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请进。”
推开一处办公室的门,里面坐着一位正在整理稿件的中年男性。
“黄老师。”
听到来者略带些稚气的声音后,他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原本平静的表情很快浮出了一丝意外。
“原来是星羽啊,听说你这几天生病了,怎么样,好利索了吗?”黄骅老师笑道,“需不需要我再给你补补课?”此时站在他眼前的自然便是刚刚出院的星羽了。关于住院事由,星羽自然不会与黄骅说是打架受了伤,便以感冒糊弄过去了。
“不麻烦老师了,漏下的那几节内容我有好好看过了。”星羽也笑了笑,摆了摆手说道,“病自然也好利索了,接下来就不会缺勤了。”
一个星期就这么过去了,星羽却是没有一丝实感,仍感觉和剑寂崖战斗仿佛就发生在昨晚,想来应是这几天一直在校医院躺着,每天都过得千篇一律的缘故吧。令他颇为懊恼的是,自己的伤势虽然只是些皮肉伤,但恢复速度仍一如既往地缓慢,换作其他修道者怕是三两天便能痊愈,可他目前身上一道道伤口处也只是不久前才完全结了痂,短时间内毫无脱落的迹象。
封绝……这道当初由父亲亲手打下的禁制,至今仍在生命力、内力转化等各个方面限制着他,即便是进入锻骨期也丝毫没有半点松动的迹象。而且令他格外沮丧的是,随着时间推移,星羽仿佛能感觉到当初被巨猿重创后稍微有些破损的封绝又重新变得牢固起来了,或许这东西真的会伴随他一辈子吧。
“老师,我这次来是关于您的那篇论文。”说话间,星羽将手中的档案袋放在了身前的办公桌上,“您之前给我的初稿就在这里面,我这几天仔细看了,有些个人的看法标注在上面了,大多是关于算法的,只是在医院摸不到电脑无法验证,所以可能也只是瞎写了一些,不嫌弃的话希望老师能过目一下,顺便指点指点。”
“生病期间还挂念这些吗,其实论文方面你完全不用顾虑。呵呵呵,我儿子要是有你这么用功就好了。嗯好,那先放我这吧,现在还有点事要忙,等忙完再看行吗?”黄骅看着星羽不禁点了点头,明明坐等安排就好,但这个年轻人却依旧想实实在在地作出贡献,星羽保持上进的态度令他很是满意。
“嗷,当然,我不着急,那老师忙活的事需要我帮忙吗?”
“你病刚好,就不麻烦你了,先回去再歇息下吧。”黄骅摆了摆手道。
“嗯好,老师再见。”星羽连忙应道,便把门带上后离开了这里。
“呼……跟长辈说话真麻烦。”走出办公楼,看着开阔的校园和蔚蓝的天空,星羽忍不住长舒了口气。虽然以后出学校可能会麻烦不少,不过姑且是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了。况且刘兴之前都已经那样说了,苏家那边的事自己应该无须再担心了。
话是这么说,可星羽的脸色却渐渐地黯淡下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与方才在办公室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显然,不止是话语,刚才的表现也是他强行装出来的,实际上星羽此刻的心情无比郁闷。
“还是上学期好啊……”他不由得感慨了一声。刘兴、黄骅、冯院长、苏家以及剑家,每一方都给现在的他带来了莫大的压力,更不用说在顾虑这些的同时还要兼顾修炼和学业压力。由于现在要同时学习两个专业的知识,而且还是超量学习,即便星羽自认记忆力和悟性还算不错也有些吃不消。修炼方面虽然没人催,但也是从本就不多的休息时间中抽走了一部分,长此以往下来,他能明显感到自己的精神疲惫了不少,好在住院的这段时间让他得以充分休息,否则按照原来的生活节奏长此以往下去星羽还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仔细想想,打从这个学期以来自己几乎每天都在忙这忙那,很少有时间能闲下心来消遣一二。对比之下,上学期的学校生活明显要多姿多彩许多。那时随雪零落练琴、在帝都内游玩、观望天宇会,每天看着武学院迟到的学生们又是施展武技又是轻身滞空地赶路去上课……是环境变了吗?星羽看着周边走过的一个个结伴而行的嬉笑着的同学,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环境一直没有改变,改变的是自己的生活方式。
不行,不能老是缅怀过去了。星羽拍了拍自己的脸,停止了继续思考人生。明明是自己想要改变现状才选择努力上进,现在还远远没到该怀疑人生的时候,眼下所有的压力都是为了他心中希冀的未来。想到这里,星羽消沉的脸色也终于重新振作起来。
今天是周天,加上自己刚出院,还没有其他安排。星羽想了想,没有回宿舍,而是前往武学院所在的区域,径直走进了天武阁。
只要体内的内力能够保持循环运转,修道者的境界和体能即使再怎么懈怠也不会退步,但招式技巧就不一样了。一个星期没有练习过武技明显感觉手生了许多,现在再次来到天武阁,星羽不禁有些手痒。
“干脆去生死间呆一整天算了。”正当他这么打算的时候,视线不经意间却是扫到了一道身影。
“苏橙?”星羽一惊,随即才意识到,这里毕竟是武学院的修炼圣地,对方在这里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自己只想着锻炼身手,却是忘了这事。
不过好在对方还没看见自己。确认苏橙没有察觉到后,星羽正准备走向另一个方向,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星羽!”这一喊直接让本就紧张的星羽心里咯噔一跳,没有立即回应,星羽率先看向苏橙那边,对方果然也听到了,当下两者的眼神便撞到了一起。
操。星羽立即错开了视线,转过身看向喊自己的那人,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诧异了。
“长生晨?”星羽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偶遇苏橙已经够倒霉的了,怎么又碰到了这个家伙。自己和他之间也有些过节,怕不是这俩人商量好要一起对付自己?
前有狼后有虎,可正当星羽还在顾虑的时候,一边的苏橙却是在凝视了自己一小会后便径直离开了,这令他颇为意外。
“喂,喊你呢,听不见吗?”长生晨走过来拍了他一下,“我有事说,你跟我过来。”
“嗯?有啥事不能在这说?”星羽问道,看对方今天的样子倒不像找茬的感觉,不过他还是没有乖乖跟着走。
“这里吵了点,算了,也无所谓。”看了看大厅周围一个个路过的学生。长生晨说道:“首先,我今天不是找你打架的。有些事我想问你,希望你能好好回答。”
“说吧。”见到长生晨表情一反常态,竟是如此严肃,星羽一时间还以为站在自己眼前的是另一个人,但对方这样必然有事出有因,他便也暂时收起了其他想法。
“你和柳生兰关系还不错吧?”长生晨发话道。
小兰?星羽眉头一皱,他问这个干什么?
“看来肯定是认识了,毕竟以前还见你俩搭过话。”看到他的反应后,长生晨嘴角微微一扬。
“很抱歉,虽然是认识,但关系并不怎么熟,这学期我还没跟她说过话呢。”星羽摊了摊手道,虽然不知道长生晨为何盯上了小兰,不过有一点无需思索,自己绝不能给他透露半点消息。
“不怎么熟,她通讯录里怎么会有你的电话号?”谁知,下一秒长生晨却是从口袋里拿出一部手机,说了这么一句话,宛如重磅炸弹一般在星羽的心中爆开。
“你把她怎么了?”看着长生晨手中的那部手机,星羽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对方这一手令他猝不及防。那的确是小兰的手机没错,为何会在他的手里?他什么时候接近的小兰,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事?一时间,星羽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雪零落和小兰一直是他心中的痛点,本以为自己远离二人后便能将负罪感连同彼此间的联系渐渐淡化,可当眼前这个家伙拿出小兰手机的那一刻星羽才明白,自己的这个想法有多么地不切实际。
“不熟的话,为何她还要给你这么频繁地发短信,光寒假就发了二三十次,虽说这段时间没发过了……”长生晨滑动着手中的屏幕,一边自顾自地念叨着。“另一方面,自从寒假开始,你就不回复她了,这期间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把小兰怎么了?”星羽再次说道,语气变得阴沉起来。这次他没再掩饰对她的称谓。
“你先别急,我说过我只是想问你些事,放心,我没把她怎么样,只是不这么给你说的话很明显你也不会好好回答。”听到星羽这个语气,长生晨明白对方已不再掩饰,便抬起眼看了看星羽的脸色,稍稍思索了下后,终究是长叹了口气。语气也从方才的狡黠变得有些支吾起来。
“那个……实话告诉你,小兰现在是我女朋友。”
“嗯……嗯?”原本还有些阴沉的表情骤然凝滞,星羽一时半会没能反应过来。
“嗯?你说啥?”原本还有些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就消散殆尽,星羽一脸错愕地看着眼前有些不好意思的家伙,一时惊得有些说不出话。他本来还在担心小兰的安危,以为出了什么事,长生晨会如何要挟他,可现在这情况着实令他始料未及。
“所以说啊,我们俩现在是恋人了,听懂了吗?”长生晨挠了挠头,不得已又换种说法重复了一遍。
“哦哦……恭喜恭喜……不是,卧槽,她怎么看上你这家伙了?”星羽下意识地摇了摇手,但又意识到什么不对,便说道。
“你什么意思?”长生晨瞪了他一眼,“嗯……虽说是我主动追求的她,当然让她同意也挺费劲就是了。”
“不是强迫她的吧?”星羽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不是。”长生晨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你俩真在一起啦?”
“当然。”被星羽反复确认,长生晨倒是越发地不好意思了。
“啥时候的事?”
“前不久,不说这个了,说正经事。”受不了一直被这么问,长生晨立即摆了摆手,随即将岔开的话题扯回,问道:“你知道她现在身体很虚弱吧?”
“嗯。”看到长生晨的脸色重新变得严肃,星羽也大概猜到了什么,便暂时放下心里五味杂陈的心情,点了点头,回问道:“现在具体有多虚弱?”
“已经不能下床了,从上个星期就这样了。”长生晨说道:“虽然她不肯告诉我,但我也大概能看出一些,是长年积下的旧伤发作了吧?”
“差不多。”星羽点了点头,对长生晨的观察力同样感到有些惊讶。
“果然……”猜想被证实后,长生晨看上去像是内心安定了些,重新看向星羽问道:“虽然没经过她同意,那些短信我也都看过了,告诉我,你在寒假里跟雪零落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自那以后不和她们联系了?”
“唔……”被长生晨这么一提,星羽又回想起了那段后悔的时光,心中像是被揭开伤疤一般忍不住一痛。见他这个样子,长生晨也察觉到了什么,继续问道:“总之我想知道,那件事和小兰现在的状况有没有关联?若是没有的话我自然不会过问,但若是有的话……”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也愈发变得强硬起来。
“不论用什么办法,我也要从你嘴里给翘出来。”
“这……”星羽不禁一愣,张开口刚欲否认,但想到那原本用来给小兰续命的血灵参确是因自己的缘故糟蹋掉了,这么一来倒的确有很大关系。只是,当看到长生晨此刻坚定的表情时,星羽的心中不知为何很不是滋味。
“嗯?看来是有关系了?”见到星羽居然在犹豫,长生晨也更加重视起来。“请你好好说清楚,不然,我会不惜一切手段。”星羽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长生家的纨绔少爷说出“请”这个字,心中对其印象也稍稍有了些改观,可他的心里却愈发揪得慌了。
一直以来,星羽都只当长生晨不过是一个脾气骄横,只会依仗家世的家伙罢了。直到方才与之接触前,他都是打心底看不起长生晨这个人,毕竟对方曾经无理取闹一样找了自己不少麻烦,虽然还都是学生,自己也始终都把对方当作敌人看待。
可就是这样一个曾经打心底看不起的人,此时此刻却一反常态地站在他的面前,站在了拥护自己友人的立场上质问着自己,仿佛对方才代表着正义,而自己心中的负罪感却在暴涨,这让星羽一时有些无法接受。
离开了雪零落,前不久又刚和剑寂崖闹翻,曾经关系不错的人都离他远去,星羽现在可以说是孤身一人,也正是这种孤独感令他现在有些难以顶住各方的压力,时常一个人思索人生。而一向被他认为人缘很差的长生晨此刻却仿佛来了个大反转,甚至还成了小兰的男朋友?
看着对方的眼神,星羽刚刚稳定下来的内心再度迅速动摇起来,他的眼神也开始因慌乱变得游离不定。若是现在在宿舍,他一定会一头扎到被窝里好好地大哭一场。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倒不是因为长生晨和小兰怎么怎么样,只是又一次无法接受自己现在的境遇,星羽的呼吸也开始紊乱起来,甚至眼眶中也感觉又什么要冒出来一样。虽然他尽力地想要将混乱的情绪压抑下来,可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明明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迫不得已,他只得尽量将头低下,好让人看不到自己此刻滑稽而不堪直视的面目。
对天生内向的星羽来说,人际关系可谓是他心中最脆弱的地方。由于不会跟人主动搭话,从小到大他的朋友一直都不算多,虽说在流星镇有不少关系还不错的昔日同学,但出于自己的性格,那些“哥们”在儿时也都或多或少地欺负过他。关系改善也是在他进入初中懂了些事之后忍无可忍用“拳头”换来的,星羽真正从心底信任亲近的人真的没有几个。也正是如此,符合这点的人他一直都倍加珍惜,星羽对他们的亲近程度也仅次于家人。举例来说,作为在家乡时的真正伙伴,胖墩就是其中之一。
而步入大学后,远离了家乡的亲人朋友,赶巧不巧,到目前为止又只有雪零落小兰和剑寂崖三人符合这点。偏偏此时此刻,长生晨又站在了小兰那方,现在的长生晨在星羽眼中就仿佛是个强盗,撒出一张大网,将他心中珍贵的东西尽数掳走了。
而偏偏这个“强盗”此刻还处在正当的位置。虽然知道用强盗作为比喻不太合适,自己现在的境地可以说是咎由自取。但接受不了就是接受不了,星羽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内心就如同玻璃一样脆弱不堪。此时此刻,他好想一拳砸到眼前这个家伙脸上,把他那坚定得令人厌恶作呕的表情彻底砸烂。
心中的情绪动摇得愈发激烈,星羽的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虽然刘兴已经警告过他不要再闹事,可当下无论是自暴自弃还是怎么都好,他只想尽情地将心中的情绪彻底宣泄出来,不顾后果地大闹一场。
总是压抑着……实在是太难受了。
那就这么做吧。理智已经来到濒临崩溃的边缘,星羽右手在腰间摸了一下,他明白,当他触及剑柄的那一刻,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但他已经不想再顾虑这些了。学业、势力、命运……一切的种种,星羽此刻只想对着它们呐喊一声:
我不干了。
可正当他决定不顾一切的时候,那本该握住剑柄的右手却是摸了个空。在错愕了一瞬之后,星羽仿佛触电般地打了个激灵,原本陷入混沌的大脑也瞬间清醒了许多。
凝霜……没有带在身上。
由于担心自己会失去理性,平时他一直都是剑不离身的,即便是在自己刻意修炼心性的时候也不会把剑放在离他三步之外的地方。
也就是说,失去了凝霜稳定心神的庇护,自己刚刚险些走火入魔?想到这里,星羽的背后转眼间就被冷汗打湿了,身体则是颤抖得更加厉害,不过与先前不同,此刻的他气势全无,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你怎么了?”此时,始终注意着星羽变化的长生晨也开口问道。他自然看出星羽方才的心境有多么地不稳定,先是杀意四溢,可转瞬便又气势全无,不知在搞什么名堂。不过方才对方身上爆发出的杀机确实令他有些惊讶,虽然不及自己家族中的那帮长辈,但在同辈中这种感觉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呼……呵,不惜一切手段?那要打架吗?”尽量平复了一下内心,呼吸相比刚才也稍稍重了些,星羽缓缓说道。“这么想知道的话,为什么不问小兰或者雪零落?”
“我说了,小兰不肯告诉我,我自然也不能逼她,雪零落也一样。况且我又打不过她。”长生晨说道,对于自己实力不如雪零落这点却是承认得极为干脆。
“所以就想找我这种软柿子捏了?”星羽默默地开始运气,倒不是想要动手,而是以此竭力压抑着心底想要再度涌现上来的狂躁欲望。压抑内心的同时兼顾对话已经是极限了,他此刻只想甩开长生晨早早离开这里。至于对方想要了解的东西,星羽自然还是没打算透露给他。
即便对方真是为小兰着想,血灵参的事情星羽目前还是希望能烂在自己心里,永远不让别人知道。
“那个雪零落是吸血鬼吧?我知道的。”然而正当气氛重新沉寂下来,星羽琢磨着该怎么找借口离开这里的时候,长生晨却是再度说出了一句更为惊人的话。
“你什么意思?”若是方才长生晨提及小兰的话语带来的只是惊愕的话,那么刚刚这句话则是彻底触动了星羽的神经,他的眼睛几乎是一瞬间就瞪大了,先是猛地甩头看了看四周,发觉并没有人注意这边后又看向了对方,一时没能压抑住的杀机让长生晨心中都不由得一惊。
“如果没有她的话,小兰估计也撑不到现在吧,虽然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总之很感谢她就是了。不过我也说了,为了让你能好好回答我,我会不惜一切手段。而且我有预感,以小兰现在的状态也不能再依靠她续命了。”见星羽迟迟不说话,长生晨继续说道。他所说的续命手段自然便是由雪零落吸取小兰的坏血了,虽然他本人没有亲眼见到过,但也只有这种可能能够解释小兰长期贫血和身体时好时坏的状况。
“你在胡说些什么,咱学校怎么可能会有吸血鬼?”强忍住立即动手的冲动,星羽紧紧地盯着长生晨的眼睛小声说道,好不让周围的人听见。他真想一把捂住长生晨的嘴,这家伙是疯了吗,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万一雪零落身份真泄露了怎么办,既然都是小兰男朋友了,应该也清楚雪零落和小兰之间的关系有多好吧?还是说……此刻星羽的心中无比的混乱,连声音都不由得有些发颤。好不容易快压制住的情绪又要开始暴走了。
听他这个无所谓的语气,和雪零落接触得应该还不多,那雪零落是吸血鬼的事情肯定不是前者主动告诉的,他又是如何知道的?他到底有什么根据?真的已经确定雪零落是吸血鬼了吗?
“不擅长伪装就不要强撑着了。不过你大可以放心,目前除了我之外还没人知道她的身份。”看到星羽的反应,长生晨心中也有了底,虽然之前差不多已经能推断出雪零落的身份,可现在总算能彻底确定下来还是不由得让他松了口气。
这样一来,你还能继续保持沉默吗,星羽?长生晨眼睛不着痕迹地往下瞥了一眼,发现星羽此刻的拳头早已握得发青了。
“这么不愿意说出来,我有理由怀疑小兰现在的情况就是你害的。”长生晨用重重的语气发出了最后通牒。
“我就是不说,你能拿我怎么办?”星羽紧握着拳头,沉声道。
“那就先揍你一顿,直到你说出来为止。不过若是这样都还不说到话……”长生晨看了他一眼,“那就别怪我把雪零落的身份说出去了。”通过之前对星羽这个人的了解以及之后的调查,长生晨也清楚雪零落在其心中的地位,不出意外的话,自己这句威胁将成为压垮他心里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没理由会不妥协。长生晨微微一笑,似已胜券在握。
“呵呵哼,哈哈哈。”谁知,当听到长生晨说出这句话后,星羽却是嗤笑了一声,随即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引来了不少其他学生的目光。
“原来如此,我懂了,看来我的猜测不错,我也不全是‘坏’的,你也不见得都是‘好’的。”星羽因为发笑而令原本就不太稳定的整个身躯都开始颤抖起来,可他说的话却令长生晨无法理解,当下便追问道:“你什么意思?”他说完这句话后再看向星羽,却惊讶地发现后者此时已经停止了颤抖,原本还极为混乱的内力波动此刻竟是稳定了下来。
“你不配当小兰男朋友。”没来由的,星羽突然这么说了一句,“当然不是说我就配,我也没这个兴趣,只是你不配,这一点在你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我终于能肯定了。”
“你说什么?”闻言,长生晨不由得震怒道,他不再去思考对方的逻辑,而是一把就揪住了星羽的领子,伸出拳头就要打。
“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有什么资格评判?”
“你和她多少交情,雪零落和她多少交情?”星羽不为所动地看着他,看到长生晨依旧毫不明白的样子,不禁再度冷笑一声,“看来,你果然对小兰了解甚少,少得可怜啊。”
“住口!”长生晨大怒,一拳便往星羽脸上砸去,但却被星羽一下子接了下来。同样是没有动用内力的情况下,对方接下他的一拳看上去毫不费力,与上学期切磋之时相比简直天差地别,长生晨这才惊讶地发现,此时星羽的境界居然也是锻骨期了。
“在刚才还不清楚你的立场的时候,你或许还有打我的资格,但现在没了。”星羽将他的拳头甩开后说道。此时他的内心虽然依旧躁动,但已经不复方才那般混乱。
“你若现在把刚才那句话收回,我接下来可以下手轻点。”长生晨说道,此刻的他也已被星羽激怒,已经放弃了用语言解决的念头。
“不知现在的你,比之上次交手又强上几分?”星羽也摆出架势,态度显而易见。
“你们两个,别在大厅里切磋。”正当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开始凝滞下来之时,一道声音却是将这层气氛打破。二人抬眼看去,说话的竟是在天武阁门口值班的一位老大爷。
“要打去擂台上打去,天武阁里边场地这么多,偏在这闹什么闹。”大爷看了他俩一眼后说道,“你俩是大一的吧?就算是大一现在也是下学期了,该知道的规矩得知道,任何人不得在未经允许的公共场合打架斗殴,听到了吗?”
“知道了大爷。”星羽重新站好,不过并未寻找场地切磋,而是径直朝天武阁外走去。现在的他气息不稳,又无凝霜在手,真打起来怕是很难能胜过长生晨。不如说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和长生晨动手,故而对于大爷的出现星羽不禁有些感到庆幸。
“你给我站住!”见到星羽竟然想就此离开,长生晨当即大喝道,但星羽还是脚步未停,并未理会。见状,长生晨不禁勃然大怒,便纵身一跃,一掌向星羽袭去。不过,就在马上就要拍到星羽的时候,长生晨却察觉到另一道猛烈的掌风正从侧方袭来,便只得收回攻势,连忙抬手抵御。可这道掌风却并未如他所想那般拍在身上,反倒是同样在即将接触到他的时候收了回去。长生晨定睛一看,刚刚发动攻击的人并非星羽,居然是先前劝架的那个大爷!
“老头儿,你疯了吗!”长生晨大怒道,先前他没怎么注意这家伙,以为他说的话顶多只算口头警告,没想到竟然真敢朝自己动手。
“你这小毛孩,我都说了别在这里打,你还偏偏不听。”大爷拿起另一只手中的保温杯喝了口水咂了咂嘴后说道:“果然大一的小孩还是缺乏管教,就是因为老是有你这样的小毛孩我才清闲不下来。”
“一个看大门的老头也敢如此嚣张,不要以为在这所学校我就不敢打你!”长生晨勃然大怒,虽然天宇大学所属天族,其他家族势力很难在这里起到什么作用,但被一个看大门的这般轻视,他自然不能轻易咽下这口气。当即便将注意力集中到大爷这边,未等对方再开口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不过先解决了这家伙再去追赶星羽,耽误不了几秒。长生晨这么想着,虽说眼前这个老头也算是个校方人员,不过凭着自己的身份,学校肯定不会为了一个老头跟他一般见识。
毕竟他可是长生家直系的大公子!
长生家直系大公子是什么概念,但凡在这帝都是个人都能感受到这几个字眼中的分量。
这不就是未来的长生家家主吗!
世人常用君臣关系来比喻帝都内的八大家族,天族自然是君主,而若说独孤家是兵马元帅,月家是掌印太监,那长生家绝对是当朝宰相。作为天族的臂膀,单论地位的话比独孤家和月家还要高上一点,说他是名义上的第二大家族也不过分。而就是这样一个家族,近年来直系香火却并不兴旺,年轻一辈中原本诞下的第一位千金还在幼年意外夭折,此后长生晨出生后亦再无男丁。加上长生家没有月家那种家主之位可以传女的传统,可以说长生晨就是如今长生家的唯一一根独苗。
换个方面来说,以苏橙作为对比,首先苏家直系划分成了四大堂,而其父亲也只是这四大堂中无论是辈份还是实力都比较靠后的一堂,在其之下才是苏橙和她姐姐这俩千金小姐。而苏橙曾经的野心充其量也不过是一堂的管事,故而与一脉传下的长生家大公子长生晨毫无可比性而言。若是剑家没有没落的话,剑寂崖倒是和他情况差不多,不过鼎盛时期的剑家势力也不如长生家,可见这个家族的底蕴有多么恐怖。
这偌大的长生家,以后迟早是我的!
正是由于这种身份带来的自信与优越,伴随着族人的呵护与溺爱才造就了长生晨傲慢自大的性格。可以说在步入大学遇到星羽之前,不要说挫折,哪怕一点小便宜他都没让别人占过。虽然之后从星羽和雪零落那里吸收了教训,又从小兰身上感受到了莫名的悸动,让他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与感情,性格也逐渐收敛了一些。
但如今,一个看大门的老头也敢冲他嚷嚷?这让人颜面何存!想到这里,长生晨骨子里的傲气不由迸发而出,手上的力道也加大了一分。
“砰!”可下一秒,还没等他想好该攻击眼前这个老头哪个部位才不至于让其卧床不起的时候,伴随着一声闷响,长生晨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身躯竟然横在空中,正划着一道标准的抛物线飞出了天武阁门外!
“哎呀,不该把那小毛孩打飞的,这样不好拉着他找人要处分了啊。算了,就让我代人罚他一个月不准进阁吧,便宜那小子了。”大爷一边嘟哝着一边回到了执勤的座位上,留下了原地一大堆目瞪口呆的学生。
“虽然老了点,不过在天武阁看大门也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看着这帮呆若木鸡的学生,大爷不禁咧开嘴笑着挥了挥手道:“好啦,各忙各的去吧,散了散了。”听到他这么说,学生们才如梦方醒四下散去,不过有不少人已经开始暗暗讨论这位大爷的身份起来。
“这大爷真牛逼,我一点都没看清他的动作,感觉长生晨就像是自己飞出去一样。”
“确实牛逼,好歹也是以后的长生家主,说揍就揍了,到底是什么人?”
“不清楚。诶对了,咱们以后见人岂不是可以说,老子以前可是亲眼见过长生家家主被一个老头揍飞的场面了?”
“对啊,哈哈哈,真有你的,在这上学真赚。”几名学生谈笑风生地离去了,天宇大学里像长生晨这种家世显赫的终归还是少数,即便是武学院大部分也都是他们这种大小不一的势力和门派中出来的拔尖苗子。当然,对于寻常世人来说他们也算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了。
就在这时,一个白衣老者走入了阁内,伴随他的走入,注意到他的学生顿时收起了脸上浮夸的表情,纷纷以尊敬的态度微微颔首。
“校长好。”
“校长好。”
“叔公好啊,今天又有事要忙吗。”看门的大爷也迅速起身笑道。
“嗯。”老者点了点头,看到大爷后原本肃穆的表情也露出了一丝微笑,“你这日子过得倒是清闲,不过我怎么看你的气息不如以往那般稳定了?”
“害,还不是刚刚有个小毛孩不懂规矩瞎闹,我就送了他一程。听说还是长生家的独苗。”大爷咧开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哈哈,我也看见了。无妨,只要不伤到他就无需在意。”老者笑了笑,听到他这么说,大爷的脸色明显也缓和了许多。而一旁倾听对话的同学们自然暗自吃惊不已。这位白衣老者显然便是天宇大学的校长天奎了,看校长和大爷的外表特征相差不大还以为是同龄人,但听大爷对其的称呼,他居然是校长的侄孙?早就听闻校长年纪不小了,没想到辈分居然这么大,他的实际年纪到底多少?话说回来,既然是校长侄孙,也就是说同为天族人,怪不得连长生晨都说揍就揍。想到这里,学生们不禁纷纷咽了口唾沫。
在天武阁看大门还真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