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作为幼年的动物，很容易对第一眼看到的生物产生依赖感。自己给对方喂食的动作，根本不会给对方带来什么帮助——反而会使它产生一些对人类的依赖心理。
但警惕心才是幼年的动物最需要的东西。
像是遇到一些别的不怀好意的人，后果才越不可预料。
更重要的是——就像自己的课桌、练习册、椅子，或者曾经一起的林月一样。
现在的自己身边的东西完全和安全沾不上边。
就像刚才想对那只小猫伸手的女生一样。
所以到这里就好。
今天恐怕就是我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吧。
“……”
公交停在自己面前，开门关门后又开走了。
“公交……”
坐在公交车的站台上，我微微仰着头发着呆。等到开走我才反应过来。
已经是错过的第几趟公交了来着。
算了。反正回去也没事情做——除了接姐姐的电话之外。
干脆就这样好了。
至少发着呆的时候，注意力会从疼痛上面移开一点。
“等一下！你……？”
我把手从额边的伤口拿下来，却听到了一道显得陌生的声音。
回头映入目光中的，却是两个不认识的少女。
前方的马尾少女有些惊愕的盯着我的额头，随后目光一直往下。
似乎是瞅见了我身上脏乱的痕迹，她低下身子，凑到我裸露的小腿前，手在上面轻轻擦拭了一下：
“这里也是……发生了什么？”
我低下头，才发现小腿膝盖上糊起了一团血迹。摩挲起来甚至有砂砾的触感。
“我们，认识吗？”我指着自己问。
少女僵住了。
将回忆抽出来，我才想起自己和对方见过两次面了。
自己的记忆力姑且不论，少女还记得自己这个纯路人到让我意外了一阵。
“摔着了。”我把胳膊伸出来示意着说。
“摔也不可能这么狠吧……别动，我带你去医院。”
我想要拒绝，却被强硬的拉起手臂。
马尾女孩后面的眼镜少女仿佛无奈的摇了摇头，对我说：
“你就跟着她吧。她可是相当钻牛角尖的。被盯上根本没办法逃掉。”
我在原地愣了愣。
对自己来说，还有相当的事情没有搞清楚。这点伤势对我来说也和被蚊子叮咬没什么区别，只要好好把伤口堵住放置一两天对我来说就足够了——却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女孩像是见到了什么值得震惊的大事。
更何况我们怎么看都是陌生人而已。
姐姐说过，对陌生人要保持警惕心。
我把手臂从对方手中挣开，防止自己的血沾到对方身上。然而很快又被重新握住了。
“你要去哪？”
“……回家。”
“先去医院。”
“回家，有事情做。”
“什么事情？”
“电话。”
“手机我可以借你。先跟我去医院。父母的电话是多少？我帮你联系他们。”
“……我只有姐姐。”
少女愣了好半天。
趁着这个机会，我将手重新抽出来捂住自己的伤口。夜里的公交在站台前停住，我把卡从包里拿出来，蹦上公交刷完了卡，在后面找了个位置站着看着窗外的夜景。
“等一下……！你……”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那两个少女早就跟了上来。公交缓缓驶离。这里晚上的公交却没什么人，然而她们也没有找个位置坐下。我有些困扰的歪着脑袋看着她们，马尾少女稳定起快速跑动后有些脱力的身子，说：
“那我跟你去你家。”
“诶？”首先发出惊疑声音的竟然是跟在最后的那个眼镜少女。然而她又什么也没说了，只是无奈的扶了扶眼镜。
少女用她清澈的瞳孔盯着我，里面却像是有什么炽烈的东西要把我缠绕起来。自己心灵外层层包裹的布匹仿佛都要被这火焰烧穿，露出里面残破的晶体。
我意识到即使反抗也是徒劳。
因为我知道无论是自己的身体还是心灵都早已无法支撑更长时间的争斗了。
“嗯。”我点点头就看向窗外。
将周围的事情暂时抛在一边的接着发起呆来。
……
“我回来了。”
这么默念着，我打开家里的门。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脱下鞋子，我按照记忆顺着墙走进客厅。
身后的少女打开灯，犹豫了一下同样把鞋子脱下，赤着白色棉袜的双足踩进客厅。
趁着她们在客厅环视的过程中，我将头上的胶布扯下。染红的白色布条一圈一圈顺着自己的小脑袋脱落，掉进垃圾桶里。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这么把话撂下后，我跑进卫生间将身体擦拭干净。伤口需要清洗处理好，这个也是姐姐的要求之一。有些结痂的伤口轻轻一拭便有些血液接着浸出来，被弄脏的周围肌肤在将伤口重新裹好之前很难解决，所以除了放着也没别的办法。
走出浴室，按照记忆找出前两天杏用过的纱布。仿佛感觉客厅的两个女孩一直在盯着自己腹部和背部裸露的肌肤，我疑惑的回过头两人就别扭的把脑袋扭回去了。而自己也没有过多在意两人的余裕。
相当粗糙的把额上的伤口用纱布绕了一圈，腿上和胳膊上的擦伤这么放着不管也没什么关系，随后把宽大的T恤罩在身上。
随后我回了客厅。两个女孩慌忙把位置挪出来一点。然而自己只是跪坐在茶几边，将手机放在面前。
“那个……”旁边的少女开口问：
“你一个人住吗？”
“嗯。”
“你的……那个，亲人呢？”
手边的手机震动起来，发出单调而清脆的铃声。
“稍等。”
两个女孩安静了下来。
我按下接听键。
“果子？最近怎么样？”
是姐姐熟悉的声音。
“嗯。挺好的。”将心情整理好，我这么回应。
身后的两个女孩从那之后就没在发出声音。只有自己回答着远在另一个城市的姐姐的稚嫩声音在客厅回荡。
姐姐的问题一如往常，无论是食物还是学习还是校园生活都有所涉及。
所以回答也只要像昨天一样就好了。
“嗯。这样就好。我会尽快过去的。好好等着姐姐。”
“好的。”我回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