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果同学？你的桌子是怎么回事？”
早读进来的乔朗，一眼就看见了自己桌子上遍布的脏污。
我刚想开口，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乔朗也没给自己说话的机会：
“下课时把自己的桌子擦好。”
说完，对方便继续打开了讲义。
似乎这些就是全部了吧。
下课的时候，我在班里找到了一块相当破旧的抹布。走到卫生间里将抹布打湿，搓了搓之后扭干。浑浊的污水顺着小手流进洗漱池里去了。
等回到班上，自己的小手使劲按在桌面上擦起来。隔夜留下的马克笔污渍擦起来相当费劲，煞费力气也只是稍许变淡。
就在我想着这么放弃——反正对使用也没有什么影响——从一旁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
“真是过分呢……究竟是谁做的这种事……”
回过头看见的是一张稚嫩的脸。林月伸手拿过我手中的布，擦了擦：
“擦不掉呢……”
不过只要每天都擦擦，痕迹迟早会消失掉吧。
但自己究竟有没有那样的精力呢。
算了，顺其自然吧。
不过对方既然关心了自己，那当然要道谢才行。但对方脸色似乎不算好，就连挤出的笑容都不见了。她问：
“为什么你还能笑呢……你不难过吗？”
说实话，是有点难受。
不过反正也只有这一次而已。很快就能过去吧。
但为什么这个女孩看上去比我还要难过呢。
……
笑容是能让别人和自己快乐的好办法。姐姐是这么告诉我的。
无人的卫生间内，我弯起嘴角，对着镜子露出笑容来。
经过长久的练习得到的笑容，就连姐姐也应该没看出什么破绽。
按理说应该是无比自然的笑容才对。
但为什么看到这个笑容的林月表情却变得难过起来呢。
我扯了扯自己稚嫩的脸颊。白皙的小脸变得通红。
午餐的时候，自己尝试着坐在三个朋友旁边。然而沈钰突然说：
“平果，你今天自己一个人吃吧。”
为什么突然？我歪了歪小脑袋。
“你看，我们三人，只有你吃的面包吧？那样你一个人吃应该也没关系才对。”
我想了很久也没明白话里的意思和逻辑。但看到几人的目光，我还是乖乖的拿上自己的面包坐回了位置上。
望着床边啃下今天的第一口面包。平淡无奇的味道仿佛怎么吃也不会厌腻。
但周围而来的目光却让自己颇为不自在。
我稍稍环顾一圈教室，才发现好几道别过去避免和我对上的视线。
那些似乎是看异类的眼神。
解读出来，大概就是在说“我们是一起的！你不是和我们一起的！你走开！不要来这里捣乱！”之类的吧。
我感叹原来人类只靠视线也能表达出那么丰富的意思来。
站起身子来，我手里拿着面包离开了教室。
那接下来去哪里吃午饭呢。
走过喧嚣的走廊。
往无人的杂物间里探了探脑袋。
扫了扫昏暗的楼梯间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土。
堆满桌椅的楼梯间被用大铁门封上。
然而自己把手放在锁上，只是轻轻一扯。坏掉的锁就这样被自己轻易打开，扑朔扑朔的落下铁锈。
“果然是坏的啊……”
这么喃喃着，我悄悄将铁门推开一道缝隙。
先不讨论为什么这种地方的锁会是坏掉的——暂且可以将其归功于贪污了新锁钱的保安大叔——但确实是帮了没有地方吃饭的自己的大忙。
顺着尘土弥漫的楼梯间往上走了两步。将顶层的斑驳木门用力拉开，粗糙的质感让自己联想到经过风吹日晒的海绵。
秋天正午的阳光透了进来。走出去顺便关上门。
天台的地板很干净，流质的云体在蓝色的琉璃天空中顺着空气游动。秋天的风吹起自己的宽大衬衫和身后的长发。
和教室那种拥挤狭小的空间完全不同。
很舒服。而且也很开敞。
心情少见的平静下来。
就在这里吧。
我靠着阴影坐下，长发的末梢卷曲在还算干净的天台地面上。将手中的面包一口一口的咬进嘴里，吃完后还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随后我抬头望着天空。
从发呆中回过神来，自己突然想到。
或许这就是姐姐说的，安逸的校园时光吧。
呆呆的看着流动的云朵。高处吹来的风也有种落叶的香气。
靠在墙边，我闭上眼睛。
……
等到自己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一节课的时间了。阳光落下的阴影被拉得长长的。察觉到自己翘课了的乔朗很快就把我叫到了办公室里。
“虽然知道你有身体方面的原因，但平时也不能松懈。”
“嗯。对不起。”
“我就说这么多了。你回去吧。”
“谢谢老师。”
悄悄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回到了教室里。马克笔的痕迹还清晰的印在桌面上。
四周的声音让自己罕见的感觉烦闷。
下午放学后，不知不觉的自己又回到了前一天的那个小树林里。
脚步踏在干燥的草坪上发出沙沙的响声。远远的，自己再次见到了那个橘黄色的身影。
是昨天的那只小奶猫。
这次的它将身子蜷在草丛的缝隙中。仔细看才发现，阳光透过树林在那里形成一块大大的光斑。而由于太阳西落的原因，此时的光斑已经偏离蜷缩的小奶猫许多了。
听见这边传来的声响，它小脑袋上的双耳微微动了动。随后它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回过小脑袋往自己这边瞅过来。
“喵。”尝试着喵了一声。
它立起身子来，警惕的盯着我。似乎是等这边一有动作就跑掉吧。
犹豫了一下，我从口袋里掏出还剩一小口的白面包。
将白面包放在面前，小手朝那只小奶猫挥了挥。
它似乎犹豫了。终于它踉跄的越过凹凸的草地，走到自己面前。
小小的鼻孔在面包上轻嗅了一下。随后一点一点的嚼进嘴里。可爱的身子跟着一颤一颤。
原来猫也是吃面包的吗。
我伸手想摸摸对方背上的毛发。然而只是轻轻碰了一下，对方就跳起来跑开了。
敏捷的像是变了个猫似的。
然而对方没有马上离开，只是从树干后探出小脑袋往这边望了望。
对视了一会。对方小小的身子再次隐没不见。
心里隐约感觉到一股失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