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于舟上,身于海底——
在与澈青王交谈完之后,我也与灯魁商议了一下,当务之急,是尽快通过考验,对此两人自然是没有异议,所以两人也是准备休息一天,将自身状态调整为最佳,以此进行第一次考验。
而在商量完之后,一直熟睡的米兰也是醒了过来。
“醒了?”
我看着兽皮毯子下缓缓坐起的米兰,略是一笑。
米兰揉了揉自己睡意朦胧的眼睛,并没有回答,而是直直地看着我。
我看到她衣着不整的模样,略是翻找了一下她的外衣,不过最后才知道她的外套因为这些日子的奔波,早已残破不堪了。
唰。
我正在翻找着其他东西,却是突然被米兰自身后抱住,不禁被她的举动怔了怔。
待我转过头,就是看到了米兰略有一丝雾气的眼角,同时她的话语也是落入了我的脑海之中:
“我怕……”
我微微愣了愣,反身轻轻搂住米兰,揉了揉她的脸蛋,看着她有些多愁善感的神情,轻声疑问:“怕什么?”
“我怕……”米兰抬了抬头,汪汪大眼中仿佛有浩瀚星辰:“再也见不到你……”
她的话语,深深地汇聚成一道暖流,涌进了我的心扉。
米兰是个颇有性情的孩子,她直言直语,所以我也是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地在担心我的安全,这种感觉,仿佛我才是被保护的人一样。
可我不愿也不可能告诉米兰,我所做的理由,是为了她的安全,如此,两者的利益就会冲突,进而有深层次的矛盾。
我只能淡笑着,揉了揉她的侧脸,并为她稍稍理了理头发:“等回去,重新给你买一件衣服。”
米兰见我没有回答,但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意思,脸上略是显露了一抹笑意。
“咳咳。”
忽然,我与米兰的视线交流就是被一旁的灯魁所打断,他略显严肃地开了口:“你们俩在这里卿卿我我,成何体统。”
看着灯魁故意学着自己长辈似的模样,我不禁略是一笑,指了指他身后:“寸瑶。”
“嗯?!”
灯魁赶忙就是转过了身,不过在发觉被我骗了之后,也是不怒反笑,一阵自嘲地笑了起来:“好了好了不玩了,这个丫头跟你也是睡了好些天了,她只是个普通妖族,可别让她饿坏了。”
说着,灯魁就是给米兰递去了一些食物。
咻。
还不等灯魁说什么,米兰直接是一把抢过了食物,眼中一阵放光,显然这个丫头一觉起来,也是饿的不行了。
米兰一脸征求我同意的表情看着我,我不禁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她赶紧吃吧。
她毫不犹豫就是风卷残云了起来,那大快朵颐的模样,恐怕现在我才能想起来她也是妖族的一员。
不过她正吃着,忽然停了下来,并直勾勾地看向了前方,我顺着她的目光,这才发觉她看的,正是那酣睡的澈青王。
米兰一副就差拔剑相向的模样,我赶忙制止了她:“我们谈和了。”
她这才停下了手中的举动,不过显然米兰还是对澈青王有所戒备,在看向后者的同时眼神略有些许忌惮之色。
待得米兰吃完,我也是大致说了一下当前的情况,不过米兰这个妮子毕竟是个妮子,丝毫没有担忧之色反而一脸兴奋地看了那一排排石柱一眼,似乎对面前从未见过的事物颇为的好奇。
这一整天,几个人都是过得极为平淡。
或许是因为空间结界没有多少生物的缘故,整个空间都极为僻静,四周百里外淡淡迷雾环绕,若不说其中的死循环,还真有一分仙境的感觉。
只是待久了,反而有一种孤寂的可怕。
这种无声的恐惧,才是最令人压抑的,有时候并不是被环境所压垮,而是自己的孤独感,层层腐蚀着自己,意图腐朽自身。
而在这份万籁俱寂之下,四个人缓缓进入了梦乡。
这一天悄悄而过。
——
沙沙。
一阵清风拂过我的脸庞,让我微微清醒了过来。
舒开眼帘,我轻轻坐起了身,身旁灯魁与澈青王两个人,一个壮硕一个幼小的模样,倒是看得人略有一丝好笑,重点是这俩家伙都露着肚皮呼呼大睡。
想着前几日还是关系紧张的几个人,现在能够如此相处,倒也是让人感叹。
抬起了头,我顺着清风的来迹眺望而去,却见米兰一大早就是醒来,正轻轻走在那一片绚丽的花海之中,她只穿着那一件暗色的吊带衣裙,简单的穿着配上这一片花海,颇有一分美意。
只是不知道为何,我不禁感觉这一片花海,并不像平常那么色彩斑斓,反而有一种沉甸甸的感觉,似乎褪去了色泽,化作了黑白感。
我不禁揉了揉眼,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因为视觉角度的原因看错了,然而当我仔细看去时,才发现平日里色彩斑斓的这些花卉,竟然黎明时分,一个个都化为了黑白色……
起身站在花海前,对于这种景象,我倒没有震惊,不过对于这种诡异的场面,略是皱了皱眉。
“白哥哥!”
不远处的米兰对着我挥了挥手,一阵小跑地靠近了我,看着她一脸新奇的模样,我也是无奈地向她走去,这个丫头待在安全的地方,也是不太安分的,不过好在她也是有自己的分寸,毕竟我又不能怪她起太早。
“白哥哥,这是什么花?”
米兰看着我,试图问出什么。
“不知道。”
我轻轻拂了拂身侧齐腰高的花卉,若有所思。
“这是彼岸花。”
忽然,一句雄浑的声音自我和米兰身后陡然出现,一下就是震住了我,因为这道声音我心底极为清楚,这是那犬面人身石像的声音!
我拉着米兰转过身的同时退了一步,果不其然,在我和米兰的面前,伫立着那高大的石像身影,犬面人身石像抵着权杖,安安静静地看着我们,似乎眼神中有什么话语要说一般。
“彼岸花?”
米兰略有一丝兴趣地看向了犬面人身石像,也不知道是对花有兴趣还是对这个石像有兴趣。
犬面人身石像倒是毫不介意米兰的好奇,继续开了口:“传说当某物失去自我价值,或是生命凋零之时,就会盛开彼岸花,彼岸花平时与普通花无异,而唯有黎明时分,会显露真正的颜色,这便是它的颜色。”
犬面人身石像神秘而又庄重地一字一句念了出来:“无色。”
听着石像的开口,我略是怔了怔,我并不是怔意对方所说的彼岸花,而是震惊对方竟然能够感受得到米兰的附魔感应?!
“你听得见?”我看着石像,眉头略是一皱。
“吾也曾是附魔者,附魔之间的交流,并不稀奇。”石像瞥了我一眼,略是淡然地解释了一句。
听着石像的回答,我稍稍认真地看了它一眼,我一直以为,它仅仅只是一个机关工具罢了,不曾想,听闻它的言语,似乎它是一个具备着独立生命的生物,只是这个外表太容易让人误解罢了。
但我们并不知晓这个石像的任何底细,它忽然出现,又忽然地开口,让我一时不知所措,就像我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一般。
“莫要慌张,吾只是对你们俩很感兴趣罢了……”
石像似乎是看穿了我的顾忌,略作解释了一下,其嘴角仿佛出现了一抹笑意,又仿佛没有:“让吾看看……嗯……一股熟悉的气息,和一股干净的灵魂。”
石像看着我与米兰,微微低了低头,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挑了挑眉。
它的话语,第一时间让我想到了这里既然是所谓的“众神堂”,那必然跟伊甸有所关系,而我身上确实有跟伊甸有关的东西,那就是那一件九祁鼎天棺,对方说是熟悉,却也没错。
至于称呼米兰干净的灵魂,我反倒愣了愣,干净?
我暗自认为对方可能是觉得米兰并不具备元素之力的缘故,所以才称之为干净吧。
“你是?”米兰虽说刚开始有些对石像有些小心翼翼的感觉,但对方似乎并未有所敌意,她反而也是稍稍靠近了石像一步。
“吾乃此地看护者。”
石像对米兰仿佛有一种独特的亲和,并未有任何傲慢的感觉,甚至有一种长辈对晚辈的慈祥感,看得我倒是极为不解。
“能吃嘛?”
“不能。”
“……”
米兰对石像的我一言你一语,并没有任何交流的阻碍,双方交流颇为简单干脆,甚至还颇为让人好笑,双方从石像说到了这个空间,又说到了中间那个神庙,我也是从中听出了这个石像的一些来历。
它曾经是附魔者,被赋予了“看护者”的使命,生存于这片空间,正因如此,它并不清楚自己最开始的记忆,但它自身却是极为强大,在这个空间结界之内,它就等同于这个空间的主人,正因如此,任何进入这片空间的人,都需要它的允许,才能够离开。
“这个地方,原本是众神修行之地,不达目的绝不回头,正因如此,才有吾存在的意义,若是无法完成自己的考验,就没有出去的回路。”石像低着头,看着我们述说着。
“你之前所说的‘尽头之门’,可是指那神庙之门?”我忽然询问地开了口。
“是也,亦非也。”它模棱两可地回答。
“那为何澈青王之前失败便可离去?”我略是疑问了一句,“现在却是如此?”
我所说的如此,自然是指:“为何到了现在,一旦失败三次就再无出去的资格”这个苛刻的条件了。
石像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抬了抬头,看向了远方,微微低声呢喃了一句:“因为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