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果……你……”
抬起手，才发现胳膊被刀划出了一道大口子。从里面流出来的鲜血浸在衣服上。
刚才男子的刀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中了我的胳膊。而自己只顾着挡着对方直刺自己身体的攻势——归根结底还是要怪手枪确实不好用。
但宣雪也没比我好到哪去。
但造成这种被困的局面，果然还是大的策略上错了吗……似乎过于小看对手，无论是开了上帝视角的那个枪手和那个挡住我们的男人都是相当麻烦的对手。
但现在反思也无济于事。
我挠了挠小脑袋，企图检查一下自己枪里的子弹。然而一只小手却轻轻握在住我手中的枪。
“够了。”宣雪开口。
够了？
“如果没有我的话，小果自己能够跑得掉的吧。”
自己？
“所以，我们在这里分开吧。”
宣雪突然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把我按在墙边。过于突然的动作让我呆立起来。
宣雪把她的脑袋埋在我的肩膀上，吐出的热气让我的脖颈感觉痒痒的。随后宣雪用力的嗅了一下，开口说道：“小果的味道，好香啊。”
随后。几乎是贪婪的，宣雪吮n吸着我脖颈上的空气。刺耳的喘气声，让面前的宣雪显得尤其陌生。
“.…..怎么了吗？宣雪……”感到奇怪的我只能断断续续的吐出疑问的话来。
“不要说话。”
果然很奇怪。第一次看到这么奇怪的宣雪。
感受着贴在自己身上的宣雪的体温，靠在墙上的自己却是动也不敢动。宣雪握住我的手，把枪从我手中掏出来。
“小果已经做得够多了。”宣雪代替我把弹夹取出来，检查着里面剩余的子弹。
“只剩两颗了吗……”宣雪说：“等一会——等一会小果你就从中庭下去。”
“下去？”这里当然不会有什么楼梯。那要下去的话，只能像是壁虎一样紧紧贴着墙往下攀。
“我会拉着你的……然后降到一定高度，小果你就跳到下面那层去。……小果的话，一定没问题吧。上面的那个枪手，先让我来干掉就好。”
“那宣雪呢？”
“我留在这里。”宣雪说：“大家也都还在战斗。所以我也不能跑……也不会被轻易抓住就是了。”
宣雪说的大家，是指眼镜大叔那一帮人吗。说实话，听到宣雪这样的决定让我心里略微的感到不好受，就像是自己被当成需要乖乖养在家里的宠物一样。
而且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抗拒被这么抓住。即使逃不掉，暂时应该也不会死掉。
但宣雪就不一定了。知道宣雪实力的对方，似乎并不会排除杀人灭口的可能性——用楼下的恐怖份子作为掩护。
简直是再好不过的甩锅对象了。
听宣雪话里的意思。似乎是准备抗争到底吗……为什么？是为了她的那些伙伴吗？
还是为了——证明什么吗？
当我还在犹豫着时，宣雪把身子从我面前移开。
“你看——”宣雪对我一笑：“自己终于有一天有机会这么做了呢。”
这么做……指的是——
由自己来保护别人这件事吗。
我拉住了想要离开的宣雪。
“……小果？”
“.…..不是这样的。”我开口。
“.…..？”
“你和她……你们，还会见面的。”
“.…..为什么，这么说……”
我把枪塞到宣雪手中。
不需要这种东西。
无法拿起工具的猛兽，凭借自己的尖牙和利爪就能将敌人制服。
无用的负担只会成为它们行走丛林的阻碍。
身体就是它们最好的武器。
“宣雪还真是倔强……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对，一根筋？”
“你，要去哪……？”
“我会没事的。”我挤出一点笑容来，
“.…..等过会，再来找你。”
不知道挤出来的笑容还是不是一如既往的慵懒呢。
留下宣雪伸出的手，我转身朝过道中走去。
话说那孩子，是怎么笑的？
我想挤出一点不同的笑容出来，然而才想起自己根本没见过她的笑容。
算了。暂时这样就好。
……
拐角处的人有两个。
猎物暂时有两个。
既然把对方看成是猎物，自己就要有化身猛兽的觉悟。
虽然对不起姐姐，但自己只能这么做了。
快速的冲刺。自己有多久没有那么快过了呢。
人……不。猎物就在面前。
不需要多么华丽的战斗技巧。
对方手中的步枪朝自己伸出，目标直指自己的心脏。
犹豫了？
几乎是粗暴的——自己直接扑在那个男人身上。
伸手咬在对方拿枪的胳膊上。
“啊——”对方惨叫声爆发开来，却没有松开手中的步枪。
而自己娇小的身体，却被迫挨了好几次重击。腹部的击打感几乎要让我呕出来，但自己仍死死的咬在男人的身上。旁边的男人迫于位置，却没有开枪的机会，只能放下枪冲了过来——
开始了吗……？
慢慢的，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
沉沉的陷入到黑暗当中去。
……
气势，突然变了。
究竟是从哪里察觉到这一点的呢？力量？技巧？
不……应该是眼神吧。
本来应该不是这样的眼神才对。本来应该是更平和一些、更慵懒一些、更无所谓一些——
但似乎就像变成了有明确目的的眼神一样。
仿佛就像……想要就这样把自己撕开。
……杀意？
眼神对上的一刹那。男人手中的步枪松开了。
并不是因为胳膊上的剧痛。
而是……仿佛自己被这样的目光吓到了一样。
“你在做什么？！”
旁边同伴的怒吼传了过来。
低头。
女孩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上了一把匕首。
是自己的匕首。
究竟是什么时候——
呲啦——是自己脖颈被划开的声音吗。
女孩从自己身下跳开，男人捂住自己的脖颈后退。模糊的眼神中，是自己的同伴同样倒地的样子。
倒地的过程中，自己再次和那个女孩的眼神对上了。
突然发现了。无论女孩的眼神如何变化。
只有其中的平静没有变过。
原来如此。这个就是，幸存的前辈们口中的——
——所谓怪物吧。
……
“哒哒哒哒——”
“砰！”
杂乱的枪击声，混着重物击打声、叫骂声。
大量的步枪在过厅四处扫射，枪击声不知不觉又渐渐稀疏下来。
几乎是踉跄着的。宣雪手上拿着枪，扶着过道的墙壁走了出来。等到宣雪出现在大厅时——四周已经没有多少枪击声了。
原来作为战场的大厅，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之所以会有乱这一印象——除了之前爆炸散落的残骸、空中花园中被石块压倒的树丛、破破烂烂的铺地、缺了一个小角的挑台之外。
就是七七八八倒在血泊中的，那些男人吧。
“究竟在哪？！”
从不远处传来的吼声。
那个之前在过道挡住自己的男人，此时满脸的狼狈，手里华丽的蝴蝶刀也换成了长长的匕首。
听见破风声的他匆忙回过头——
“后面？！什么时候——”
几乎是在男人意识到的一瞬间。一只红色的灭火器划出一道宽厚的抛物线，重重的砸在男人后脑勺。那个女孩从上层一跃而下，一脚踢在男人头上。
随后轻盈的落在不甘心的翻着白眼、倒地的男人身后。
突如其来的安静显得如此突兀。
已经结束了。
戏剧已经落下帷幕。
只有舞台中央，那道伫立在血泊中的淋漓背影，格外引人注目。
娇小的身子，冷冽的气势，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危险气息——
却也让宣雪感到无比熟悉。
“果然……”
似乎已经得到了答案。
宣雪扶着墙的身子慢慢蹲坐下来。
本来这具身体的活动就已经到极限了。
——但只有想说的话，一直撑着宣雪来到这里。
“你已经知道了吧……”
对着不远处的娇小身影，蹲坐的宣雪轻声呢喃着：
“你才是那个……”
“我一直在找的人啊……”
“——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