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斗笠遮形骸——
我的问话,总是能换来寸瑶一脸“我怎么知道”的表情。
对此,我也是将自己拉回了现实,在寸瑶身边,真的是只有喝酒和在喝酒的路上。
“你啥表情?”
寸瑶仿佛看出了我的心思,当即嘴角一阵不满的弧度掠起,不过我还未还口,她却是忽然愣了愣,随即看了我一眼。
我正以为她要反驳什么,却见她的表情十分正经,貌似并不是准备跟我开玩笑。
“怎么?”
我看到她的神情,不禁微微一皱眉,试图从她的神情中摸索出什么。
“空间元素的味道。”寸瑶身后的绒尾忽然蠕动了些许,吓得我身边的米兰都是向后缩了缩。
见状,我也是微微一愣:“你用尾巴闻味道?”
“你这什么重点啊!”寸瑶的耳尖瞬间就是滚烫了起来,那副模样就差搬个石头砸人了,不过很快她就是收敛了表情,只是那不满的神情依旧,“我族对于元素的感知,尾部的感知比嗅觉强得多,怎么?不满意嘛?”
我不着边际地收了收视线,一副“我没有在意啊”的表情躲开了寸瑶视线的锁定。
玩笑归玩笑,我还是肃然地问了一句:“什么空间元素?”
“无法踏空的结界,”寸瑶的绒尾微微一转,她的目光也是涌上了一抹淡淡的凝重,“空间元素我并不精通,但叔伯有所研究,所以我对这种陌生元素比较敏锐。”
寸瑶这么一说,我也是悄然感受了一下,果不其然,企图将自身拔地而起的元素,不知为何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另类元素直接抹去,导致我上升的身躯都是陡然一顿,若非米兰伸手阻拦,我差点一个踉跄跌倒。
我略是看了寸瑶一眼,寸瑶也是认证似的对我点了点头,同时她又是感知什么似的,在绒尾绕动的同时,脚步都是微微挪动了一些。
看着她来回踱步的样子,我眼中微微掠过了一抹疑惑。
“咋了?”我问了她一句。
她停了停脚步,表情也是一脸不解:“不在这里。”
“什么不在这里。”我反问。
“我感受到的,应该是元素结界的气息,但是我感受不到这里的元素中枢的味道,”寸瑶左顾右盼的些许,最终还是将视线放在了湖泊最中心的方向,“恐怕光待在这里,猴年马月也想不出办法。”
我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意思,微微示意了她一下,略带询问意味地看了湖泊中央的城池一眼,换来的却是寸瑶狠狠地点了点头。
她的意思很明显,非去不可。
对此,我倒是无所谓,只是没有了踏空的能力,难不成我还要游过去?就算我能,但这俩丫头咋办?
“喂!你不会想要我游过去吧?”
寸瑶仿佛是看出了我的表情,一副瞪大了眼的模样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我没有回答她。
无奈之余,我四顾环视,意图再去搜寻一些东西,身后的米兰却是拉了拉我的衣角,我转了转头,顺着米兰的指点,我才发觉到在这块稍微宽大的岩石侧面,停靠着一艘看起来略微有些老旧但还算能用的篷船,篷船船尾还杵着一道一人高的木条,木条上挂着一盏早已没有了燃油的油灯。
我看了一旁米兰一眼,她眼中尽是好奇。
——
哗。
一道木桨划开一片波浪,层层涟漪四散而逃,显露出由远而近缓缓飘向湖泊中央的蓬船。
一道随舟摇曳的昏暗灯光自船尾木条上挂着的油灯上徐徐落下,披散在我、米兰与寸瑶三人身上。
除了划水声,整个空间都没有了其他声音,仿佛整个世界都只有这道蓬船,寂静至极。
依靠着寸瑶置入火苗的油灯灯光,依稀可以看到周遭可见的水面呈现着淡淡的青墨色,看似清澈却难见底,还给人一种淡淡的元素感应。
寸瑶拉着米兰,两个丫头却是在俏皮地捉着水中的小鱼。
鱼?
我稍微愣了愣,多看了这两个丫头那里的水面一眼,没想到这种地方也会有生物?
“咋啦?”寸瑶晃了晃尾部,瞥了我一眼,眨了眨眼,“有鱼很奇怪?”
“没。”看到她的表情,我微微收了收表情。
寸瑶却是不紧不慢地一副硬要跟我解释的模样开了口:“这里是黄昏地底海,我记得以前听说过转龙大陆南方与南山座之间存有一片地中海大陆,传闻于数百年前沉没,没想到是真的。”
“嗯?”或许是闲得无聊,我也没有回避她,顺势搭了一句,“为什么沉没?”
“估计就是因为它咯。”寸瑶扬首示意着远处的建筑群轮廓,耸了耸肩,她看着远处的城池,审视了些许,忽然眼眸中微微掠过了疑色,眼神中浮出略有所思之色,看着她的沉默,我追问了一句:
“怎么了。”
“没事,哎对了,”寸瑶轻轻挥了挥手,一脸无事地挥了挥手,随后她就是将视线放在了我身上,眼中微微露出了一抹我这几天来看到不知多少次的兴趣感,“米兰这丫头跟你到底什么关系啊?”
果不其然,寸瑶的话一多,顿时就是停不下来了,搞得我不得不直接无视了她。
“看你们的样子一点都不像徒弟嘛,怎么感觉你是她爹一样的?”
“不是。”
“不是嘛?那还有什么关系?妹妹?姐姐?”
“闭嘴。”
“啧啧,你们真是一点都不像,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
看着嘴角越发显露不满的寸瑶与一旁不知所以然的米兰,我则是淡淡地对后者示意没事,随后继续划着桨。
米兰听你的唠叨,是因为她压根听不见,否则怕是要被你活活气死。
虽然我想这么说,但还是忍住了,免得这个家伙咄咄逼人。
“你!”
寸瑶看我对她熟视无睹,气得都是跺了跺脚,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管自己去了。
我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转了转手中的皮囊,轻轻饮下一口。
啪嗒。
一声极为细腻但却在这寂静的场景中颇为让人愕然的声音落入了三人的耳中,蓦然一看,一滩细微的水渍悄然印在了我手中的皮囊上。
“嗯?”
我微微伸出手,试探性地捋了那道痕迹,轻轻一搓,似是感觉出了什么,抬起了头看向了上方,不知是否是因为深入溶洞的缘故,头顶原本依稀可见的洞顶早已消失,取而代之是一片昏暗之色,而那道水渍,听闻声响显然来自于上方。
啪嗒。
我还未来得及皱眉,却感觉到又是一道水迹从天而落,再次落在了身旁的甲板,仿佛……
思绪微微一顿,我看向了寸瑶,后者貌似已经感觉到了周遭的不对,不禁也是看向了我,四目对视间,两人却是没有想到任何实质性的问题所在。
“下雨了?”寸瑶看了我一眼,反问。
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太清楚,不过看样子,很像是绵绵细雨的感觉,连绵不断的“雨水”自头顶上阵阵落下,虽说不大,可也不可忽视。
寸瑶身子前移到了乌篷临近船首处,落座于乌篷下破旧的席子前,四顾着船首前的情况。
就当我视线重新放回远处的建筑时,我忽然发觉那道建筑轮廓不知何时,竟然模糊了一些,我仔细看去,才猛然察觉,并不是建筑模糊了。
而是起雾了。
寸瑶见状,不禁伸出了手,手中微微结起了一道印:“此光非光,诞于圣洁,引领深邃者探求神明的指引,难以启齿的誓言升起难以名状的地平线,誓死随明王,不可铭我心。”
嗡嗡!
她的手指微微内翻,旋即对着前方微微一点,宛如点在空气中一般,凭空中竟然涌动出一抹淡淡的涟漪,涟漪散向四面八方。
唰!
紧接着这些涟漪突然倒卷,瞬间缩回一点,在寸瑶的手指前化作了一道仿佛晨光般的乳白色泽光芒!
咔嚓。
然而,在寸瑶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下,那道光芒还未诞生几秒,就是瞬间出现了一道裂痕,当面就是崩碎开来,毫无预兆地化为了齑粉,跌落为无数光点,被深邃的湖面所淹没。
无效?
我看了寸瑶的神情一眼,大致就是明白了什么。
“这是我家族中独有的元素技,可以简单地驱散一定程度的环境干扰,”寸瑶没有回头,简单明了地开口解释了一番刚刚的举动,她缓了缓,才转过头看向了我,“元素技失效了。”
我看着她瞳孔中绽放出的一抹惊异之色,也是了解到了面前棘手的事情。
元素技能够失效的原因有很多种,如今摆在面前的,恐怕只有一种原因。
这里的雾气,不是简简单单的环境。
我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划动着木桨,试图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只是我划动地越快,四周的雾气仿佛能够感受到我内心的压抑,一阵阵地向这道篷船汹涌扑来。
在这份压抑的追逐中,船首的寸瑶轻轻一挥裙摆,转头紧张地看了我一眼:“白。”
“嗯?”
其实我没有太多的注意力在她身上,因为四周的雾气愈发凝实了起来,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被这些雾气所淹没,到时候想要看得清方向,那就异常的困难了。
只是她后面一句,却是让我的瞳孔微微一缩:
“我们离那道建筑,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