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很久没有和九九一起来到京华城区逛夜市了。事实上，自从搬家后，冰箱里都塞满了吃的喝的还有一小房间的零食，除了出来采购之外，确实也不太会和小萝莉单独出来逛街。
九九身上穿着的是第一次见到我们时的那件淡青色长裙，裙边依旧系着那个声音清脆的小铃铛，脚上穿着的白色板鞋倒是挺现代的，看着有些时代潮童的感觉，只是九九自己却是有些不愿意。
“哎呀，这身裙子和这双鞋根本不配嘛，为什么就要让我穿这身裙子呀。”九九似乎是更喜欢自己在学校里的那套短裙加过膝白色棉袜的套装，但是女子贵族学院那身装扮实在是太显眼了，再加上那一身衣服价格也是不输于任何名牌服装，这要是真让她穿出来了，我还不知道该多心疼呢。
“不配的话，你可以换一双鞋子嘛，之前配套的那双鞋子应该也有带到这边的吧？”
一听这话，九九就不满的摇了摇头：“不好，那个鞋子跑不快，你忘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差点都没来得及跑？要不是这样，才不会把你们的徽章还给你。”
“不是因为我是养成体验师，你才手下留情吗？”
九九没有说话，她的眼神望向了手中提着的那个小蛋糕，随后又看了看我捧着的那个大蛋糕，好奇地问道：“贺知尘，你说……这些街上的人是不是每年都有吃蛋糕？”
我看了看在灯火通明街道上，闲着步子慢慢逛街购物的人群，说道：“应该是吧，毕竟每年一个蛋糕也是很正常的事啊。”
“可是我之前就只吃过一次。”九九的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说道：“只有被叔叔阿姨收养的那一年有吃到蛋糕。”
“那你之前是怎么庆祝生日的呢？”
“我啊？”九九想了想，说道：“那天就多偷一点，然后早点收工回去休息。”
“噗……”我差点没笑出来，赶紧说道：“偷东西这个习惯不太好，以后可要改掉哦。以前你没有人照顾你，没有收入来源，为了活下来只能出此下策，这个我能理解。不过现在家里有钱了，你也就不用再做这种事情了，毕竟不劳而获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九九连忙说道：“没有啦，我都已经改掉了，在学校我看到同学有一个很漂亮的首饰，我都没有去偷过来。”
“哦？说的是你脖子上现在挂着的那个吧？那是怎么来的呢？”我看着九九脖子上的那串银色项链，不由好奇了起来。
“我说，不给我我就揍你，然后她就给我了，都不用我偷的！”九九似乎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小将军，很是骄傲地挺起了胸膛。看来九九这个班中一霸的威信确实确立的比较牢固，才是短短几天就让这么多小朋友都怕她了。
我在九九的脑门上轻轻拍了一下，责怪道：“小小年纪不学好，长大以后看谁敢娶你。”
九九挨了一下，向我吐了吐舌头，随后说道：“贺知尘，我问你一件事。”
“嗯。”
“你是不是喜欢我？”
“啊？”我有些惊讶地看着九九，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九九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羞红，似乎是不愿意让大街上过路的行人瞥见她的害羞似的，她轻轻拽了拽我的衣角，说道：“我们走小路吧。”
于是在略显漆黑荒凉的小路上，九九再次发问了。
“贺知尘，你知道的，她们都是你的女儿，但是我不是，所以我想知道我在你家，是个什么身份，你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啊？”没等着我回答，九九就率先说道：“我偷偷问过羽儿了，她们都说你对我的情感和对她们的是不一样的。”
我笑了，轻声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你对她们是爸爸对女儿的关爱，但是对我……更像是一种亏欠的弥补。”九九轻轻提起裙角，那个铃铛便在晃动中发出了叮铃铃的声音，在安静的小巷子里，显得十分清脆：“你是因为这个所以喜欢我的吗？”
“我也是叫倾伞，我也和那个叫可儿的女孩子长得一模一样，不仅是相貌，连性格也是。在这之前，就连叔叔阿姨都说我和可儿简直是一模一样的，所以你是不是也把我当作可儿了？”
九九的脚步越走越慢，最后停了下来，她用着好奇的眼光看着我，眼中闪现出一丝期待和担忧，就像是迷茫了很久的孩童遇见了一个大人，却不知道该不该问出自己内心深处的困惑：“那个……贺知尘，你会要求我长大以后嫁给你吗？”
“听起来很奇怪的是吧？虽然大家也都夸我很漂亮，虽然我也很喜欢你，但是……但是我这么小，你又这么有钱，肯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的，到时候你们会结婚的，对吧？”
“……”
我用着复杂的眼神看着九九，此刻的她似乎是在等一个答案，但是这个答案我自己心里也没谱。我会因为一个和可儿完全一样的女孩子而等她十几年吗？我会因为自己的愧疚和后悔然后给另一个不懂爱情的孩子一个承诺吗？
如果我给出了这个答案，我答应的是自己内心的可儿，还是站在我面前的九九？
那一刻，似乎很久，就像是一场从早上下到晚上的茫茫白雪，整个世界一片空白，就连一丝杂色都看不见。那是一种真正摒弃了所有杂念的思考，就像是把这个棘手的问题就直接交给了内心，遵从着自己内心最深处的回答。
我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九九突然拉起了我的手。
我心中一惊，暗暗想着：“不是吧？我还没说话呢，怎么就直接牵我的手了，这是要逼我做出选择？”
“快跑，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什么？”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九九拽着一路狂奔。我还以为是九九搞错了，太过紧张把后面的行人当成是跟踪我们的人，不过我很快就发现是我猜错了。
几乎是我们撒腿开跑的同一时刻，后面的小巷子里立刻踹出了好几个漆黑的身影，听那杂碎的脚步声，不难判断一定是有好几个人。紧接着在侧面的小路上也冒出了四五个人的身影。
“我靠，这是要打劫？”我首先想到的是有人知道我成了亿万富翁，想要绑架我，来换取钱财。要真是这种情况，家里几个慌乱的孩子也凑不出来钱，估计我和九九就要被绑匪给撕票了。
“不是打劫，是报复！”九九一边拽着我，一边忙乱地和我解释道：“是来报复我的。”
“报……报复你？报复你干嘛？”
“我……我身上还有一份名单，是从杨元堤家里和U盘一起偷出来的。”九九一边回头看着后面慢慢追上来的人，焦急地说道：“上面还有他一批后台的名字，胡叔说现在太乱了，交上去不一定能及时打掉他们，要我先藏着，过段时间再给他。”
我有些急了，连忙说道：“这么危险的事你怎么没和我说？”
确实，对于这些名单上有名字的贪腐分子来说，唯一的机会也就是趁着现在上面刚斗争完一番，没有时间顾及这些小虾米时，赶紧把拿着名单的关键性人物给解决了，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自己在下一步不会太被动。
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半个多月前胡义贤跟我说：“杨元堤进去了，是被自己人弄进去的。壁虎断尾逃跑，求生的手段。”
想必是这段时间他们发现了还有一份名单不见踪影，极有可能在向警局贡献过一个U盘的九九的身上，这才派人前来报复。
“那张名单在哪里？”
九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在我身上穿着的肚兜缝里。”
“快拿出来扔地上，让他们别追了啊！”我扭过头一看，三四米宽的小路上后面密密麻麻的挤着十几个人，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手里还拿着粗大的铁棍，让人看了差点腿软地跑不动。
“不行啊。”九九委屈地说道：“这个裙子不方便，要……要把裙子脱了才可能拿出来。”
“我靠！”
我刚刚骂了一声，之间前面拐角处冒出两个黑影，拿着棍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上来。
九九原本身材就比较娇小，步伐又是十分灵活，我连忙抓住机会，推了她一把，让她顺着两个黑影抡起棍子的那一瞬间在他们两个之间的缝隙跑了出去：“快跑，去找人！”
有了我刚才那一下帮助，九九确实是跑出包围圈了，不过我就比较惨了，迎面而来的是两根坚硬的木棒。
“砰——”我伸出去抵挡的右手一下子就被打骨折了。
“卧槽……”巨大的疼痛使我忍不住半跪在地上，左手狠狠抱住右手，似乎把这只残臂抱得紧一些，才能稍微减少些许疼痛似的。但是那种许久都经历过的疼痛一阵阵的冲击着我的内心，让我眼角的泪水难以控制地涌了上来。
后面的十几号人也终于追了上来，一个光着膀子、手臂上纹着两条龙的男子一边喘着气，一边得意地说道：“哟，还跑不跑？逃了这么一大段路，可把你能的。要不是我有先见之明，在前面安排了两个人，还真让你跑了。”
两个人在我身上的口袋里掏了掏，随后站在一边说道：“龙哥，都找过了，他身上没有名单。”
“没有名单？没关系，给他两棍子他会说的。”那个叫光着膀子的人握着棍子，用棍尖挑起了我的下巴，问道：“喂，小子，识相的话赶紧把名单交出来，不然的话有你好看的。”
第一次面对着这种情况，看到旁边十几个人紧紧围着我，我就知道，自己就算是没有受伤的时候也跑不出去，更别说现在还有只手臂受伤了。像是一座小山压在身上的压力让我不由汗流浃背，就连呼吸声也沉重了起来。
我知道，也许我可能只是说错一句话，这条小命就可能交代在这里了，但是我依然还是咬着牙说道：“我不知道什么名单，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哟？嘴硬是吧？”龙哥最不喜欢的就是那种被他们围上就跪在地上磕头，求爷爷告奶奶的让他绕过自己一回，他觉得这样就太没意思了。相反，要是遇上那种嘴硬的，不肯说的，他就会特别开心，因为也只有这样，他这身在兄弟们几个之间算不上太好的功夫才能派上用场。
“砰——”棍子打在我左手上的声音。
龙哥虽然用棍子的功夫不怎么样，不过最基础的力道还是有的。
我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姿势，整个人倒在地上疼得打滚。
“说不说，还不说是吧？”龙哥一脚踩在我胸口，手中的棍子高高扬起：“还不说就再来几棍吧。”
我知道自己的右手已经断了，左手虽然不知道情况，但是经过刚才那重击，疼痛无比，显然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只好汗如雨下，浑身颤抖着，蜷缩着身子，闭上眼睛，咬牙坚持着等待着下一次攻击。
“等一下！”从包围圈外传来了九九稚嫩的声音，她噙着眼泪向着这边跑了过来：“名单在我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