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托希望于希望——
“剑术?”
“嗯,”我点了点头,“想学么?”
“想!”米兰略是兴奋地点了点头,不过很快似是想起了什么,反问了我一句:“可这不是剑啊。”
“以后给你买一把就行了,”我笑着回答,“而且,剑术是用来制敌的,刀术是用来杀人的,你想杀人么?”
“不想。”米兰赶紧摇了摇头,我这才淡然一笑:“那不就好了。”
“咳咳。”
我清了清嗓子,对着米兰继续说了下去:
“在教你剑术之前,我需要你知道什么叫剑术。”
“嗯嗯。”
“剑术,是格斗术的一种进阶,更讲究人与武器的平衡,剑进人进,剑退人退,用剑更像是用自己,自己若是不敢进,剑亦然不敢,自己若是不敢退,剑亦然不敢,敢与不敢,是用剑之人最基本的思考,你需要用剑去判定对方的下一个招式……”
我对于剑术的知识,大多来自于父亲与哥哥,而如今将之教授于米兰,这一讲,就是将近大半夜。
而随着我的讲解,米兰眼中的光芒反倒没有削弱,反而有了一丝丝的绽放……
我不知道那是好奇,还是惊异。
——
第二日。
经过一日的熟悉,我也是发觉了米兰等人的作息也与我所不同,这里的人大多是夜里活动,而日中多是休眠,而明显的夜晚的时间总是多于白日,如此倒是让所罗门的话验证了下来。
这里与我所知的伊甸,并不相同。
直至夜里,我才将睡眼朦胧的米兰拉出了睡窝,不过好在这个家伙并没有起床气,睁开眼就是一脸兴奋地跟着我,仿佛在这之前,她就期待了很久。
不过看着米兰略有些邋遢的模样,我不禁有些想笑,随手扯过了墙边挂着的一片浴巾,丢给了米兰:“在这之前,先给我把澡洗了。”
“啊?”
米兰似是没有听懂我的意思,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转过身,示意她跟我出去一趟。
夜里吵杂的叫唤声传荡在船上,不少船员似是为了排解时间,一边忙活,一边痛快饮酒,丝毫没有正常人所谓的枯燥无味之感,仿佛在浪涛上的时间,便是极乐净土。
而人群之中,我也是瞥见了被众人所簇拥的所罗门,所罗门与众多船员谈笑风生中,也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轻轻抬了抬眼,示意一笑。
我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带着米兰走向了阁层的拐角,进了另一个阁房。
看着我与米兰的背影,所罗门身旁的船员则是稍微开了口:“老大,那俩丫头,你不卖了?”
“那个高个是男的,你是不是眼瞎。”另一个船员笑骂了一句,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所罗门看了看身旁哄笑的船员一眼,并没有跟着笑,而是淡然地摇晃着手中木桶杯中的酒水:“要是把他们卖了,宝贝就没了。”
“什么宝贝?”
“再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
——
咔吱。
阁房木门被推开,狭窄的通道升腾着淡淡的热气,顺着热气而去,视线又突然开朗,只见通道的尽头,是一处露天的石砌浴池,而浴池之中还特意用一道屏风隔开。
这是所罗门特意为米兰等人准备的。
“哇。”
米兰仿佛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一时迷住了神色,环视四周,浴池旁还点缀着一些树柳假山,颇有意境。
只不过米兰天生的畏畏缩缩还是让她向我投来了征求似的目光,我不禁莞尔:“去吧,给你准备的。”
听到这句话,米兰当即就是兴奋地想要扑进去,我连忙一把扯住了她的领口:“你衣服倒是脱了啊。”
“啊?哦。”
看着米兰萌萌然地模样,我刚欲戏弄一番,她却当着我面将自己的衣服褪了去,一片雪白当即就是涌入了我的眼眸,看得我瞬间目瞪口呆。
皙白的肤色以及青涩的圆润弧度涌动在眼帘之下,吓得我自己都没有回过神,满脑子震惊中,我的身躯已经自己投入到了另一侧的浴池中,当我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衣服也没褪下,就将自己深深埋在了温和的池水中。
米兰看着我的模样,不禁疑惑了一句:
“白哥哥,你怎么不脱衣服?”
“就你话多!”
——
“哼哼哼~”
披着散乱的浴袍从阁房中出来,我只觉得我脸上的滚烫到现在都没有褪去,反倒是身后的米兰却是满不在乎的模样,甚至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浴袍,一边哼着小曲调,颇有一分悠闲。
想到刚刚的画面,我大致就是明白了过来,这个丫头怕是对于自己的邋遢早就习以为常了,对于正常的沐浴都是一概不知。
略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口气,我看着米兰一副教导的模样开了口:“米兰,我刚刚说的记住了没?”
“记住了啦,以后入浴记得脱衣服,记得不能随便在别人面前脱。”
米兰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让人看不懂她到底是敷衍还是真的记住了。
不知为何,我突然感觉我在教导女儿似的。
真有些头疼。
回到卧房前,我带着这个丫头来到了卧房的另一侧阁房,那里,是一处被搬空而空闲下来的隔间,推开木门,我点燃了烛火与木柱上的油灯。
伴随着月光透入纸窗混着昏黄的灯光,顺着一尘不染的地板看去,在隔间的角落,伫立着一个简陋的“木桩”。
这是我之前随意搭的临时木桩,说是木桩,其实也就是将几个木桶捆在了一起。
随后我顺手就是将绷带太刀丢给了米兰:“拿着。”
“送我嘛?”米兰轻轻眨了眨眼眸,一脸期待的神色盯着我。
“借你。”我拿着酒囊,淡然一笑,继续开了口:
“会拿么?”
米兰先是看了看太刀,随手握住了刀柄,而后看了我一眼,示意问我有没有拿对。
我则是无所谓地说着:“武器可单手,亦可双手,单手主攻,双手均衡,不过你的话,怎么舒服怎么拿。”
听着我的话,米兰仿佛觉得我在敷衍她似的,略微撅了噘嘴。
看着她的模样,我则不禁哑然失笑:“拔出武器之后双腿交错,身体为重心,手与武器为支点,进攻则前倾,等待时机则直立,大多数武器多以刺、击、撩为主,其他攻势为辅,以此突破他人防御,记住,无论你做什么,优先保护自己的破绽,人与人之间的格斗,两败俱伤的事例不计其数,若是如此,还不如赤手空拳打来的实际。”
“刀有刀的破绽,剑也也有剑的破绽,主刺的剑,自身的侧面多为破绽,而握剑的剑身,也是破绽。”
我示意米兰对我挥一刀,她先是愣了愣,随后眼中一阵犹豫不敢。
“没事。”我对她轻轻点了点头。
看到我的神情之后,她才勉强地轻轻一挥,而一挥之下,就是自头顶斜砍而下,看到这一招,我的神色略是顿了顿,因为对于一个初学者,这种动作虽说不难,但也不简单,若非要说些什么,那也只能暗暗赞叹这个丫头,确实有点天赋。
不过就在刀刃即将落下的瞬间,我手中的酒囊轻轻一甩,一把砸中了刀身最下方靠近刀柄的位置。
当!
“啊!”
随着米兰慌乱的一声叫唤,她握着的手一震,太刀当即划出一道锐利的弧度,一下被击飞,刺落在了一旁的地上,传出了嗡嗡的晃动声。
我没有去看太刀晃动的刀身,而是默默地饮下了一口酒囊中的酒,淡漠地开了口:“看懂了么?”
“没有。”
“那就继续。”
当!
又一次,我拍中了她的刀镡。
当!
两次。
当当当……
一次又一次,米兰与我不知疲倦地在隔间中练习着,而她手中的太刀也是不知不觉中被弹开了不知道多少次,而经过一次次的训练,她也是勉强发觉了我这么做的意义。
“懂了?”我看到米兰突然眼中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不禁问了一句。
“嗯嗯,白哥哥,为什么每一次我都有一种手麻的感觉?”看着落在地上的太刀,她揉了揉自己的手腕,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因为腕道,”我对她解释,“对于初学者而言,腕道过于集中于手掌虎口,而虎口抵着刀镡,你的出力点,在于虎口所指的方向,而若是从侧面击打刀镡,会使外来的力破坏你与武器间的平衡,如此你还未进攻,自己就先崩溃了,刀也就掉了。”
“对于我这一番话,你明白了什么?”
我盯着她,细细问。
米兰先是愣了愣,但却出奇地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了沉思的神色,顿了顿一段时间,才开了口:“剑术,是人与武器的平衡?”
“对,也不对,”我侧坐在了一旁的木桌上,晃了晃手中的酒囊,饮下一口后继续说,“与人争锋,就像这剑术,他人的武器,也是他人的破绽,你要击溃对方,需要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是让对方落败,怎么落败?那就需要跳出与对方争雄的思维,并不需要以暴制暴。”
我看着米兰眼神中依旧的迷惑,不禁继续说了下去:“擒贼先擒王,就像我对付你,我可以通过正面力道的碾压,可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可以打断你的腕道,进而让你自己无法出手,那么获胜的便是我,而我并没有正面出手,懂了么?”
米兰没有回答。
她的眼眸中,多了一分沉思,也多了一丝明悟。
对此,我只是淡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