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句话听上去有些突然，至少杨夏和蒋川两人都面面相觑起来。
“怎么回事？”
杨夏这么盯着我问。
我老老实实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杨夏说了一遍。
杨夏的神色却逐渐苦恼。
“我就知道会这样。”
“知道会这样？”
我疑惑的盯着杨夏。
如果杨夏就连我的卡会被借走这件事都早有预料的话，那我可能要称其为神了。
“不是这件事……我说你，为什么要借给她？”
“可是，她的卡弄丢了啊。”
“弄丢了你就要借给她吗？”
杨夏的语气变得有些凶恶。
我下意识的瑟缩起身子。
眼睛似乎变得有些模糊。
面前的杨夏愣住了。是完全没预料到这样的展开吧。
杨夏凶恶的神色马上又柔和了下来：
“没凶你没凶你……不是那个意思啦……”
或许杨夏的凶恶确实不像自己想起的那些人那样的意思，也只是自己纯粹的误会。
她草草的揉了揉我的脑袋，接着问：
“就像路边有一个人，你们不认识——这时她告诉你说她衣服弄脏了，要你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借给她穿一天，你借还是不借？……”
我承认这个问题是有点难倒我了。
但我很聪明的捕捉到其中的关键点：
“但她们是朋友啊。不是陌生人。”
“朋友？！……”
杨夏气的跳脚：
“你还管她们那种人叫朋友？！……”
突然爆发出来的喊声，让我再次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
杨夏抑制住语气：
“我先说好，无论是朋友也罢陌生人也罢，脱了你就**了喔。即使这样你还要借出去吗？”
“诶？”我吓了一跳。
杨夏重重的叹了口气。
“那果然还是……不太好……”我迟疑着这么回答。
“根本没有迟疑的必要！”
有些不安的摆弄着双手。
其实如果是姐姐让自己这么做，即使是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和能力。
但我很聪明的没有说出口。
杨夏直接拽起我肚子前的小手。
身子被对方拉着往前走。脚步有些踉跄，啪嗒了两步后才稳了下来。
蒋川仿佛无奈似的摇摇头，慢慢跟在身后。
……
远远的看见前方两个朋友的身影。
沈钰和慕泽洋肩挨着肩，相当开心的谈笑着什么。
杨夏的脚步无意识的加快。
我知道或许我的这两个朋友，就是杨夏此行的目标了。
我也知道杨夏接下来大概率会怎么做。
或许从朋友这一身份的角度来说，我应该阻止杨夏接下来的动作才对。
但罕见的心里竟然有些期待感。
“……你看……”
“……哈哈哈……”
隐约的话语从前方渗来。
这时的杨夏却按下了步伐，连带着被拉着跑的我也放慢了速度。
怎么了？
刚想问出口。杨夏把手放在我的嘴边，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对方。
却只听前面的话语越发清晰。
“……我还说你哪来的饭卡。原来是她的啊。”
“接下来去食堂大吃一顿好了。”
“竟然那么乖乖的给你了……”
“毕竟我们无论说什么她都会听啊。……估计她，以前从来没和别人交流过吧。”
“即使分开了，人也不是不能用……”
身子不由自主的定住。
她们，在说什么？
“以后也这么多多找她帮忙好了……”
“上次你答应她们，让她体育课后帮收拾东西，也得了不少好处吧？”
“不是分给你们一点了吗……”
“……”
脚步慢了下来。
想接着往前走，然而仿佛被什么抓住了腿。
甚至想就这么蹲在原地好了。
“你明白了吧。”
杨夏说。
明白……
“你管那样的人，叫做朋友吗？”
杨夏回头。直直的盯着我。
自己目光些许闪避。
杨夏接着拉着我往前走。
她直直的插入前面的两个人之间。
仿佛感受到力道中充满的恶意，被撞到的两人回过头。
“你干嘛？”
杨夏直直在两人身前站定，伸出手：
“还给她。”
两人愣了愣，才注意到杨夏身后的我。
身体被两人的目光瞪得有些畏缩。
慕泽洋狠狠的瞪了瞪我，才对杨夏回：
“还什么？”
“卡。她的。”
“她都借给我们了，还要我们还回去？”
“我不管。现在她要借给我了。”
杨夏插着腰把手往前一伸：
“给我。”
站在路上的身体，仿佛在说不给就不让过去那样的意思。
慕泽洋身子微微抖动。
她瞪着眼，和杨夏对视着。
“你叫什么名字？”
“杨夏。（3）班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好。好。”
她把卡拿出来，往我身上狠狠一扔。
草草的退了两步，将怀里的卡接住。
“我记住你了。还有你——”
然而她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带着沈钰走掉了。
我低着脑袋站在原地。
杨夏走过来，像往常那样的，揉了揉我的脑袋。
“你看——这就是你所谓的那些朋友了。那根本不是朋友。”她说：
“那只是在利用你而已。”
似乎朋友的关系，并不该止于“利用”这一层面。
是像姐姐说的那样吗？
……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的期中考试。要加油喔。”
蒋川和我们搞了别后，就往另一头走了。
远远的看见对方上了银白的小轿车。
放学路上的风稍微有些冷。
只有自己和杨夏两个人。
当然接下来的一整天内，我还是什么都没想明白。
“……那朋友究竟是什么呢？”
犹豫了很久。我紧了紧长袖的外衣，对身边的杨夏这么问。
“朋友啊……”杨夏有些苦恼的挠挠脸：“也太难解释了……”
脚步踩在散落的枯叶上。发出好听的沙沙响声。
“像杨夏刚刚说的那样，不能算朋友吗？”
“……你还没明白吗。”
怎么连这个都不明白的。
仿佛听见那些别的人，一遍又一遍的这么问我。
是啊。我还是什么都不明白。
如果能弄明白，我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这样啊。果然，你什么都不懂呢。像一开始我去你家的时候那样。”
那个时候？
我稍稍的回忆起那时的场景来。
“如果不明白的话。就让我来告诉你吧。真正的朋友，是什么样。”
杨夏的马尾随着转头的动作轻甩，活力的一跳一跳。。
秋风的气息像是染上的新的季节。
“说起来那时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那我再问一次。”
杨夏对我伸出手：
“我们交个朋友吧，平果同学？”
“……”
也不知道现在弄明白，还来不来得及呢。
我的手握在面前少女的柔软小手上。
“那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朋友了吧？”
少女的笑容就像开错了季节的花朵，在淡褐的空气中填上天蓝色的气味。
有些忧郁的令人沉迷。
少女转过脑袋兀自的往前走。
身后的马尾欢快的一跃一跃。
小步小步的。我不由自主的跟在少女身后。
脚步慢慢加快。
距离逐渐缩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