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这边的已经出院了哦，凌子姐姐已经派人来接我了，穗穗姐姐也跟着我一起过去了。”电话里是嘉儿如三月春风一般柔软的声音，让人听了不由觉得心生愉悦。可是这么玲珑可爱的一个小女孩，却有着许多人都想不到的惨痛经历和无助人生。
“嘉儿，那你在边要乖乖的哦，等过段时间有空了，爸爸来找你们玩。”
“嗯嗯。”电话那头的嘉儿很是高兴，大病初愈，恢复行走自由的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她确实是有喜事，不仅是做手术的伤口恢复了，而且下一场可以改变嘉儿命运的手术也在准备着——有人捐献了眼角膜，而红枫的医生说嘉儿的情况可以通过更换眼角膜和药物治疗，恢复光明。虽然不可能像其他人一样拥有正常视力，但起码能清楚地看见东西。
知道这个消息，身边的人都由衷为她感到高兴。
挂了电话，我在家里转了一圈，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只有我一个人存在，就像是我从未有参加过什么养成体验馆的活动，就像是从未有孩子来过一般。
要不是灵羽和九九的东西还留在她们的那个小房间里，要不是心中的压抑情绪一直按捺不住，恐怕我都要觉得这几天的经历是一场梦了。
自从她们两个去参加聚会那天晚上就没有回来，到现在已经五天了。
那天在场的媒体不在少数，但是报纸上却没有刊登出任何有关养成体验馆内测总结会议的任何新闻和消息，仿佛根本就没有这场会议，没有这次小范围的聚会，没有这个名叫养成体验馆的单位。
凌子、梦雏、米儿、沫儿她们倒是都回来了，只是说现场十分混乱，只听到台上有人使劲在喊“不要拍，媒体不要拍！”。毕竟灵羽和九九在上台时，所公开指认的WX嘉儿的，不是取得徽章数量最多的杨元堤，而是那个为杨元堤颁奖，给整场聚会增光添彩的杨常委。
也就是说，灵羽和九九试图采用把水搅浑的方法，把站在干岸上的常。委给拉下了水。其实包括我在内，除了那几个策划的人之外，没有人知道在次体验感言上，会有两个孩子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向大家爆出养成体验馆的女儿被X侵的事情，而且矛头指向的正是在场各位谁都惹不起的杨常委。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懵了，就连养成体验馆的官方人员都有些不知所措。就算所有人都被“友情提示”不要透露这次聚会上发生的事情，但是真要说起来，媒体工作者们也不敢随意就把这件事情往报纸上面刊登。谁知道登上去之后，是不是第二天出门就不小心被车撞了，孩子去上学被人偷偷抱走，报社最后碍于压力清算自己直接解雇……
就像是这场聚会根本没有举办似的，没有任何消息。但即使这样，还是有人开始注意到了这场不对劲的没有结果的聚会。
第二天，网媒上已经零星暴露出了昨天在上岛咖啡厅所发生的事，但是具体人物信息描述的十分隐晦，像是害怕引火烧身一般。而在引发大规模关注之前，就已经被平台删除了。
有人就此事对平台进行询问，平台的回答是：“我们没有对以上信息进行删除处理，消息是用户自己删除的。”
有网友在小面留言：“当我们是傻子吗？如果这条消息是用户自己删的，用得着删了之后又换了个号重新发布一遍？他闲的无聊觉得好玩？还不是你们给逼的？”
其实，帖子确实是用户自己删的，这个留言的网友也是胡义贤找来的。这一切都是灵羽和胡义贤提前策划好的，演这一出戏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能得到更多民意的支持，免得平台碍于官场压力而大规模删帖。
于是这件事情便慢慢在网络上酝酿起来风暴，为敢于披露消息而发声的网民越来越多，纷纷留言表示要求平台公平公正，保护用户的知情权和言论自由。
平台倒是有苦说不出，毕竟它们这次是真的没有在后台删帖啊。况且要不是这么多用户在努力@平台工作人员，估计它们都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
两天后，胡义贤估摸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这才让之前通过气的媒体一起发稿。
一时间，新京报、京华日报、前卫日报、光明报等好几个报纸都在版面上报道了此事，微博、贴吧、头条等媒体也再次发布出详细的信息。这次的信息十分明确，指名道姓地把矛头指向了杨常委。
有了“前车之鉴”，网友们担心平台迫于压力删除信息，纷纷在网媒平台留言，谴责平台之前的删帖行为，郑重要求严查此事，还孩子们一个公道。
短短的6个小时时间，这条新闻已经爬上了微博热榜前三，并且得到了数百万的点击和数十万的转发。
一切都很是顺利，起码是在胡义贤的计划之中。
不过晚上的时候，胡义贤就给我打了个电话：“老王被带走了。”
“谁？”
“王络祥，理由是公款私用，现在已经被带去调查了。这次行动他出了很大的力，杨元堤和他的表哥没能在公安系统里摁下这件事，老王他功不可没，但是他在太前面了，所以已经被攻击了。连同他一起被带走调查的，还有五个人，其中有三个都是我们这边的人，另外两个是另一派系的。”
挂完电话，我一阵沉默。
没想到杨家的事情还没解决，他们就已经出手反击了。虽然杨家常委的事情还没有定下性质，甚至没有官方的声音，但是此刻还有余力对着我们下手，显然是其他别有用心的势力在盯着我们。
晚上的时候警察敲开了我家的门，不过还好只是做了一些普通调查，询问灵羽在我家体验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按照之前商讨好的答案，展现的都是灵羽日常生活中普普通通的一面，关键的时期、活动，我都说记不清楚了。因为一切都很清楚反而会让他们起疑心。
警察在我这里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话语资料，很快就走了，不过这可把我吓得后怕不已。
第四天依旧没有什么消息，和前两天双方都有人被拉下马不一样，这天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安静地可怕。
当然，对于普通群众来说，这几天和生命中的某一天并没有什么区别，都是这么普通、安静、而且祥和。因为这件事情已经演变成了内部的斗争，有灵羽九九引爆起这个火药桶开始，各方势力就已经围绕着这件事开始了明争暗斗。
到了第五天，我们这群主动献祭愿意被当作棋子的人，已经折损过半。就连胡义贤自己也说不准上面还会不会拿着我们这半颗残器继续做开路先锋，对于我们来说，能被人利用，那就说明还有价值，还有人保护，如果没被人利用，那就说明只能和杨家一样做一颗弃子了。
这时一份检测报告被曝了出来，上面的内容虽然比较模糊，不过文字却描述地很清楚，这是养成体验馆案件，残留在受害者内裤里的**检测报告。
一时间，这件事情再次被网友疯狂点击、转发。
而背地里，各种势力原本沉寂了一小段时间，却再次围绕着这件事开始了更为激烈的明争暗斗。情况超乎我们的想象，只知道现在不仅是京华市，还是中部区，甚至连中央也插手了。
窗外的天空依旧和以前一样，灰蒙蒙的。这几天的京华似乎一直被这种阴霾的天气笼罩着，谁也不知道头上的那些乌云什么时候会散去，谁也不知道风雨和阳光到底哪一个先来。
路边汽车的声音“滴滴答答”，原本可以选择听而不见的声音，现在居然也变成了脑海中过滤不去的噪音。就像是七八十年代，守着一台破旧的老电视机，上面浮现着一片雪花和播放着刺耳又无聊的“滋滋”声音。
下午，胡义贤如释重负地给我打了个电话：“打开电视看看新闻吧。”
虽然他并没有直接告诉我结果，不过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已经大局已定，心中沉重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电视机上是十分著名的新闻主持人，在播放着最新的消息，蓝色的字幕条中滚动着还是今天上午这条紧急插播的新闻。
“中央小组强调，要坚决把握ZZ导向，坚持老虎苍蝇一起打，牢牢铸成一道制度的篱笆，坚决清除流毒影响……”
落马的是一只大老虎，级别之大，出乎我和胡义贤的意料。
我们当棋子，是想让上面插手清查杨家，上面却是用我们做棋子，消除了体制里存在已久的大腐虫。
不过不管怎么说，相比于原本的动用已有关系去和杨家硬碰硬，那位陆家小姐所给的以守代攻，借力打力的策划方案更能体现出四两拨千斤的神奇效果。
短暂的震惊和喜悦后，我给胡义贤打了个电话：“既然事情已经定了，那么羽儿和九九她们什么时候会回来？”
“说不准，相比于上层的那些事情，养成体验馆的案件只能算是一个小事情，再等等看吧，虽然不敢保证她们两个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过局势已经站在我们这一边了，她们的安全肯定能到位的。我这边也会尽快努力。”
“那王先生他……”
“他进去了，估计是很难再出来了。不过这些你不用担心，我们既然敢冒这个险，也早就已经在心里做好了准备。老王那边虽然很早就被抓进去了，但他做事想得比较周到，自己也比较干净，不会危及到家人和朋友。另外，上层站在我们这边的人也会给他的派系相应的补偿，可能是升官、可能是重要岗位、可能是以后官复原职。反正这是一个各取所需、相互给予的交易，你不用担心。”
社会的现实程度，比我这个普普通通的小青年想象的，要更加的复杂。
接下来一段时间，清除流毒的行动还在持续着，一场官场大地震，波及到了京华市近三分之一的在职人员，不仅如此，打虎的行动已经接连通报了一个多星期。不久，一个名为“扫黑除恶”的专项行动，开始在全国各地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一场由高层到地层，由中央到地方，涉及到政治、经济、文化、生活的巨大余震，极大地改善了社会的面貌风气，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一场大地震，是因为两位孩子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咖啡厅里，当着新闻工作者的面揭发X侵者的事件而引起的。
半个月后，一条已经不怎么起眼的新闻终于在报纸上发布了出来。
“原京华市常委杨某某，因为滥用公权、贪污受贿等11项罪名被依法起诉，证据确凿，择日宣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