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准备了，还是不太好呢。”
一号灰熊坦克的驾驶舱内，米莎的余光瞟到了座椅一旁两个象征性的物品。
几十分钟前，她说过要站在罗德岛和整合运动之间演戏，这便是那一出戏的道具。
当然，戏没演成，最后是炮弹解决的问题。
不过这并不能说明米莎是为了功利和完成所谓的任务，至少她在制作这些小物件的时候，是投入了时间和心意的。
她清楚的记得，她“生前”向阿米娅许下了诺言，地点是龙门贫民区的出口，时间是自己被近卫局带走，与罗德岛分离的那一刻。
而现在正是兑现它的好时机，虽然可能非常的唐突。
向后拉动动力横杆，随着聚变反应堆的出力减小，米莎乘坐的特殊灰熊号——“天启”，缓缓减速从后方脱离队伍。紧接着抱死左侧的履带，一个甩尾压过绿化带横在道路中央。
…………
“我想你们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近卫局和罗德岛的车队挤在一个十字路口前方，陈走下车手持着扩音喇叭大喊。
“龙门通讯系统的机密频道已经被切掉，这种情况前所未有。现在我必须口头传达临时变更的方案。”
大部分的干员们四散开来，确保现场无人偷听后，又通过肢体语言传回到陈，博士和阿米娅那里。
没有了通讯设备的支持，他们的战术就像倒退回中世纪一样。
整个泰拉，由于局势的极度不稳定性，大部分决策者都愿意以实体力量来壮大自己，因而不注意软实力的培养。然而事实证明，拥有技术只造武器，还是野蛮人的行为。
罗兰攻破炎国工程师设计的系统不需要一秒，炎国工程师却连罗兰设置的密码都无从下手。
“具体就是这样，近卫局的行动内容涉及机密不便告知，罗德岛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
“可是……”
阿米娅面露难色，刚说出两个字声音又小了下去。
“提问就赶快，我的时间不多。”
“一定要尽全力‘控制’住程羽吗？”
“方法不限，可以和谈。”陈自然是知道对方的实力，“她是核心人物，只有她才能让那些战争机器停下来。”
“……”
手势从警戒区的中心传达给了每一个干员，车队再次启动了。车与车之间没有交流，只有车内的窃窃私语此起彼伏。
…………
“怎么又停了？”
“前面有炮火的声音。”
“快，老陈，望远镜。”
身材高大又靠窗的星熊探出半个身子。
“很多整合运动在西环路上。”
“多少？”
“目测三百，其中不少术士。”
“……”
陈警司沉默了一会，然后斩钉截铁地发布了继续前进的命令。
西环快速路，虽然不是通往禾木仓库的必经之路，但考虑到整合运动对城市的破坏，走普通道路七拐八绕所浪费的时间是近卫局承担不起的。
所以，就算正面冲突也不能绕道。
“喂喂，那个……罗德岛，过来帮一下忙好吗？”
似乎是知道通讯瘫痪的事实，所有人都听见了正前方传来的扩音器中略微失真的女声。
“老陈，整合运动的中间还有……”
“你先别说话！这个声音，该不会……”
“是……是米莎？好像啊。”
“冷静点阿米娅，米莎她已经去世了。”
“轰——”
灰熊号的主炮开火，看不出人形的尸体上又多了十几个弹片穿出的血洞。
在刺耳的爆鸣和漫天的火药味中，车队开始向那群灰蒙蒙的人头靠近。
“那个火力真是……整合运动那么多人居然还有败退的迹象。”
距离不断缩短，星熊放下望远镜。她和全车的干员一样，看清了坦克一边跪姿射击的人影。
“不是吧，这不可能！”
陈晖洁首先失态地大吼起来。
“怎么了陈sir！”
“没事，你们优先协助剿灭整合运动。”
说着，她缓缓推开车门。然而前脚刚迈出去，黑色的法术就从车辆的一侧闪过。
丝线一样的物质在空中岔开，刺进那些灰面具的身体。
“米莎，真的是米莎？！”
阿米娅不顾一切地一路向前小跑着，身后跟着不少全副武装的干员。
“后面来人了……是罗德岛！”
整合运动嘈杂的呐喊也渐渐清晰起来。
“这太乱来了！”
陈带上赤霄，手持着平常使用的唐刀也快步向前冲刺。
“已就位，sir。”
“着重保护罗德岛的术士。”
“yes，sir！”
“近卫局！近卫局也来了！”
“别管了，快跑！从那东西旁边绕过去！”
眼看着列队前进的一排防爆盾，整合运动顿时乱了阵脚。
也许是因为灰熊号这里的空档更大，扎堆的人，甚至顾不上攻击，向着米莎冲过来。
灰熊号的两门主炮降低高度，一声巨响过后，身披重甲的近卫局干员们只觉得手上一阵酸麻。
而当他们再次探出头，只发现原本活生生的整合运动，全部变成了地面上一摊肉和布料的混合物。
枪声渐渐地稀落下去，慢慢的停止了，每一个逃跑者都被精准地点杀，甚至不需要追击。
“米……”
“别，她……至少这件事不正常。”
伸手挡住阿米娅，陈警惕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熟悉的人，但确确实实没挑出什么毛病。
“你……”
一时间，她甚至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抱歉陈警司，我一个人守在这里是为了阿米娅，而不是你。”
“米莎小姐！”
小兔子再也忍不住了，本来快被淡忘的生离死别再次涌上心头。
“我现在为程羽工作了，因为任务在身，只能把这个交给你，马上就要离开。”
“这是，用布偶做的我吗？”
“我亲手做的，我答应过你。”
众人的目光之下，米莎双手捧着她的礼物，一步步接近近卫局的防线。
阿米娅急切地，想要冲上去和米莎抱在一起，而陈却紧紧地没有松手。
“不管怎么样，请你保持安全距离。”
“哦哦，十分抱歉。”
米莎停住了，她弯下腰把布偶放在道路中间，一片没有被血液染红的地方。
随即转身，跳上她的载具，发动了反应堆。
“喂喂，程羽的任务是什么……喂——”
望着逐渐远去的那灰熊号，陈也知道，她再怎么喊也是徒劳的。
而阿米娅终于挣脱了陈，一把冲上去抱住了那个不大的布偶，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上面。
“危险，放下！”
陈大喊着，阿米娅没有听话。
时间证明了一切，米莎的布偶既不是炸弹，也不是毒气罐子，只是一个布偶。
阿米娅哭着哭着，终于笑了出来。这份友情，不会再是永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