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說男女之間不可能會有純正的友誼, 我是一定會反對的.
原因? 很簡單. 因為我就有一個這樣的女性朋友.
如果有人問我是不是喜歡她的時候, 我會毫不猶疑的承認. 但這一種喜歡卻絕非戀愛的那種, 而是在朋友方面的喜歡. 而且, 我也很清楚她對我也是有同樣的感覺. 聲明一下, 我絕非那些遲頓到連女生好意都感覺不到的木頭人. 只是, 我們之間真的沒有半點愛情的碎片.
在這裏介紹一下我的親友, 藤原橘.
她, 五月和我, 自初二起就以好友三人組的模式一起行動.
總是保持著單馬尾髮形的她, 不管怎樣看也算是個運動系的少女. 就像她性格一樣的清爽外表以及爽快開朗的言行, 自初中開始在男生和女生中也有著非常高的人氣. 我所指的人氣並不是高高在上的學園偶像那一種, 而是會令人想跟她交個朋友的那一方面的人氣.
容易談上話的女孩子. 在男生間應該對她會有這樣的評價.
另外, 雖然她的學業成績跟五月一樣一般一般, 卻是我們三個中最早考上四葉的一個. 無它, 橘她是以體育特優生的身份被四葉取錄的. 因為四葉以弱小到不行的運動社團聞名學界, 體育特優生一般來說都不會選擇這所高校. 作為唯一的一個, 橘因此變成了非常特別的例子. 說起來到現在我還未知道她這樣做的原因, 找機會問問她好了.
橘是, 跟五月相反的, 一個名符其實的運動少女.
擁有著非常出眾的反射神經以及平衡力, 柔軟的身體和跳躍力, 天生的速度再加上她平日的鍛練, 是一個足以令大部份男生驚訝的存在. 在初二時相識後不久, 她令我知道這個世界上原來存在著能夠在迷你藍球中做到單手灌籃的女子初中生. 在視覺的衝擊上, 這比五月的文章更加的強烈.
雖然基本上是運動萬能的角色, 但橘對足球是情有獨鐘, 所以把她稱為足球少女也沒有問題. 在中學時, 橘曾經以御台場學園女子足球隊隊長的身份創造過突破縣大賽的傳奇.
除了這些之外, 她還是五月的青梅竹馬.
我會跟她認識,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這是五月帶給我的第二份禮物.
如果只是見面時間的話, 橘甚至比五月要早上一點. 因為她就是在社團招生那天給我頭上來了一拳的那個女生. 不過跟她真正的結織, 那就是在我決定加文學部之後開始活動的第一天.
記得很清楚, 那一天是星期五. 女子足球部沒有活動的日子. 在打開放學後的文學部部室大門後, 我跟出現在我面前的新角色打了個照面.
單手拿著馬克杯坐在專屬椅子上, 在見到我的一刻, 她是半點吃驚的表情也沒有.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五月一定早就跟她說過有新社員的事.
嘛嘛, 與其是吃驚, 她的表情應該說是充滿懷疑. 這也難怪, 一個對文學沒有興趣的二年級男生會突然加入只有一個女孩子的文學部, 怎樣說也太可疑了. 因為說到想保護五月的心情, 她一定比我更加強烈.
橘跟五月, 是在幼稚園時認識的. 從橘的口中得知, 五月那怕生的性格在小學和幼稚園時是更加的極端, 基本上是一個縮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孩子. 在那時, 橘因為覺得有趣而整天纏著五月談話, 花了好幾個月時間後兩人就這樣熟落了. 到今天已經成為非常親密的擘友.
據她所說, 她是五月的第一個結交朋友. 當然我對這一點沒有任何的懷疑. 因為我知道要超越橘在五月心中的地位根本是沒有可能的事. 為甚麼這兩個性格上完全相反的女生會這樣的親密, 到現在也是我不能解開的謎. 橘跟我說過, 她並沒有照顧五月. 反而是五月一直在支持著自己. 而五月, 也對我說過相同的話. 總之, 這兩人的關係就是這樣. 在我認識兩人之前, 她們就已經是這樣子.
不過兩人是怎樣結識根本就沒有所謂. 因為不論最初認識的契機是甚麼, 這都改變不了我們現在是親友的事實.
最初她對我的確是抱著懷疑的態度, 但真的很快就冰釋了. 不到一個月就結成了好友三人組一起行動. 我中學生活中最深刻的回憶, 居然會是這些一起行動的時光, 連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這就是所謂的青春吧?
說起來......
“五月, 你在做甚麼?”
今天的五月, 並沒有要我給她出題目.
直到放學為止, 今天也是非常平凡的一天. 在HR後又一次被紙飛機召喚出來, 然後一起來到這偏遠的文學部室. 要是說說途中發生過甚麼特別事情的話, 就是我們難得的繞了遠路去食堂買飲料.
來到部室之後, 五月把本來放在房間中央的桌子移到一旁, 並就從肩袋中拿出一幅足以把她自己完全裹住的白布舖在地上. 準備工作完結後, 就從書包中拿出美術課用的畫筆和顏料, 在白布上一字一字的寫著. 直到我把功課完成後她還是在繼續著這項工作.
“這是甚麼?”
“......給橘加油用的.”
“啊, 足球社明天有比賽呢.”
好像曾經聽橘提起過, 明天有一場練習賽. 咦?
“那個...... 五月, 你這個到底是甚麼啊!?”
別側起頭一面不解的看著我. 我也知道你想把自己給橘加油的心情全部寫出來, 但就算是寫在這樣白布上在球場中跑動著的人是不可能讀到這樣密密麻麻的字吧? 啊啊, 但還真是一篇會令人充滿力量的加油詞呢, 完完全全的示範了甚麼叫做才能的浪費.
“沒關係. 會傳遞到的.”
“這樣肯定啊......”
“直覺? 啊嗚.”
別把女孩子的直覺用到這種沒所謂的地方上. 忍不住用卷起來的筆記輕輕的敲了敲她的頭. 唉. 沒法子. 我也來幫一幫忙吧. 雖然我的美術成績跟五月的數學有得拚, 但寫上大大的加油字句也是做得到的.
“五月, 寫完後, 給我加工一下吧.”
點頭點頭.
可愛的點了幾下頭, 五月對著我露出了笑容.
“嘛, 我好假也算是那傢伙的朋友啦. 不過, 你打算怎樣展示出來? 用橫額還是用旗幟?”
“......?”
完全沒有考慮過啊, 這個文學少女.
那就制成旗幟吧. 一來比較簡單, 二來這幅白布製成橫額有點短. 卷起衣袖, 我蹲到五月旁邊加入作業.
雖然五月是很努力的打氣, 但事實上, 我覺得橘能上場的機會不大.
就算是體育特優生, 橘她跟我們一樣都只不過是一年級生. 要一個一年級生在短短的一個月內融合到球隊內本身已經是一件難事, 而且要一直並肩作戰的隊友突然間讓出正選位置, 不管是怎樣開明的前輩也是有所抗拒的.
“沒關係. 橘一定會出場的.”
“這又是直覺?”
五月搖了搖頭.
“因為, 橘很厲害的. 學姊們一定會被感動到.”
在五月心目中世界就是這樣的簡單. 正因為這樣在她筆下才會創造出如此美麗的世界. 嘛嘛, 橘那傢伙雖然運動神經不錯, 但離真正的職業球員還有很遠的距離. 能否感動到學姊我還不敢下定論.
沒有藝術天分的兩人一起在白布上畫著畫著, 變成了我們今天的活動. 偶然做做自己不擅長的事也是很有趣的體驗. 擔任主力設計的人是五月, 只見她一直的在白布上用顏料寫著替別人加油的字句.
“五月, 真的很喜歡橘呢.”
“......嗯. 因為, 是第一個帶我去見識世界的人. 就算是這樣的我.”
“也不用這樣小看自己吧? 不過, 橘那傢伙, 的確是很令人尊敬.”
五月笑著點頭點頭.
這可不是為了看到五月笑容而說的話. 她到底在五月身上施展過甚麼魔法我並不知道. 但橘這個女生的確是令我發自內心的尊敬起來. 這主要歸功於她的行動模式.
她的思想, 向來也很直接. 但卻是永遠的正確. 簡單的來說就是單純吧?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看, 就會像她對自己作的評價一樣: 正廉正直, 帥氣無比. 啊, 我並不是說她不會做壞事啦. 像抄五月功課這種的事情每星期至少會有一兩次. 我所說的正確, 是在本質上的正確. 要用例子說明有點困難, 不過在她身邊的人一定會感受到這一點.
只要是正確的就去做, 會去考慮或是給自己找借口逃避之類的全是沒用的廢物.
說著這樣的話, 踏著自信的步伐, 並粉碎著眼前出現的任何一個障礙, 把只會空談理論卻提供不到半個建設性結論的人全部推翻, 這就是橘.
不得不說一句, 這傢伙, 帥呆了.
真正令我見識到這一點的是在初中的女子足球隊上.
在初一的時候, 女子足球隊簡直就是男子隊的啦啦隊一樣的存在. 這已經是客氣的說法. 如果是交給橘演譯的話, 她絕對會說成那是某男子足球隊王牌的花痴後援會. 對喜歡著足球的橘而言, 那裏是個噁心的地方.
所以, 她發起了革命.
在初二被老師委任為隊長之後, 就沒有本來的社員和學長們的支持, 她還是自己一個說服並召集了一群真正喜歡運動的女生投入自主練習, 並對男子足球隊發了挑戰書.
結果, 把王牌剛剛畢業的男子隊打得體無完膚一蹶不振. 並在之後突破了縣大賽進軍全國, 完全的繼承了男足無法完成的悲願, 成為了御台場學園的傳說. 我和五月, 都是這個傳說的見證人. 這傢伙才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故事主人公.
“小麥! 我來囉~”
沒有敲門下砰磅的一聲把門用盡全力打開, 藤原橘, 現在就於這小小的文學部室中颯爽登場. 每一次橘的登場都會為平靜的文學部部室帶來一點活力. 誒? 今天不是有足球部的練習麼?
“因為明天的比賽, 隊長要大家好好休息所以取消了. 結果只是開了個簡單的作戰會議. 真是的, 連續運動兩天也沒甚麼大不了吧?”
回答著我的提問, 橘把運動包向著房間的角落用力一拋, 然後大咧咧的坐到被放到了一旁的櫸木桌上. 打量著我和五月的作品.
“這是甚麼啊?”
“你的加油旗.”
“鬼才看得見啊!? 至少給我弄帥氣一點!”
對我和五月的心血結晶直接的吐糟了.
“.......抱歉.......”
而道歉的人則是五月.
“嘛, 小麥的心意我是非常非常感激啦, 所以加油的心情已經徹徹底底的傳遞到了~明天我一定會把對手打得落花流水的~”
抱上去了. 被抱著的五月也沒有抗拒. 果然女生間的友誼會比男女間的親密得多. 另外要澄清一下, 我一點也不羨慕, 也不是在妒嫉....... 沒錯, 這樣的心情一點也沒有......
補充一下, 橘口中的小麥, 就是橘自小對五月的愛稱, 後來更成為了五月的筆名. 據說起源是因為五月那像麥穗的瓣子, 到現在已經用了十年以上. 可想而知五月的髮型自幼稚園開始就沒有改變. 然而, 這個愛稱是橘獨家專用的. 我試過一次試著問可否用這個愛稱來稱呼五月, 在我完成發問後不到一秒鐘就被橘狠狠的踢了一腳. 是被她那可以從三十碼外把球送進網窩的右腳. 在那一瞬間, 我完全明白了身為足球的心情並下定決心以後會溫柔的對待它們.
“你們今天就是在搞這個啊?”
“沒錯. 為了妳明天的比賽.”
“誒~雖然設計很爛, 很謝謝啦. 我非常的高興.”
“高興的話就請把第一句刪除吧......”
沒有理會我的投訴, 橘放開了五月並以足夠令男生對女高中生幻滅的豪爽姿勢躺在文學部室的木地板上. 的確文學部的地板看起來躲在上面的話會很舒服, 加上她一般也會在校服下穿上單車褲所以很安全, 但文學部的地板我只會每一星期打掃一次, 這樣躺下去不太好吧?
“對了, 悠, 有事情想問一問你.”
“是是...... 是明天英語測驗的預測對吧? 早就整理好了.”
“Thank you~得救了. 慢著慢著, 才不是這種事.”
說是這樣說, 橘還是收下了我遞給她的筆記. 因為她跟五月同班的關係, 這樣問我拿筆記已經不是第一次. 透過學習會我也大致知道她們考試的時間. 而筆記, 本來就是給五月準備的.
說回來, 橘會跟我商量別的事情是非常罕見的事情. 這傢伙向來有自己解決掉所有問題的傾向.
“那, 是甚麼事? 是關於蛋糕店的情報? 還是鯛魚燒的?”
“我就只懂得吃嗎?”
快速的坐起身來隨手的脫下方便易脫的室內施鞋向我用力的丟過來.
“不是食物的話, 是甚麼?”
把向我臉部直擊的白影接了下來後, 我也不甘示弱的回扔給她. 先說明一下, 我絕對不是向著她的臉扔過去.
“唔嗯......”
接著向她拋去的室內鞋, 橘的臉上出現了難得一見的猶疑表情. 話說, 深思熟慮的樣子非常的不適合妳. 有我幫得上忙的地方可以不用客氣啊?
“吵死了! 唉...... 還是算了. 謝啦.”
結果, 橘還是決定放棄詢問. 我知道再追問也是沒有意思, 來到這種時候她是不會再開口的了. 繼續糾纏不清的話有極大機會被她一腳踢過來.
對話結束後. 橘把室內鞋隨手拋到一旁, 再一次往後仰過去躺在地板上. 我和五月則繼續在白布上加上無謂的裝飾.
現在的氣氛, 就是我們文學部的真正模式. 我和五月各自進行自己的工作, 橘在一旁睡午覺, 等到離校鈴聲響起後再一起回家.
中學那一段最令我懷念的時光, 今天依然在繼續著.
“完成了.”
“啊, 恭喜恭喜.”
看著我和五月合力展開來的充盈著我們應援心情的白布, 橘只是露出了微妙的苦笑. 總覺今天的橘比起平日有點情緒低落. 是為了高中的第一場比賽而覺得緊張? 不. 這種比賽壓力對她來說應該是小菜一碟才對.
看著變得無所事事的我們, 橘試著轉換話題.
“吶, 今天你們也沒打算進行文學部活動的吧?”
說罷, 我和橘都把視線轉向五月. 雖然她沒有甚麼主見, 但在這為她成立的文學部中永遠都是以她的意見優先.
點頭點頭.
五月小小的點了點頭. 的確浪費了這麼多時間在加油旗的製作上, 想寫短文也不夠時間的了.
“那一起去遊戲中心吧. 升上高中以來都沒去過了.”
橘的提議, 我們都找不到反對的理由.
如果想去遊戲中心, 比起學校所在的白金台一帶, 果然還是屬於娛樂場所的御台場比較好. 對於在台場附近長大的我們, 很自然的得出這一個結論.
所以, 我們現在是在回到台場的列車上. 因為時間尚早, 人海還未出現. 相對之下車廂中的氣氛有點冷清. 輕輕地搖動著的列車, 跟午後的陽光的溫暖集合在一起, 變成了最強烈的催眼曲.
跟著車廂震動的節奏肩膀偶然會傳來軟軟的觸感. 五月, 一但熟落了後就會變得非常的沒防備. 這個程度的接觸也不會有反應. 然而, 回家的軌道卻總是變得這麼寧靜. 帶著說再見的感覺.
下午那被陽光照得一片明亮的車廂, 空調透出來的清涼空氣, 以及在窗外滑過的大廈影子. 稍稍的沖淡了寂寞的氣息.
跟兩個可愛的同級女孩子一起回家到底是怎樣的心情? 讓我告訴你吧.
現在, 在我身邊的是, 望著窗外景色發呆中的五月, 流著口水爆睡中的橘.
半點青春心跳心跳的感覺也沒有.
這兩個女生跟別人交往的場面, 我實在是想像不出來. 那絕贊爆睡中的運動少女也還罷了. 但五月......果然還是有點糾結吧?
但在我自怨自艾之前, 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是關於我們擘友的問題.
對橘來說, 去遊戲中心把苦悶和煩惱發洩在遊戲中是散心的方法. 我不排除也有單純的去玩的念頭, 但不擅長遊戲的五月也在場的話, 多半是前者. 所以我敢肯定的說, 今天的橘有點不對勁.
我也很清楚如果她遇上了自己一個解決不了的困難時, 她會毫不猶疑的跟我們相談. 不然的話就是她一個人可以處理的問題. 我們只要像球賽時一樣替她應援就好.
不過, 作為朋友, 果然還是應該多關心對方一點的, 對吧?
“吶, 五月.”
“......?”
“橘她有甚麼困擾著的事?”
“......嗯. 沒問題的. 因為, 跟悠君沒有關係.”
跟預想一樣五月大致上知道事情的大概. 但她的回覆卻出乎我意料之外. 甚至......
“這種說法挺傷人的......”
完全是被當成了外人呢, 我.
“不. 只是...... 跟悠君沒有關係罷了. 跟我也沒有關係. 我也只是, 知道罷了.”
“雖然不太明白, 但, 我們沒有可以幫上忙的地方?”
搖頭搖頭.
“沒問題吧? 橘那傢伙.”
“已經沒問題的了. 因為橘是很堅強的. 橘...... 現在只是有點不知怎樣做罷了.”
對著我握拳點了點頭, 五月的回答中充滿了自信. 是比起說自己的事情時更加強而有力的自信對應.
不安...... 果然是來自初戰的壓力對吧? 如果是這樣的話一定會沒問題的. 既然五月也這樣說, 今天我們就盡盡朋友的負任陪妳發洩一下好了. 然後妳可要變回那個充滿自信的運動少女把眼前的難題打個稀吧爛哦.
“不. 跟球賽沒有關係.”
五月輕輕的搖了搖頭.
列車在這個時候駛進了台場驛.
我用力的捏著並拉扯橘的臉脥把她吵醒. 管她是個女生, 也管她是個美少女. 不用這方法的話, 這傢伙會一直睡到終點站. 據聞, 以前五月有從目的地前兩三個站就開始搖醒她的習慣. 不過, 我可不是這個怯生生的文學少女.
“嗚哈, 到了?”
“嗯. 另外, 請處理好嘴角上的口水.”
伸手用衣袖非常豪爽的一擦, 臉脥上的痕跡消失得一乾二淨. 橘在一瞬間就完成了暖機回覆到正常運轉狀態.
踏出車廂, 又回到了我們熟識的地區.
御台場, 跟我們家所在的有明區只是步行幾十分鐘的距離, 但熱鬧程度卻是另一個級別. 集合了不少購物中心, 劇院以及遊戲中心的台場, 在踏入放學時候開始就會變成附近學生消磨時間的地方.
來到了遊戲中心, 橘的心情稍稍的恢復.
“怎樣? 先去那裏?”
“是橘妳說來的, 就妳決定吧.”
“首先要雪恥啊雪恥! 就桌上冰球吧!”
“嘛嘛, 我倒是沒所謂.”
就這樣, 開始了我和橘的對戰之旅. 跟自己同年齡的人來遊戲中心比起帶弟妹來有趣得多. 而且不得不承認, 跟橘一起來的話歡樂絕對會倍增. 跟朋友放開心情玩樂沒有人會覺得討厭的吧?
至於靜靜的跟著我們的那一只五月, 則只是看著我和橘的比賽. 對不太玩遊戲又不擅長活動的五月來說, 單單是觀察我們比起參加進來更加有趣. 記得在初中時曾經邀請她站到跳舞遊戲上, 而結果在眾人的視線下她陷入了慌亂狀態僵硬得連動也動不了. 自此, 我就不會再強硬的邀請她了. 所幸, 單單是看著的五月似乎也沒有覺得沉悶, 臉上發自真心的帶著愉快的表情.
當然, 我們也不好意思長時間把她放置在一旁. 所以每種遊戲也只是玩過一次就轉移地點. 最後, 來到了夾娃娃機群的面前. 對女孩子來說, 這裏是童話世界一樣的存在.
“怎樣? 要玩麼?”
“我是沒興趣啦...... 小麥, 有沒有想挑戰的?”
搖頭.
抱著書包的五月打量了一下堆積得像山一樣的毛絨玩偶後搖了搖頭.
“不用客氣哦. 今天悠也在, 讓他給妳抓就行了.”
喂! 那邊的運動少女! 妳在出甚麼鬼點子!? 我有說過我很擅長抓娃娃麼? 別把這當成男生的基本技能了! 就算我把整個錢包扔進去也可能一無所得啊!
這個時候救了我一命的是再一次搖搖頭的五月. 無欲無求呢, 這個女孩.
“殘念. 失去了提升好感度的機會呢, 悠.”
就算橘你露出邪笑也沒用. 一來我沒有打算提升這方面的好感度, 二來五月這天然女孩根本就不會注意這種東西, 而且怎樣看也是好感度大跌的機會比較高.
跟橘兩個人吵吵鬧鬧的, 我們繼續在遊戲中心內閒逛著. 就這樣消磨了一個小時. 把大部份有興趣的遊戲都玩了一遍.
明天還要上課, 再加上待會兒有學習會, 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回到入口放著自動販買機和沙發的休嬉處, 買了飲料坐下休息著. 五月還是老樣子, 但橘看起來已經變得精神了一點.
喝下一口剛買的綠茶, 把身體完全的靠在椅子上. 眼前, 是天花上明亮的霓紅燈.
“吶, 橘.”
“怎麼?”
“為甚麼你會選擇四葉學園?”
“......為甚麼突然這樣問?”
“好奇. 只是這樣.”
咦, 五月一面膽心的在看著我們? 橘似乎也一副不想說的樣子. 我問的是不應該問的問題? 不不不, 理論上應該不是甚麼敏感的問題才對.
橘在考慮了好一會, 然後嘆了口氣.
“如果不想說的話就當我沒問過吧.”
“不. 其實沒甚麼大不了的. 會特地選擇四葉, 只是因為一個約定罷了. 但結果好像把小麥和你牽涉進來了.”
搖頭搖頭搖頭.
拉著橘的袖子, 五月在起勁的搖頭, 表示著否定的心情.
“啊哈哈. 如果不是我的緣故小麥就可以去普通一點的高中, 用不著這樣辛苦了呢. 抱歉.”
又抱上去了, 還要不斷的蹭臉蛋.
“我可以問是怎樣的約定麼?”
“要把四葉高校的足球隊帶到全國大賽並獲得優勝.”
橘放開了五月自椅子上站了起來, 就像對我表明決心一樣站到我的面前說出這一句話. 也許是被她堅定的眼神攝住了, 我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 但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對她的決心做出回應.
只要是四葉的學生, 都會知道這一個約定的重量. 用例子來說明的話, 難度就像在夾娃娃機中用一個硬幣成功夾到布偶一樣
“會成功吧?”
“很難.”
橘苦笑著, 把空罐子拋入收集箱中.
“四葉的足球隊, 實在是太過弱了. 學姊們是很友好啦, 但技術真的弱到不行. 連我的初中學妹也不如.”
“但橘還是會去做的, 對吧?”
我也笑了. 這傢伙的字典中從來沒有放棄兩個字. 前進, 前進, 再前進. 就是她的代名詞.
“不是去做. 而是要做到. 因為, 這是要重要的約定.”
展露著爽朗的笑容. 這傢伙簡直帥呆了.
“不用放在心上的, 悠. 因為這是我自己的事. 吶, 一起去拍大頭貼吧? 當是今天的留念.”
用健康手臂圍著我和五月的脖子, 橘笑著把我們再一次推向機器.
在遊戲中心消磨了一個下午後的第二天早上, 我一如以往的踏進了自己一年二班的教室. 非常可惜, 我跟五月她們並不是在同一班上. 想起來, 自初中起就沒試過跟她們兩人同班. 雖然橘偶然會帶著五月來串門子就是了.
四葉學園的每一個學級就只有五班. 聽學長們說是因應入學試的成績來平均地分班的. 所以沒有那一班會特別的優秀. 至於我所在的一年二班, 比起其它班來說最大的特色就是吵鬧一點吧? 因為活潑的同學實在是太多了.
跟班上的同學說過早安後, 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安置好書包, 以及在家中帶來的只有新年才會用的一米多長旗杆. 反正橘的比賽在放學後才開始, 遲一點才去把打氣旗掛起來吧.
把注意力回到同班同學上, 不難發現今天的教室比起平日更加的熱鬧一點.
無它. 今天會有轉校生來到.
不. 事實上算不上是轉學生. 而是一個在學期開始就休學了一個月的同學. 因為這個原因我們跟這人一次也沒見過面. 所以今天才會這樣熱衷討論這個充滿了謎團的新同學.
如果我是男主角的話, 那麼這個同學一定是個女生吧? 但在這現實中, 他是個男生. 在班導師的點名冊中可以知道他的名字:
平賀隼.
怎樣理解也是一個男生的名字. 女扮男裝的機會率是零.
“不不不. 只要一日未見面也不能下定論. 說不定真的是個非常可愛的女生.”
說話的是小林宏同學. 我們的班長. 是一個架著眼鏡的知性男生. 他同時是入學試成續排行第二的秀才. 不過, 和外表不符, 出乎意料的友善和喜歡說笑. 在一年級的男女學生中都有不錯的人氣. 是班長的不二人選
“嘛嘛, 我倒覺得是男或女都沒有所謂.”
接過他話題的是桂加奈. 留著短髮的真. 運動少女. 明明體格和五月相差不遠卻擁有著連橘也無法相比的身體能力和反射神經. 在學期剛開始時的社團招生會上留下了全社團制霸的傳說. 注意, 是男子社團. 個性上跟橘是同一類人. 一樣的開朗並容易相處, 只不過男孩子氣的地方就更多了. 平日也是用著男性用語. 另外跟橘不同的是, 她學業方面也不賴. 是通過入學試進來的實力者.
這兩人, 就是我班上比較活躍的男生和女生, 也是帶動著班級氣氛的兩人.
“桂同學當然沒有所謂. 反正妳在別班上已經有一個要好得每天一起上學的男生. 但像我這樣沒有戀人的男高中生, 可是每天都期待著有新的邂逅呢.”
“我對戀愛不是很了解啦, 但不管男女都能夠成為朋友吧?”
環繞著兩人, 班上不少同學也加入了討論. 而話題的重點, 在不知不覺間變成了理想的轉校生的形象. 蠻熱鬧的嘛. 我的同學們. 由這些對話也大概知道一年二班的風氣. 由小林主導, 然後經桂抄熱, 最後把整個班級也卷進來. 但到了最後卻總會發展成奇怪的討論.
“果然還是偶像比較好. 你看, 因為工作關係而不得不休學一個月的高中生偶像.”
“別作夢了. 就算是偶像來到也不會跟你好上的.”
“我說哪, 是一個貴族帥哥就最好了. 最好是有執事的那種.”
“日本那來的貴族啊!? 另外, 妳倒是找個執事來給我看看啊!”
“我的話只要是可愛女生就萬事OK了.”
“哼哼, 只看外表的噁心男去死吧!”
“吵死了. 妳們女生不也一樣!”
“說起來, 引起這討論的桂呢? 好假也主導一下啊.”
“一開始討論就不知跑到那裏去了. 又去了男朋友的班上玩吧? 依然是一副自由的模樣呢.”
“別管桂了. 先回到轉校生上! 照我說, 是我的婚約者就最好了.”
“婚約者? 你腦袋還好吧? 我可以陪你到保健室哦?”
......如果問我意見的話, 我就覺得最好是一個懂得畫插畫的人是最好的. 如果能夠接近專業級數就更好了. 這樣我們就可以省下不少請插畫家的開資...... 啊, 不妙不妙. 還是別把工作帶到學校比較好.
不過, 有機會還是問一問同班同學看看找不找到有興趣畫插畫的人好了. 說不定真的會找到.
“說起來, 小林, 你知不知道他休學的理由?”
提出這個問題的人是我, 大概是問中了重點, 全班都靜了下來等待班長的回答.
“不知道.”
聳了聳肩膀, 看著突然靜下來的同學, 小林班長給了一個簡單的答案.
“聽老師說是因為身體問題. 但詳細情況就沒有聽說過. 啊, 預備鈴.”
隨著預備鈴的響起, 同學間的討論也告一段落.
在HR中, 跟著老師後面進來的是一個男生.
在那一刻隱約間聽到了男同學們失望的悲嗚...... 是錯覺?
新來的同學, 似乎是個開朗的人. 現在正對著我們展露陽光般的笑容. 算是個清爽系的俊男吧? 給我的第一個印像就是男性版的橘.
在班導師的招呼下, 新同學開始了自我介紹.
“我是平賀隼. 因為要進行物理治療而延遲入學, 今後請多多指教.”
簡潔而有活力的自我介紹過後, 平賀同學被吩咐坐到課室後方的空座位上.
剛才他好像提到物理治療對吧? 雖然步行的姿態有些許拘緊, 但看起來並沒有太大問題. 也不像有甚麼傷病的人. 大概, 只是像運動受傷之類?
真正的原因, 我們很快就知道了.
今天的第一節課是體育課. 作出這一個麻煩至極的安排的老師真的是不能被原諒. 想像一下, 要在運動後再上一整天的課, 到底誰能忍受? 男生的汗味將會化成摧毀一切的風暴. 夏天來臨後會情況會變成怎樣我連想也不敢想.
雖然不是不擅長運動, 但某本上屬於室內派的自己對於體育課並沒有太大的期待. 所以在老師完成了基本教程進入自由活動時間之後, 我決定今天不去進行任何運動, 好好的偷一偷懶.
然後, 看到了坐在一邊的平賀同學. 很自然的, 我走上前去跟他打招呼.
平賀同學跟中途脫隊的我不一樣, 他身上穿著的依然是整齊的校服. 也即是說, 他一開始就缺席體育課. 當然, 這一點也不奇怪. 畢竟他自己也說過剛剛完成物理治療. 會上不到體育一點也不奇怪.
應該怎樣打開話題呢?
“那個, 你是平賀同學吧?”
“叫我隼就可以了. 你是?”
“啊. 櫻井悠. 是同班同學.”
“嗯. 多多指教.”
“這邊才是.”
跟平賀同學握了握手, 在離他一米左友的地方坐下來. 注視著四葉學園那被樹木包圍著的運動場. 如果只是論硬件的話, 在運動方面四葉學園的確彼為優秀. 別說是路道, 就連舖著草地的足球場也有. 不過由於使用率偏低兼大少打理的緣故, 草地長得異常的茂盛, 在角落中甚至開著黃色的小花. 我覺得躺在中央的話, 應該會跟躺在草原上分別不大.
還真是悠閒的景色呢. 個人認為, 感受一下這樣悠閒的氣息比起體育課更加有趣. 不過, 這樂趣不會維持太久.
在球場上, 球賽快要開始了.
四葉的體育課是將兩班合在一起, 然後男女分開上的. 所以, 很自然的分成了一班男生對我們二班男生的對抗賽.
準確一點, 是一班男生對我們二班男生+桂加奈的對抗賽.
總是嫌跟女生打球不夠有趣的桂同學, 會在自由時間跑過來男生這邊落場比賽. 最初班上的男同學只是以為她是貪玩, 但當見識到她的實力後, 大家都醒覺她在全社團制霸並不只是一個傳說. 發展到現在她已經變成了最可靠的隊友. 由充滿活力的女同學變成了立在球場上真正的男子漢. 由開學到現在, 對一班的所有運動比賽中我們錄得了全勝紀錄. 擁有著四葉學園最終兵器的我們, 沒有落敗的可能.
橘的運動能力是很高, 但還是在規格內. 跟男生對抗的話會因為體格和力量的分別而變得非常吃力. 而桂同學, 則是規格外的傢伙. 每一次看見她在球場上單憑反射神經而不是體格力量就壓倒一眾男生的模樣, 我都感受到在五月身上體驗到的東西.
這所學校, 天才的數量也太多了. 雖然都是沒興趣使用自己才能的天才. 自由自在的校風也有個限度比較好.
在球場上, 桂同學輕巧的帶著球閃過兩個接近的一班男生, 那兩人就連跟她接觸的機會也沒有就被她丟在後面.
“還真令人吃驚呢, 那位女同學.”
第一次見識到的平賀同學, 會看到目瞪口呆也是正常的.
“櫻井同學, 我想問一問那個女生是不是足球社的?”
“不. 是回家部.”
我對平賀同學的問題作了簡單的回應. 從他眼睛射出的光芒看來不只是目瞪口呆這樣簡單. 這麼快就對同班同學一見鐘情? 雖然男孩子氣, 但桂同學本身是蠻可愛的. 不過她好像在一班中有一個非常要好的男生, 要不要早一點告訴他?
“球踢得這樣好為甚麼不進足球社? 以她的素質當前鋒或是進攻中場也沒有問題的. 絕對會成為王牌.”
“其實足球部也勸誘過她的. 但她對加入單一社團的興趣不大. 到現在還只是偶然到社團練習中玩玩.”
“可惜. 超可惜的. 雖然動作看起來是沒有經過訓練, 但這樣的速度和反應....... 可惜.”
“平賀同學, 你喜歡足球?”
“沒錯. 非常喜歡.”
“難道平賀同學以前是足球隊的?”
“嘛, 曾經是.”
這樣說來, 會進行物理治療的原因就是因為運動的創傷吧? 需要停學一個月的傷一定不會是簡單的受創. 再加上看著桂同學的那燃燒著對抗心的眼神, 他以前一定是學校的王牌了. 找個機會介紹給橘吧. 這兩人一定能意氣相投的.
“那麼, 等到傷好了後就會回到足球隊對吧?”
“誒? 我有說過我有傷麼?”
“不. 只是推理罷了. 抱歉.”
“不用道歉. 我的確是打算加入足球隊. 然後打進全國大賽.”
說出了跟橘一樣的話, 豪爽的大聲笑著的平賀同學, 沒有半點被傷患影響到心情的樣子. 看那他望著遠方那充滿自信的模樣......果然, 平賀同學一定會跟橘的相性很合.
“說起來, 平賀同學的傷已經沒有大礙了?”
“傷? 啊. 早就沒大礙了.”
“聽說如果是拉傷韌帶之類的傷很難復原呢.”
“拉傷韌帶? 才不是這樣簡單的傷患.”
平賀同學大聲的笑了出來. 然後, 拉起了校服褲的褲管.
“這......”
在褲管內的小腿, 散發著異樣的氣息. 雖然有著普通的膚色, 但在上面反射出來的陽光光芒卻有說不出口的違和感.
義肢.
在褲管內的並不是預想中的人的身體, 而是人造的, 沒有生命的偽物.
下一個瞬間, 我站起身來對平賀同學做了一個九十度鞠躬.
“非常抱歉!”
“不用道歉. 我不覺得有甚麼冒犯的地方. 而且已經是非常多年前的傷, 我早就習慣, 也沒有覺得自己很可憐之類. 不. 應該說這是我一生中做過最正確的決定. 我一點也沒有後悔.”
“咦?”
“哈哈, 以前發生過不少事情.”
由平賀同學的表情看來, 他真的並沒有在意. 我也放下了心.
“那....... 你還可以參加比賽?”
“在說甚麼傻話? 當然是不可能. 別說是比賽, 就連球也不能踼.”
“.......抱歉.”
“別總是道歉啦. 就算不能踢球, 但加入足球部還是可以做到貢獻的. 啊, 進球了.”
在因為桂同學的入球而引起的歡呼聲中, 我和平賀同學的第一次會話告一段落. 嗯. 就跟第一印像一樣, 是跟橘非常相似的一個人. 樂觀的生活能度也是一模一樣. 以後說不定我會在內心中把他定位為男性版的橘.
體育課過後, 又回到我們日常的課業中. 啊, 不對. 是回到了飄著男生運動後獨特氣味的課室中進行著地獄一樣的課業.
平凡的時間, 不不不. 充盈著汗味的時間, 一直持續到最後一堂課結束.
在老師離開教室後大約十分鐘, 用原稿紙摺成的紙飛機又一次歪歪鑶斜斜的從門外飛進教室中. 但這一次, 並沒有成功的落在我的桌上.
“‘給悠君’? 這是甚麼?”
班上的同學對於這飛進教室的紙飛機早就習以為常. 但把它撿起來的平賀同學卻是一面不解.
“抱歉. 那個是我的.”
“啊. 給.”
“謝謝.”
熟練的把紙飛機打開. 裏面的內容果然是問我要不要去替橘加油.
“女朋友的信?”
“是的話就好了.”
苦笑著把原稿子塞進桌子下. 招了招手叫在外面偷看的五月進來. 並拿起放了在我座位旁的旗杆展示給她看. 因為在出發去球場之前, 最好在作業比較方便的教室中把旗掛好. 五月戰戰兢兢的走進了陌生的教室, 來到我的座位前從手提袋中拿出了整齊摺好的白布.
已經不是第一次來我的教室, 但沒有橘在的話她還是這樣戰戰兢兢的生怕影響到我的同學.
“要掛起來了哦?”
“嗯.”
“麻村, 好久不見.”
“!?”
在我們準備工作的時候, 突然的招呼令五月嚇了一跳.
招呼是平賀同學發出的. 會說好久不見, 也即是認識五月的人?
“ ”
鞠躬鞠躬鞠躬鞠躬.
面對突然的襲擊, 五月久違的發不出聲音來. 只見她嘴吧像金魚一樣一開一合的, 緊張得連耳根也變得通紅. 一臉慌慌張張的表情. 她的腦海中應該已經混亂得除了不斷的鞠躬道歉外就找不到其它動作的選項.
初三以來第一次見到她陷入這個狀態中. 她的這個樣子, 真的是很久沒見過了. 在文學部部室第一次跟她見面時, 她也是這樣的反應. 明明她在應對陌生人方面比起初認識時已經進步了不少. 不過遇上突襲還是沒有抵抗力.
“咦? 不認得我了?”
搖頭搖頭搖頭.
原來認得啊. 但還是緊張成這個樣子, 看來不算是太相熟的舊識?
“不過麻村看來一點也沒變嘛. 跟橘說的不太一樣.”
咦? 連橘也認識? 而且好像很熟的樣子. 說起來, 現在被放置在一旁的人是我? 另外, 由於五月暫時也發不出聲來, 兩人間的對話始終無法成立. 此刻, 唯有由五月代言人的我頂上了.
“平賀同學, 你認識五月她們?”
“嗯…… 麻村同學的話只見過面. 跟她好像一句話也沒說過. 不過樣子一點也沒變所以認得出來. 以前她總是縮在橘的後面, 大概跟我不太熟落吧. 另一方面我跟橘應該算是腐之緣之類吧? 這樣說來, 你也認識橘?”
“嗯. 是她的朋友.”
“啊, 你就是那個替麻村出版的編輯?”
“呃!?”
橘妳這沒神經的混蛋, 連不該說的都說了出來. 如果因為身份曝露而影響到五月寫作的話我跟妳沒完沒了. 不....... 還是先考慮一下準備好如何替她應付找上門的出版商和訪問好了. 防狼噴霧和警報器等等也得替她準備一些.
“.......聽橘說, 麻村的負責編輯是一個同齡的工作狂. 我還以為是非常沉悶的人. 你看, 像那些架著厚厚眼鏡整天對著筆記的人一樣. 沒想到是你啊.”
更正. 我一會兒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買把鉈刀回來跟橘拚命.
橘的處刑我先放在一邊, 我倒是沒想到我班上會有她的舊識. 正常的話理應早就跟我提過的了.
“平賀同學, 似乎跟橘很親近?”
“算是吧. 直到小學四年級分別前跟那傢伙一直是足球隊的隊友. 不過已經是五年沒見過面了. 話說, 你們是不是去替她打氣? 順便也帶我去吧. 我對學園還不太熟識.”
“啊, 嗯.”
在平賀同學的提議下, 我們開始向著足球場進發. 在這剛剛放學的時段, 走廊上擠滿了為補習班, 社團活動以及同學間的聯誼等等各式各樣的活動而趕路的學生. 說是學校中最熱鬧的時間也不為過.
帶領著不熟路的平賀同學以及緊張情緒漸漸舒援下來的五月, 我們穿過了教學樓來到了正門鞋櫃處.
跟五月約好集合地點, 看著她叭嗒叭嗒的走向女生鞋櫃, 在這之後無所事事的我和平賀同學開始試著找些共同話題. 結果果然是向著橘的方向發展.
“平賀同學跟橘已經認識了很久吧?”
“沒錯. 剛剛上小學就因為足球同好而認識的. 跟那傢伙算是意氣相投吧?”
“誒. 既然有共同興趣那一定很要好的了.”
“不. 最初我們都把對方當成了宿敵. 你也明白的吧? 小學男生見到一個女生學人踢足球, 都會覺得超令人討厭的.”
抱歉. 對足球沒興趣的我是沒有這樣的偏見.
“所以, 最初認識的時候是一直在吵架. 每天回到學校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對方吵嘴挑戰. 不這樣做就會覺得不舒服. 但到了最後還是承認了對方的實力而成為好友. 真懷念呢, 每天放學後找她一起到公園踢球的日子.”
唔...... 小學男生對自己喜歡的女孩都是會有這樣的反應. 兩人吵架的模樣也很容易的想像到出來. 當然, 我並沒有把這一句說出口. 另外, 由兩人到現在還有聯絡方面看來, 橘也不討厭這位平賀同學. 如果是真的話這就是非常寶貴的可以用來取笑橘的究極情報. 不過, 另外有一件事我非常的在意.
“橘一直也沒有向我提過關於你的事. 就算明知我會跟你同班.”
“對我來說一點也不意外. 她也有她的理由.”
說著, 平賀同學笑著指了指自己的義肢.
“我的右腳, 是為了救她而失去的.”
我的右腳, 是為了救一個女孩子而失去的.
那件事發生的時候, 我們只是四年級.
那個女孩, 嘛嘛, 算是自己的第一個女性朋友吧? 你看, 女孩子一般都是又麻煩又愛哭又囉嗦的. 動不動就在老師面前裝乖撒嬌. 和女孩子吵架打架的話大人總是會站在她們一方, 不算怎樣說也是超噁心討厭的.
但果然, 她有點不一樣吧?
跟她最初的見面, 是在小學一年級的體育課中. 一般來說, 男生和女生都是會分開來玩的. 因為, 我們不會觀迎女孩子來打擾我們踢球. 試想想, 萬一因為搶球而跌倒的話那些麻煩的女生一定會大哭的. 如果不傳球給她們的話又會向老師投訴. 誰會想跟他們一起玩啊? 而一般的女孩子只懂得躲在一旁玩過家家, 自然也不會跟男生一起玩.
但這傢伙, 身為女孩子卻偏偏要來加入踢球. 我們當然是毫不猶疑的拒絕.
最初是誰開始吵架的我已經忘記了. 只是記得那傢伙的語氣令人超火大的, 一副看不起男生的樣子. 非常不爽的我們自然跟她吵過不停. 到最後, 發展到要一決勝負的程度. 那傢伙, 在第二天就自己召集了學級中體育最強的十一個女生, 說要證明男生的足球是一無是處的廢物.
我們, 當然不會就這樣認輸.
為了抗對‘十一人之魔女’, 我們也召集了男生中最強的十一個人來, 並約定了比賽的日期. 因為我自小就有跟哥哥練習足球, 在傳球和射門方面都比較優秀, 所以就被推舉為隊長.
現在回想起來, 還真是可愛的比試. 兩方面都是連規則都不太懂的小孩, 只知道要用腳把球送進網窩中. 一群人吵吵鬧鬧的追著球, 本來要勝負靠的就只是運氣. 比賽開始前, 我們以為自己是勝定的了. 一群只懂得玩過家家的女孩子又怎會是我們的對手? 所以我們就連嘲笑的方法都想好了. 要女孩子們知道足球並不是她們的運動.
但我們錯了.
事實上, 小學一年級時男生女生的體格並沒有分別, 而技術也是一樣的爛. 在足球方面男生看起來會比女生強是因為粗魯的動作很容易的令女生退縮. 然而在全力全開的比賽當中, 這一個優勢沒有平日明顯.
如果單單是這樣, 我們還未至於陷於劣勢. 因為粗野的搶球中我們依然會比女生們有優勢.
然而, 女生方面有那傢伙在.
那傢伙, 並不是集合了最強的十一個人, 而是集合了一隊球隊.
不論是在追攻還是防守, 女生們都是以隊伍為單位. 在一個人接到球後其它人就知道應該做甚麼. 雖然沒有成熟的戰術, 但已經算是一隊簡單的足球隊. 教會她們這一點的就是那傢伙. 反觀男生這邊, 只是十一個只顧著自己踢球追球的笨蛋.
結果, 不慘敗才怪.
面對這個結果, 最不甘心的人應該是我. 因為, 我並沒有輸.
在比賽中我跟那傢伙來了好幾次的一對一決鬥. 沒有一次是落於下風的. 隊伍的失敗等於個人的失敗這回事, 小學生才不會懂.
所以, 每天放學後找那傢伙挑戰, 變成了我必做的事. 雖然不是每一天都答應, 但一星期中那傢伙總會跟我比賽兩三次. 不管是罰球, 盤球, 防守, 頂球等等, 幾乎能夠想得出來的技巧都拿出來決鬥. 一直以來都是互有輪贏. 當決出勝負之後落敗的一方又會因為不甘心而要求重戰. 這樣的勝負, 一直維持了半年以上.
覺得那她跟其它女生不同, 大概也是在那時候.
比不少男生更會踢球, 一點也不囉嗦, 就算跌倒擦傷了也只是隨便用水沖一沖, 不會落下眼淚. 對當時的我來說, 她打破了我對女孩子的印像.
我們變成朋友是從甚麼時候開始的呢?
應該是在不知不覺間吧. 在小學第一年的暑假中, 每天約她去公園踢球是我的日課. 偶然, 她的後面還會跟著一個小小的女孩子. 看起來非常的怕生, 除了縮在那傢伙的後面發抖外就甚麼都不會做不會說. 由始至終我對這小東西也沒有興趣, 只是把她當成了那傢伙的妹妹. 到我知道這小小的女生是我們的同級生時已經是一年後的事.
嘛嘛, 也不能說我們的友情總是進展順利. 因為經常跟女生玩在一起結果被男生說是叛徒而打算疏遠她的日子也是有的. 但結果還是覺得能夠跟意氣相投的朋友一起踢球更加重要.
那一段日子, 到現在為止也是我最快樂的時光.
一起踼球, 互相切蹉技術, 甚至約定好升上五年級時要成立一隊屬於我們的足球隊, 我們都深信只要跟對方組隊的話一定會是無敵的隊伍.
那個時候, 除了我們兩人之外, 偶然還有一個教我們踢球的教練. 那就是我的大哥.
對我們兩人來說, 大哥是憧憬著的偶像. 是單憑一人之力將弱小的足球部打造成有力挑戰全國的英雄. 但可惜, 最終還是離夢想只差一步, 在縣大賽的決賽中落敗. 我和那傢伙, 都立志要完成大哥完成不到的願望. 由她來當進攻大腦, 我來當防守核心, 等到我們升上高中, 就一起考進憧憬大哥的學校然後去取得全國大賽冠軍. 這就是我和她的天真到超越了性別的共同願望.
一天接一天的, 我們在大哥的指導不斷的努力著. 我們拍擋的話就可以打倒任何敵人. 包括打敗大哥的那一隊球隊. 我們都是這樣深信著.
直到, 那一天.
說真的, 我對那一天發生的事情, 只剩下零零碎碎的記憶.
那時是四年級的暑假.
我只記得, 那是非常平凡的一天. 我和她, 一如以往的到公園一起踢球. 因為要考大學的緣故, 大哥像大多數練習時一樣並沒有跟我們一起.
我們一直的練習到黃昏. 在約好下一次練習的時間後, 我們一起踏上了回家的路. 我還記得, 在路過便利店時還一起的買了冰條.
在十字路口中, 就跟往常一樣我跟她揮手告別, 然後各自向自己家的方向前進.
然而在轉過頭的前一刻, 我看見了. 一輛失控的汽車直直的向著她衝去.
在我理解到正在發生甚麼事的時候, 自己已經是向著她撲去.
那天的記憶, 這時就中斷了.
我恢復意識, 已經是二天後的事. 醒來後我第一時間感受到的, 就是那一直透進心底的痛楚, 以及, 第一次見到的, 她的眼淚.
這傢伙, 原來也是個女孩子呢.
不知道為甚麼, 在我腦中出現的就只有這一句.
在那一次意外之後, 我在醫院躺了一段時間. 在那一個暑假中, 不管怎樣的情況她也會準時的探望. 不論是下雨, 還是颱風吹襲的日子. 每一次見面, 她都是不發一言靜靜的坐著. 那灰暗的表情, 跟她一點也不配.
不可以再這樣下去. 不想見到她這個表情. 因為這個原因, 我把痛楚忘卻再一次展露了笑容. 要令她變回那個開朗的女生. 我有這樣的打算.
但在我成功前, 就迎來了分別. 為了方便復康, 父母決定由御台場搬到比較方便的東京市.
我下定決心, 在離別前一定要跟她和好.
於是我再一次拿起電話, 撥出那一個能夠背出來的號碼. 最後一次約她到我們踢球的公園.
坐在輪椅上來到公園時, 我看到的是依然她那內疚的欲哭無淚的表情. 於是, 我把帶來的自己的足球用力的向著她那一臉灰暗的臉上扔去.
不要放棄足球.
要在高中打進全國大賽, 完成我們的願望.
要變回那個開朗堅強的女生.
然後, 在足球場上再一次見面.
我對她下了這樣的命令. 因為, 這傢伙沒精打彩的樣子是我最討厭的東西.
結果, 她哭了. 像普通女孩子一樣嚎啕大哭起來. 這就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
“原來發生過這樣的事啊......”
在我吃驚得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 平賀同學把發生在自己和橘身上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
“哈哈. 在知道自己失去了腳後, 我還真的是沮喪了一段日子. 不過, 看到橘那比我更加傷心的自責模樣, 我就覺得不可以這樣下去.”
“平賀同學有沒有怪責她? 畢竟失去的是自己的夢想.”
“我說過的, 我沒有後悔. 何況, 就算失去了腳也不代表不能玩足球.”
平賀同學那陽光般的笑容, 驅散了由剛才開始就一直籠罩在我們四周的沉重氣氛. 對他來說, 失去了腳已經是過去的事情, 早就沒有在意.
“那, 橘不告訴我關於你的事是因為她還在內疚?”
這是我最擔心的情況. 如果是真的話必須和五月一起好好的開解一下.
“別太小看她啊, 櫻井. 橘才不是這樣被這種事情束縛著的女生. 啊, 麻村同學回來了.”
五月抱著書包的身影再一次出現在我們的視線內, 我們就停止對話再一次向著足球場進發. 從外表看來, 平賀同學的步伐雖然有點不平穩, 但不去在意的話是察覺不到奇怪之處. 如果不是有心展示的話, 別人沒可能會知道右腳是義肢.
“真的? 不過這義肢只是臨時的. 等到骨骼成長穩定下來後, 就可以改用功能性義肢. 到那時候就可以進行跑步之類的運動.”
“喔? 那要等到甚麼時候?”
“大概要到二十歲吧? 始終要看醫生的意見. 我可是急不及待的. 因為用這裝飾用的傢伙實在是非常的累. 而且連小跑也做不到.”
“要到二十歲啊......”
話題不知甚麼時候向著義肢方面前進. 在這樣的非日常對話下, 我們帶著默不作聲地縮在我身旁的五月到達了今天早上才來過的運動場.
依然是綠油油的一片草地, 場邊的黃小花還是開得這樣燦爛. 再加上兩個連網也沒有的空洞洞門框, 一點運動氣息也沒有.
我們和友校的足球社社員, 已經聚集在草地上進行暖身運動. 明明是在比賽前夕, 但半點緊張的氣氛也沒有. 雙方一副樂也融融的樣子.
“話說, 到底那一邊才是主隊?”
在場邊等候著比賽開始的, 是只有十多人的四葉女子足球部, 以及對方有五十多人的大隊伍. 總覺, 未比賽就已經知道誰勝誰負.
“反正能上場的頂多只有十五人罷了.”
平賀同學縮了縮肩膀, 有點不以為然. 總覺, 站到球場邊上的平賀同學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目光也變得尖銳敏捷. 我們在球場旁邊的草地坐了下來, 等待球賽開始. 就在這無所事事的時間中, 我感到衣袖被微小的力度拉了拉.
“.......橘, 她不看過來.”
五月看上去有點緊張. 不, 應該說她是感受到橘的心情吧? 緊張的人並不是五月, 而是橘.
壓力, 真的是來自球賽? 恐怕沒有這麼簡單. 橘會緊張的原因, 是因為要跟很久沒見的跟自己有著這樣深牽伴的人見面吧. 畢竟曾經害他失去夢想, 還要在他面前完成跟他的約定. 如果說沒有內疚肯定是騙人的. 換了是我也會覺得心神不寧.
會是怎樣的心情呢? 讓一個跟自己有同樣夢想的同伴失去夢想. 一定是想像不到的痛苦. 儘管是這樣痛苦, 但橘卻依然沒有放棄, 把兩人的夢想都放到自己肩上繼續前進. 我對她的尊敬, 又再提升一個等級.
橘昨天不在狀態的原因我總算明白了.
但即使知道原因, 我們又能做到甚麼?
沒有. 甚麼事情也做不到.
因為, 在這白線裏面不是我們能夠踏進去的領域. 就是因為了解到這個原因, 五月才會制作這樣的一面加油旗來傳遞自己的心意. 也許我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這樣替妳打氣了.
加油, 我們的親友.
球場上, 裁判吹響了開始的笛聲.
“橘她臂上的是!?”
隊長臂章.
學姊們居然會讓一個一年級生當隊長. 就算這是正確的判斷, 像我們這樣的一年級生能夠正選上場已經不會抱任何怨言的了. 居然還讓她當隊長......可惡, 我要愛死四葉學園了.
“的確學姊們的精神令人敬重, 但這是錯誤的判斷.”
“咦?”
平賀同學看著球場上奔走著的少女, 對我的話平靜的發表著感想.
“你看.”
在足球場上, 橘還是像往日一樣在草地上舞動著. 那是一個我們熟識的身影, 一點也看不到平賀同學所謂的錯誤判斷. 就算是叫我們看我們也不會明白的吧? 一個是對足球只懂得基本知識的我, 另一個是對足一無所知的五月. 除了大喊加油外, 我們在這裡就沒有別的用途.
“~~~~~~~~~~~~~~~”
“五月, 想打氣的話就要大聲一點喊出來才行.”
“~~~~~~~~~~~~~~~”
雖然是做出了大喊的姿態, 但五月依然是發不出聲音來. 要她在人群前大聲說話對她來說還是太過可怕. 不過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已經是盡力的了.
“上吧! 橘!”
代替著不能發聲的五月, 我喊出了她想傳達的感情.
果然, 不能小瞧四葉學園的運動社團. 學姊們每一個人都很努力, 然而真的是, 弱透了. 橘已經是比中學時更加拚命的了. 她的足跡幾乎覆蓋了整個球場. 不論是防守還是那些少之又少的進攻也盡可能參與. 但這也不足以追回因為整體水準不足而陷入的劣勢.
“切, 被斷球了.”
學姊傳球的失誤, 被對方輕巧的欄截下來. 本來已經向著前方走跑準備進攻的橘硬生生的轉向, 不甘的咬著嘴唇再一次跑回自己的陣地. 就算我不是踢足球的, 我也知道這樣下去橘的體力將支持不住.
沒辦法. 足球不是一個人的運動, 而橘的足球更加不是.
在初中時, 橘的工作是用自己的技術去給隊友提供支援和掩護, 在隊伍中是一個有如指揮官一樣的角色. 所以我認為學姊們把隊長臂章交給橘已經是非常正確的判斷. 但隊伍整體實力的不足很難單憑一個指揮官而改變. 所以橘只剩下了兩個選擇. 其一是無視團隊合作發揮自己的技術, 其二是盡力的去跟隊伍配合. 不管那一個都是會帶來失敗的選擇. 所以橘, 選擇了後者.
放棄自己表現的時機去援護任何一個人, 並去補救任何一個失誤. 就算她今天沒有華麗的表現, 我也覺得這是她其中一場最棒的比賽.
“不行呢, 那傢伙. 被太過溫柔的學姊們束縛住了.”
注視著球場, 平賀同學卻再一次嘆氣.
“啊, 要失球了.”
注意到球隊陷入危機的不只在場邊的平賀同學. 橘她也察覺到這一點. 在學姊們還未醒覺過來之際她就向著對方球員飛奔過去. 但最終還是來不及, 只能看著球清脆的穿過門框.
上半場, 以這樣的比數結束.
沒有懸念, 也沒有任何驚喜, 意料之中的結果.
“我要走了. 跟那傢伙久違的說說話.”
平賀同學對我和五月笑了笑留下了這一句話, 就向著足球隊的休息席走去. 因為擔心的關係, 五月也輕輕的拉了拉我的衣袖表示想一起去找橘. 所以, 我們兩人就跟在平賀同學的後面, 向著正坐在草地上休息的球隊前進.
而足球社的社員中, 並沒有消沉或不甘心的氣氛. 輸球對她們來說早就習慣了. 這只不過是興趣而不是專業. 只要快樂就好. 學姊們的心情我也很明白.
但好勝的橘一定不會滿意吧? 就算是沒有那沉重的約定, 只是輸球這一件事已經足夠令她不爽.
只見平賀同學一直線的向著坐在地上正喘著氣的桂走去, 裝出一副像笨蛋一樣的樣子舉起手打招呼.
“嗨, 好久不見.”
“怎樣? 是來看我出醜的吧?”
“不. 只是來履行我們的約定.”
“嗯. ‘下一次見面, 一定要在球場上’. 觀迎回來. 隼.”
“我回來了.”
橘她的眼角的到底是淚水還是汗水, 我分不出來. 比較明顯的是她有點畏畏縮縮的, 視線也遊走不定. 跟一般情況下的爽快作風很有分別. 另外, 今天才知道這件事的我並沒有太大的感觸, 不過知道整件事的另一個人......
“來, 五月, 手帕.”
“......謝謝.”
不可以哭哦, 五月. 在橘哭出來之前妳絕對不可以哭. 因為是重要的重逢, 五月也乖乖的沒有上前打擾, 繼續立在我身邊.
也許是因為兩人在見面之前一直有聯絡, 在親身見到面的一刻兩人反而都不知道應該說甚麼. 所以, 在我們眼前迎來了非常尷尬的沉默.
“......隼, 變得這樣高大呢.”
“嘛, 已經五年了. 如果沒長高才恐怖吧? ......橘也是, 變得相當可愛了呢.”
“!?”
啊, 兩人的臉變得好紅. 氣場一下子變成了粉紅色了. 沒想到橘會對直球這樣的弱.
“在, 在說甚麼啊, 笨蛋! 我踢你啊!”
這是傲了吧? 嗯嗯. 很可愛的傲了. 雖然我依然覺得帥氣的表情比較適合她.
“悠! 你再露出這表情我揍你!”
我也被餘焰燒到. 是是. 我這就閉嘴.
不過, 兩人的氣氛比起初見面時的深沉是輕鬆得多. 平賀同學, 該不會是為了改變那灰暗的氣氛才把自己陷入尷尬之中吧?
經過了短時間的粉紅色氣氛, 平賀同學突然意識到休息時間無多, 所以立刻轉換了話題.
“橘, 隊伍, 被壓制著呢.”
“嗯. 我知道. 抱歉呢. 替你取得全國大賽優勝的約定, 要多等兩年了.”
橘的表情一下子又灰暗下來. 吃力的對著平賀同學露出令人悲傷的微笑.
兩年. 也即是說, 即使是橘也沒有信心在一年內建立有實力的隊伍. 不. 就算是等到第三年也沒有百分百的信心. 不管這個約定有多重要, 但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 因為這是只有一個人無法完成的任務.
只是, 她無論如何也要完成這個不可能完成的約定. 不是試著去做, 而是一定要做到. 她就是抱著這樣的覺悟而來到四葉學園, 並加入了這弱小至極的足球隊. 不管需要多久, 也不管會多辛苦.
知道了實情的自己, 絕對應該勸她放下這個擔子的. 因為沒有必要去為沒被責怪的事情而負起責任.
但我說不出口.
因為這是橘決定了的事. 是正確的事. 是她一定會去完成的事.
所以, 沒有人能夠令她放棄.
除了一個.
“誰跟你約定過這樣的事情了? 笨~蛋.”
“......咦?”
一副輕挑的樣子, 平賀同學說出了令我安心的一句. 對橘來說, 說不定這是能令她解脫的一句話. 努力向前的心情並沒有錯, 但如果是被過去鞭策前進, 那未免太可憐了.
“但, 我們的約定.......”
“我沒有跟妳約定過要替我取得全國優勝.”
“......咦? 不過那天......”
“我跟妳約定的, 是要一起去取得全國優勝!”
“咦?”
抱歉, 這聲驚嘆我也有份.
“妳來當進攻重點, 我來當後防核心, 我們這樣約定過的吧? 所以由今天開始妳只要一直的進攻就好. 妳的背後, 就交給本大爺吧.”
“但, 你的腳, 而且, 是女子足球隊.......”
橘明顯的重搖了. 只能夠把單字一個一個的擠出來.
“區區失去一只腳能夠令我放棄? 這些年來, 我一次也沒有試過放棄足球. 一次也沒有. 我跟妳約定過的, 要一起打進全國大賽! 然後獲得優勝! 橘, 把學姊們集合起來吧. 我哥在四葉的傳說, 是時候在我們身上重現了.”
“是!”
面對著露出了豪爽笑容, 一面自信的青梅竹馬, 橘哭了. 但她同時的, 笑了.
是我們認識以來, 她最開朗的笑容.
下半場開始的時候, 橘已經完全的解放出來.
隊長臂章回到了學姊手上, 對她來說, 這等於放下了防守的重擔. 我第一次見到這樣銳利地進攻的橘. 每一分每一秒也令對方震驚顫抖.
平賀同學是不是對學姊們交代了甚麼戰術? 不懂足球的我看不出來.
我只知道, 現在的橘已經沒有害怕的東西了. 再也不用為了守護後背而放慢自己的腳步. 在這翠綠草地上奔走著的, 是一個無所畏懼的少女.
將會成為傳說吧? 我們的女子足球部. 真的是這樣的話......
“吶, 五月, 我們也不能只是坐著呢.”
點頭點頭.
拉著五月的手一起在場邊跑到對手的後場, 確保一個能夠被奔跑中的橘看到的位置. 這時刻也顧不上會不會被球打到.
“開始吧.”
五月伸手抓著用白布製成的有著比任何言語都更能傳遞感情的大旗, 用盡全力的向上一丟. 我抓著旗杆, 以全身的力氣把大旗在風中展開.
在旁邊的五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橘~~~~加~~~油~~~~~”
以平日不會聽見的音量, 直接的傳達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