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游曳在天空之中,雷电从它的角尖劈下。雷电是蓝色的,当它在地上游走时,雷电犁过的地方泛起冰霜。
三道水桶粗的雷电打在剑龙身上,劈散了一大片剑气,冰霜慢慢冻结了剑龙的伤口。与此同时,剑龙身上的光泽又暗淡了许多。
李锦夜知道撑不了太久,张开龙口咬向白龙。白龙游转,一尾巴抽在剑龙身上,打碎了一片剑气,同时尾部血肉淋漓,流出玄黄色的龙血。龙血滴在土地上,草木疯长。白龙尾部青色光泽闪现,伤口很快便恢复了。
风在冷言耳边穿过。远处妖气冲天,这让她很担心,最近宁江城简直是多事之秋。千锦在前方,似乎用了什么秘法,脸色苍白,但很快就将冷言甩远。
水清浅打算一劳永逸地解决战斗,他高昂起龙颈,发出一声悠远的龙吟。蓝色的雷电在空中分叉,如同寒冬的树枝。
耀眼!李锦夜看见白龙的雷电交织成一颗大树的形状,之中交织着道与理。
他捏起剑诀,剑龙散开,万剑在身后绕成无数个剑圈,一柄法剑在他的身前,那是引领。
“呵!”李锦夜刺出他全力的一剑!金光四溢,华贵无比。只见天空中盛开无数朵海棠花!
白龙淡化为虚影,水清浅脑后神光大放,冰冷的雷电大柳的鞭条抽打在前方的虚空,他捏起拳头,奋力一砸!
轰——!
雷光以压倒性的优势盖过剑束,就在李锦夜闭眼接受死亡时,一抹红光掠过天际,救下了李锦夜。千锦立在旁边,香汗淋漓。她撩起耳边垂下的发丝,严肃地看着前方的白龙。后方,冷言也追赶上来。
“那条龙”李锦夜披散着头发深深喘气,“是那个道士!”
“怎么会!”千锦回首惊讶发问。
“难道?”两人面面相觑,冷言接话:“天妖录!”
水清浅化作人形,金白二色的衣衫猎猎作响。
此刻从他体内走出一位黑色衣衫的水清浅,诡异地笑着立在旁边。
“这个道士疯了。”千锦震惊地捂住红唇惊叹!
“这是什么妖术?”
“太阴灵魄雷法。”千锦解释道,“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为和。这种雷法,便是把阳气分离,只余阴气,然后引九天雷入体,锤炼魂魄。魂魄带有雷电之刚阳,自身阴气渡在上面,再杂糅之通过秘术转变雷电的性质,便成了一道禁雷,那是一种冰冻敌人的同时可以削去灵性的雷法!”
“这个道士还把阳气练成了神魂,便是那个黑衣人了。真是疯了,也不怕阳气回不来死掉!”
李锦夜缓了一口气,发问:“忘情岛主也是个疯子,让道子练这种东西。妖道,退去吧。孤不是你的对手,可是孤等三人你有把握吗?”
“切—”水清浅阴阳怪气的声音终于消失,黑色的他从体内分出,藏到影子里面去了。
“我要进去,你们拦不住我。”
“忘情岛的道子太过骄傲了吧。这么大的阵仗,宁江城的武者修士已经向这里来了。诚然,道子你可以进去,但是你练天妖录触犯大忌,能从如此多修士中杀出去吗?”千锦尝试晓之以理。
“我本就没想掩饰。”
“忘情岛是正派名门!”
“……”水清浅默默无语。确实,他和他师傅不在乎这些,但是这毕竟是祖业。
千锦走进他,交给他一样纹有金草花纹的白缎抹额。
“离开,这个东西可以帮助道子你掩盖妖气。这样,你对外宣称修练化身术便可。”
水清浅沉默良久,伸手夺过抹额,转身欲走。
“道子,水家覆灭与王家没有关系,这一点我可以告诉你。再去水家吧,有人在等你。”
千锦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这让水清浅摸不着头脑。
在水家的深宅子里,一切都恍如有人一直在生活。后院的冥花又开了,风刮起满天的花瓣如雨。然而那水清浅曾经睡眠的秋千一动不动,好像有人压在上面。
今天是一个艳阳天,但是阴云密布的仁清巷却丝毫不透阳光。这里的居民有些已然搬离了,繁华落寞了许多。
水清浅站在台子上,倚靠着幼时记忆犹深的美人靠,那是他曾经与姊姊玩闹的地方。从美人靠可以俯视曾经父亲种的冥花。秋千上,坐着一个旁人看不见的幽灵,三千青丝未有束起,垂到腰际。腰如约素,背影引人遐思。那一定是一个罕有的佳人。水清浅的心脏不由自主地跳动,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在心尖泛起,像是鲤鱼在湖面甩鱼尾,波纹泛滥。
伸出的手又缩回来,水清浅无比怯懦。那个女子就像是冥花一样。
是幻梦吗?还是虚妄?
师傅曾经带他经过铁围山,在通向山里的路上种满了冥花,娇艳的红色像是血在流淌。步冷烟牵着他的手,他用黑布蒙着眼睛在黄泉路上走着,听旁边太古以来从未停息的的忘川河泠泠作响。那个时候他记忆太过繁复 ,精神出了问题,师傅去孟婆那里拿忘情水。
孟婆当初就是这样坐在秋千上,雪白的长发垂到腰际,腰如约素。她把自己抱在腿上,喂自己喝忘情水,精致的脚踝缠着一道红线,小脚下是满地的冥花。她当时便是一袭红裙宛如现在眼前的女子。
冥花,是啊,冥花。
在重瞳子眼中,那个女子是如此真实。不是虚妄,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是无法欺骗的。水清浅默默移动到女子身后,伸出手打算搭在她的肩上。
女子猛然转身抱住他,螓首深深埋在他的胸膛,一缕暗香顺入鼻息。
水清浅不知所措,张开双臂悬在空中。他的眼中看到一道命运的线将他与眼前的女子缠在了一起,生生世世,无法分割。这很奇怪,喝过忘情水之后,他的命运应该已经独立超然于世了才是。不应该再与任何人有这么深的联结。
这个女子的身份在水清浅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便已经很清楚了。
“姊姊——?”
“嗯!”她的声音像是山巅的清泉泠泠作响。
“……”
水盈盈拉水清浅坐到了秋千上。小时候的记忆,秋千坐下两个人绰绰有余。然而现在,似乎都是长大了,空间有些狭窄,水盈盈就坐在水清浅大腿上。
“多少年了呢?疏枝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水盈盈温柔地低语,右手攀住秋千的吊绳,吐着怀念的语气。
“十几年了吧,姊姊。”
“是啊,父亲决定地太草率了。”水盈盈抬手摘下水清浅的抹额,露出梅花印记。水盈盈不满地嘟了嘟嘴,那是冷道姑的印记。
“心魔引”水清浅按住印记笑着说,“忘情岛传承果然博大精深,不输中原各派。”
水清浅双目直视水盈盈,瞳孔中泛起满天梅花雨,露出一抹邪笑,声音忽然男女夹杂:“爹爹究竟怎么死的?”
但是姊姊却不为所动,仍然是微笑的面庞,梨形酒窝娇媚可人。她只是微笑地看着水清浅。然后双手把抹额给水清浅系上,右手食指抵住嘴唇:
“等会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