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罪孽之修,至死方休——
乌达拉小镇。
这里,是奥兰王朝的边境,毗邻着辽阔的原野与山脉,远远望去,连着天际的雪线,衬托着乌达拉的渺小,与安详。
乌达拉小镇的房屋低矮却不失朴素,一道道木屋错落有致,微微形成了半包围似的格局,包裹着小镇正中央的一片小空地。
平日里汇聚着集市的空地上,如今被一辆辆马车堆积着,一道道人影,流转在小镇之中,看着他们的穿着,就能认出来,那是奥兰学院与皇家学院的学员。
经过了一天马车的奔波,我略微劳累地坐在靠窗边的木椅上,透过有些斑驳的木窗,看着窗外一枚悬挂着的风铃。
静静聆听。
今天,将在这个地方停留一日,作为任务前的停歇,这三天来,我都是一个人独处,没有见过其他人。
我仿佛是陷入了沉思,去思考我无法思考出头绪的事情。
“白哥哥!”
一道呼唤声从窗沿下传来,我不用去看是谁,就知道是爱德华的声音。
对于爱德华,我还是报以笑意地微微探头开了口:“怎么了?”
“大家都在准备晚上的篝火晚会,白哥哥还一个人待着么?”
爱德华一脸问候地问我。
我倒是淡然笑了笑:“你怎么不去。”
“我还是……”爱德华不禁一抹腼腆之色掠过了眼帘,“算了吧。”
“爱德华前辈!”
这时,却听不远处传来了一阵呼唤声,我顺着远处看去,才发觉有一堆奥兰学院的女学员,正极为欢快地向爱德华招手。
“啊,白哥哥,那些学妹想让我教他们一些元素课题,”爱德华萌萌地开了口,对我匆匆地道了别,转身小跑而去,“那明天见了哈!”
看着爱德华略有些天真的背影,我不禁有些想笑:“这个家伙……”
真不知道该羡慕你,还是该嘲笑你呢。
看着他们肆无忌惮的谈笑面容,我淡淡地收回了视线,将目光投向了远方。
在那里,仅有一片白雪皑皑。
——
不知为何,即使是窗外的空地徐徐燃起的篝火,也依旧没有掩盖去我身体的寒冷。
仿佛即使是冬季即将进入终景,这一股寒冷也不会抛下我而去。
感觉到窗外黑夜中带来的冷风,我不禁裹紧了外套,轻轻灭掉了油灯,然而正准备关上窗户睡觉,却看到了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一道身影。
安妮娜坐在窗沿上,一副若无其事地模样,一只手伸出,递来了一样东西。
酒。
她的另一只手摇晃着已经喝掉一半的酒瓶,脸色微微红润地看了我一眼,不过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冷静地可怕。
我迟疑了一下,才接过了她手里的酒。
“这么晚了,还在想什么?”
安妮娜喝下了一口酒,瞥了我一眼,问。
我看着手中的酒,轻轻开了口:“我在想,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清楚。”
“清楚什么?”
“清楚一切。”
安妮娜微微停顿了一下,才回答:“我和你一样,我也想弄清楚。”
“骗人。”
我不禁握紧了手中的酒瓶:“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清楚,介殿主的身份,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那个面具人要做什么?”
“你能不能冷静点?”
安妮娜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我一次次看着别人在我面前离开,我却什么都不能做,你能不能体会我的感受?你让我怎么冷静?!”
我微微喘息了一口气,以平息我急促的语气。
“为什么不能?”
安妮娜冷冷地看着我,冰寒彻骨。
“我知道你所要做的,那是你哥哥也想要做的,可现在,不是时候,而且,你认为只有你会想要置他们于死地么?”
“他们找了你,很多年了。”
安妮娜说着,我不禁反问了一句:“他们?”
“奥兰学院与皇家学院的联手,从来没有过,你难道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
安妮娜一脸认真地看着我,她的言语之中的意思,我十分明了。
代表了,他们的目标,是我。
安妮娜顿了顿,继续开了口:
“我不知道是谁将矛头对准你,可在我这里,他们敢来,就别想回去。”
“在这里,你是最安全的,你现在所要做的,是奥兰学院的任务,其他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安妮娜的语气,仿佛前辈对晚辈一样,让我颇为不舒服。
但她的语气,却是第一次带上了不容置疑的气息。
我刚想要反驳什么,她就是轻轻放下了酒瓶,平静地看着我:“你能好好听我一次么?”
她的神情与话语,一同涌入了我的视线,让我第一次,有了轻微的触动。
那种眼神,仿若多年不见的友人,陌生而又熟悉。
我第一次,无言以对。
我也是第一次在安妮娜的脸上,看到了这种表情,这种表情,叫做焦急。
我不知道怎么去否决,她的要求。
最终,我还是妥协了。
我轻轻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回了一句:“可我不太想,站在一个女孩后面呢。”
安妮娜不禁笑了笑,问:“那你想听听,关于这次任务的事情么?”
“嗯?”
我微微有些兴趣地看向了她。
“我们这次的目的,副院长没有说清楚,我们的目标,是一处遗迹。”
安妮娜喝着酒,慢慢说了下去:“遗迹的来历十分特殊,据说是某座神庙遗留下来的遗迹。”
“之前的元素波动,不出我所料的话,应该是一件元素器的出现。”
听到这个名词,即使是我也是愣了愣。
元素器。
那是在亘古的年代,每一位手握强权的人物,都会拥有一件能够让众生愿意匍匐在他们脚下的器物。
顾名思义,元素器是一件充满着元素力量的器物,而这种器物,能够将元素发挥到极高的层次。
倘若爵段中有人能够拥有一件元素器,那么这个人,绝对会将同层次的人压得死死的,而这就是元素器的可怕。
而听到安妮娜的口吻,貌似这一次的任务,并不简单。
“那个面具人,以及那些想将你置于死地的人,恐怕都是在等这一次机会,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安妮娜回过头,一本正经地说了下去:
“你也是,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吧?”
“没有一直,”
我轻轻摇了摇头:“不过这个元素器,我要定了。”
“有时候觉得,你还是蛮有趣的。”
安妮娜喝了一口酒,淡淡地笑了笑。
我也跟着灌了一口,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安妮娜……”
“我一直想问你……”我顿了顿,看着她开了口,“为什么你这么了解我?”
安妮娜平静地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疑惑:“有么?”
“要说有的话,”安妮娜似是想起了什么,轻轻打了个响指,
“你应该自己想想,五岁那年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
“我怎么记得住那么久的事情,”我苦笑了笑,回答,“那个女孩子,是谁?”
安妮娜一脸淡然地喝下了最后一口酒,将空瓶丢给了我:“反正不是我。”
说罢,她就挥了挥手,跳下了窗。
只留窗帘,空荡荡地飘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