剑寂崖接触了。”

“也就是说你当不成管事了?”

“嗯。”苏橙再度点了点头。

“噢,这样啊……所以你才想离开苏家吗。”苏勇放开了她后退了两步,似乎在独自思索着什么。

“你是认真的?希望你好好想想,而不是因为一时冲动。”

“对,具体计划你不用担心,很久之前我就想好了。”

“什么时候?”

“尽早吧,收拾收拾东西,最晚明天吧,反正我早就不想呆在这个笼子里了,所以你要不要和我一起远走高……”

“要走你自己走吧。”话还没说完,苏橙便被苏勇一下子打断。“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是不可能离开苏家的。”

“为什么……当初不是说好了会一直陪着我的吗?”苏橙被他如此迅速的拒绝惊住了,不由看着他问道。

“只是烘托气氛的情话……你不会当真了吧?”苏勇眼睛转了转,终究是叹了口气,不再遮掩地说道:“虽然没能回应你的感情很遗憾……直说了吧,这苏家直系四堂也就你父亲有闺女了,而且还是俩。我只是一介旁系,所以要想获得更高的地位只有搭上直系千金这条线了。当然,就算搭上了起码也要结婚才有些作用,所能依仗的不过是岳父堂主的身份。但一旦当上管事,掌握了苏家的一部分资源,那身份就不能同日而语了,这点你应该了解得最清楚了。”

“大小姐看管严护,不好下手,所以只能选你了。我也清楚大小姐其实具备更高的天赋和才能,但你也想到了那么绝妙的计划……只可惜,我终究是没赌对。”

“总之,我的目的是在苏家立足,是为了更高的地位。你既与管事无缘,又要离开苏家,那我自然无法奉陪了。”苏勇看向苏橙,似乎是感觉没有再客气的必要了,他的眼神也变得不耐了些,就像他平时表现得那样。

“你……你……”苏橙指着他,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对苏勇的目的她其实也了解一些,但她自以为和这个男人明明缠绵了这么多次,对方心里应该也有她的一席之地才对,想不到竟是回绝得如此果断。

“那我若是不走了,你就不为现在的话后悔吗?”苏橙质问道,“因为你现在说的话,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堂主岳父作你的靠山了。”

“后悔?后悔什么。既然当不成管事,那和你结婚也没什么意义,真要结了,日子没以前逍遥不说,还要受到直系的各种管教约束,图啥啊。你愿意呆在这就呆在这吧,不过猜你也不敢离开,毕竟这样也符合你的风格,做啥都是半途而废,难怪做不成事,怕是后悔的应该是你吧。”

“那告辞啦,二小姐。”看着整个人完全呆滞住的苏橙,苏勇不屑地一笑,最后三个字故意拖了长腔,随即装着样子行了个礼,洋洋洒洒地离开了,竟是丝毫没有留恋的样子。

“你……”苏橙看着苏勇离去的身影被气得说不出话,直感觉眼前一阵发黑,脚也有些站不稳,连忙重新趴坐在地上,过了半天才缓过来了些。

苏勇有句话没说错,大小姐严于管教,基本都是在学习长辈传授的东西,按照规划行事,没有多少自由安排的时间。而事实上,她在上大学之前也和姐姐的生活相差无几。也正因此,偌大的苏家对她来说反而成了囚禁自身的牢笼。

她想反抗,但想反抗的话就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离开苏家,天高海阔任她闯,二是在苏家争取一定地位,增加自己可支配的权力。可这些对于当初年少的她来说无论哪一条都不切实际。

所以上了大学后,暂时离开了苏家的管控,她被压抑的情绪被彻底释放了出来。无视家族安排不是一次两次,在感情上也选择了放纵自己,接受了苏勇的追求。由于年龄也已成年,所以她也有了在族中争取地位的资格,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而随着一个学期过去,当她假期回到家族中时,意外地发现父亲和其他长辈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管教她,她以为是自己的反抗起到了作用,自己已经朝成功迈出了一大步,还为此欣喜不已。

而事实上,这只是因为族人对她不再抱有期望了吧。毕竟,大小姐已经是接手家族事务的合格人选了。

她的反抗的确成功了,只要今后不惹事生非,这家族对她来说也不再是从前那个牢笼,没有人会再违背她的意愿强行管教自己了——就像这次一样,连父亲都不愿和她见面了。可若是离开苏家的话,她便会失去作为苏家千金拥有的权势、财富、地位……什么都没有,孤身一人。

现在,不仅和剑寂崖之间已再无可能,苏勇也弃她而去了。

若是离开苏家的话,她该怎么在外面生存下去呢?

她想不出来。

突然,苏橙又开始哭了起来。她很不甘心,不只是因为自己的失败,而是不甘心又被苏勇说中了——她不敢离开苏家。

明明一开始她是敢的,只要苏勇点头和她一起走……但现在变成一个人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敢。

说到底,她依旧是那个离开了家族就什么都不是的小女孩。

“我这是……自作自受吗。”哭声渐渐止住,不知沉寂了多久,院子里传来了苏橙细声的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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