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车上的乘客越来越少了。少女盯着新智能机上的信息,最后一遍反复确认了任务细节后,关闭了手机屏幕。
她穿着白色的短袖,卷着袖子的黑色外套,以及藏青色的超短牛仔裤,而这些简直是标配的不良少女装。电车到站了,少女背着一柄几乎可以抵上她的身高的狭长剑袋,径直离开了车站北部的市区。
冷雨丝毫没有减弱之势,很快身上都被打湿了。衣物之间因潮湿而皱起了细细的纹路,雨水无声地在少女身上滑动,从牛仔裤的裸露大腿根部流淌至鞋底。
“…………”
距少女身后十几米的地方,似乎有异样的微小气流在流动。
耳朵上的微型无线电传出了几句电子提示音。少女趁对方没有回答的功夫,转身走进了郊区路口尽头的一所废弃公园。
因为突然而来的雨势,再加上郊区附近的人流量不多,自然公园里空无一人。凭借着自身的感知,她朝着某个方向飞奔而去。
低头绕过了锈迹斑斑的大型滑梯,眼前的是一栋幕布已被打湿的二次元主题舞台。
舞台的地面光秃秃的,面积狭小的毛毯有几处不小的残损痕迹,甚至还分布着一些青苔。背景上的漫画人物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了,画面已沦为黄白相间的颜色。舞台侧面遍布着满是污渍的垃圾,在雨水的浸泡下散发着咸湿的气味。
少女穿过舞台旁边的垃圾层,走到了园林区的部份。几棵耸立在河边的枫树,在河水腐烂气味的侵袭下,似乎连落叶都变成了灰黑色。
“吧唧、吧唧……”
在蜿蜒着的枫树树干后面,少女听到了一阵速度极快的咀嚼声。她一手抓住树枝,向后慢慢探出头……
是人。
皮肤被雨水冲刷得泛出白色的光泽,身体零散地漂浮在雨水汇聚而成的水坑里。很难看清原来的样貌,不过一概身着黑色西服、手上被粉碎的枪支——
是死去的原杀手。少女依靠熟悉的嗅觉,判断出了死者的身份。
他们的腹部被撕裂,头部则是被破坏严重;浆液状的深红色血液以及白色残渣,在雨水的冲刷下沉浮于水流表面,冒着白色的气泡。
一只趴在水坑边上蠕动的人形怪物,发出瘙痒般的振翅杂音,似乎在庆祝自己的胜利。
那东西俯下前身,满是绒毛的长足在赤色的水面上点起涟漪。舔吸式的口器似乎在啃咬着什么,水下传来一阵令人作呕的咕噜咕噜的声响。
“……又是新型的Devil吗…………”
那个人还活着。少女确认到生还者的微弱气息,将太刀缓缓抽出,移步向前。
怪物似乎感觉到了威胁,沾满脓血的脑袋缓缓转了过来,并以巨大的鲜红色复眼盯着女孩。
几层带节的硬物从身侧徐徐伸开,最终伸展出长达数米的墨绿色翅膀,带动着躯干迅速地冲向空中……
“……逃跑了……?”
那大概是圈套。
少女停下了步伐,并没有试图追上去。她的身侧突然溢出了数层精致的蓝色光斑,接着身体慢慢地消失在原地。
“…………噜噜噜噜噜噜噜噜”
喷溅着体液的口器匿于喙下,发出怪异的声音。
然而,它在上空急速地盘旋数圈后,似乎再也无法观察到对自身产生威胁的存在了。
缓缓下落之时,它那黑色树干般的长足频繁地剐蹭地面,前足则如搓手般互相摩擦。在享用没事前的精致清洁工作结束后,它放下戒备、朝还没啃食干净的尸体飞去。
伏在存有余温且微微抽动的尸骸之侧,它的前**叉摩擦了几下,似乎在说【我开动了】。
“喀拉、喀拉……”
长喙部分泌出了一股淡黄色的消化液,饕餮般的进食开始了。然而它却没察觉到,身后悄无声息地燃起淡蓝色光斑——
“嗡嗡嗡————”
是少女的身影。
蓝色的光圈还没来得及消散,她已经迅速拔出了剑袋中的长剑,接着熟练地斩出了一记迅猛的斜斩————
“……咕噜咕噜咕噜————吱吱吱!!”
怪物的躯体完全分离,口器内发出了惊悚怪诞的声音、并持续呕出浑浊的腥臭残渣。
“喝……!”
少女将冰冷的刀刃使力一摆,接着翻身起刀、再次深深地插入怪物的头内。脓血从创面一股脑地喷溅出来。
确认了没有活体反应后,她收回了太刀,将无线电调制新的频道——
“……已斩杀Devil·Mutantfly。任务完成。”
衣服已经湿透了。少女仰头望着冷雨,仿佛化身一道静谧皎洁的雕像。
“……【远景魔术】可以解除了。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目击者了。”
她将头转向一侧,冲着身后某个方向喊道。
蓝色的光圈迅速扩展开来,在空中凝聚成了一个披着法袍的怪人——
披着巨大礼服与小丑面具的外型也随着结界一同退散,只剩下一位穿着高中生校服的少年。他展开了一把黑色的大伞,望着远处冰冷的少女。
他的名字是尾长谷千云。在前不久与少女的战斗中,体内病毒的异化被阻止,接着由于种种原因最终成了她的同伴。
“……这是今天的第几起了啊。再不找出这批Devil的源头,情况恐怕还会变得更糟。”
“…………”
“那个人应该还有一口气吧…………不过……”
他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根本毫无意义。最后那所谓的幸存者,连流出的肠道也被压得只剩脓血…………根本不可能救过来了。
而那个人的死因是———喉咙被利剑斩断。
是的。那把斩杀了Mutantfly的剑上,也留下了幸存者的血。即使雨水终究能把那些东西洗刷干净,也一定会留下某种东西吧。
【解脱——至少对那最后的可怜之人来说是这样的。】
少女那冰冷的瞳孔在雨水中愈加透亮,如璀璨的宝石般于灰暗的空气中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苍白的脸颊在湿润的浓密刘海儿下微微发抖,似乎要说些什么。
千云倒吸了一口冷气,强打精神走上前去——
“……喂,至少挡一下雨吧。长时间淋雨身体会吃不消的吧。”
“……千云,记得联系拾尸者处理现场。”
少女似乎没有力气理睬递过雨伞的千云,而是急切地错身而去——
“……异变已经开始了。你最好给我打起精神。”
她抛下了一句奇怪的话,接着便离去了。望着那飞快消失的瘦弱背影,千云只是略显疲惫地翻了个白眼。拨打那个特殊的号码时,竟让他突然感到有点生理不适。
少女即是骑士·Dragonblade。
而她的另一身份则是,名为池鲤鲋龙一的高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