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着手杖，走在医院洁白的走廊。
医院的环境不乏吵闹和喧哗，走廊弥漫的气味更是让人有些难受。姐姐走之前一再叮嘱我好好在床上休息，然而早在姐姐来之前就睡了好一会的我只是感觉精神的无聊。
住院里的前几天天气又一次转凉，日子进了深秋。
冷风呼啸的日子之后就是短暂的灿烂。天空清澈，空气冷冽得刚好。
我有些僵硬的披件宽松的外套，刚好能把自己娇小的身子盖住。即使如此仍然有些冷，但拉上拉链还有些困难，所以只能就此作罢。
就这样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杖，偷偷的一步一步的往外走。
路过的那些病房大开着门，声音嘈杂。偶然往里面望，病人床头前簇拥着鲜花，男人靠在孩子的床边给对方喂食，老人和女人握着手交谈。偶尔有人从里往外望，我连忙扭头移开了视线。
莫名的，即使同为病人——我也感觉到自己的格格不入。
忙碌的医生和自己擦肩而过，在电梯前等了少许时间，周围偶尔也会有看过来的人。
即使不太自在，也只能低着脑袋忍受罢了。
“……呼……”
顺着簇拥的人流出了电梯，一层的喧嚣更甚楼上。不顾那些偶尔瞟过来的目光，或许对他们来说看见这样一个无人陪伴的病人小女孩着实有些稀奇，而姐姐和朋友不在身边的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忍耐。
出了楼，天空就是不一样的季节了。
阳光仿佛变得更近。病弱的身躯走了两步便有些累了。找了个远离目光的椅子坐下，看着庭院发呆。天空空旷，树荫遮住阳光，空气有些冷，但却有些安心。
风有些飘摇，渗进单薄的衣摆，自己不由得缩了缩身子。姐姐到晚上才会来看自己，一个人的时间还很长。即使在学校的时候自己也更安心于一个人的时候，树荫下也好草丛里也好充斥着风和阳光的天台也好——或许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太习惯和别人相处的时间。
“……等一下……那边……”
不太自然的声音让我微微低头，突然注意到远处两个少女在看着自己。
一个看上去似乎是同样住院的病人……另一位……是她的朋友吗？
有些疑惑的偏了偏小脑袋，两人不知道为何有些顿住。随后就交头接耳起来，嘴里的话语毫不掩饰：
“好，好可爱……”
“……小学生？虽然不确定……但肯定是小学生吧……你确认吗？”
“绝对没错！……就因为是个小学生所以才不可思议啊！……”
“可是……明明是这么小一个孩子……”
“喂，你！”
我身子一抖，才发现两个少女都直直瞪着我。意识到两人在喊我，目光有些飘忽，但还是迫不得已把目光迎了上去。
她们跑了过来：“问一下……你是那个……那个，额，小英雄吗？”
似乎少女们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我，但这样的称呼却让我更加迷糊。
“……肚子……那时候，你中枪的地方，是肚子吧？”
我吓了一跳。
“真，真的是她……”
“呜……活下来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一个少女说：“我们刚好在那个歹徒的枪口前面……在歹徒要开枪的时候，是你扑上去然后把那个歹徒打晕的吧。”
她说：“当时我朋友受伤躺在地上没看到，不过我知道……是你救了我们吧……”
……没有关于这件事的记忆。我的意识只持续到扑倒对方为止。
但也听过医生和姐姐相应的说法。
那时，估计是杏接管了我的意识吧。
虽然冲上去是自己的一意孤行，但这时候……是不是让那个杏回应一下比较好呢。
我还没回话，就看见两个少女眸子里溢满的什么……额，到底是什么？
“明明……只是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
“为什么要冲上去呢……要是因此死掉了，就太残忍了……”
“那个，你的名字？……在那儿上学？……”
“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你的父母呢？”
两个少女一步一步朝我压来。
说不清少女们现在看我的表情……担忧？心疼？好奇？
然而和表情不同，她们的语气却越来越快，甚至有些凶恶和急躁。
我不自觉缩了缩身子，目前还搞不懂她们的意思……只是本能想让我逃离，无论是树丛后还是房间里也好。但两个少女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我，完全没让我离开的意思。
就连不断的问话，也只是让我感觉不适和难受。
不自觉的，呜咽出声：
“……呜……”
“……呜？”
感觉眸子有些不受控制的模糊了。我擦了擦眼角，抬头。
暴露在空气中的……便是自己即将溢满泪花的眸子。
两个少女吓了一跳：“……怎，怎么哭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只是身体想让我离开。和陌生人的每一句话都只是让自己难受，或许是心其实早就不太能撑得住了。
“我……我们不是在欺负你啊……别哭别哭……”
少女们有些慌了，却只是在原地手足无措。我想摇头示意说自己没事，然而吐出来的话语却有些断续。一个少女连忙上前揉起我的小脑袋，帮忙揉了揉自己湿润的眼角。后方的少女稍稍叹气，似乎她也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
却是突然一颗小小的甘甜，从一旁塞进自己嘴里。
“……？”
我惊讶的抬头。
“想安慰小孩子的话，果然还是得有糖和玩具。”
突然出现的第三人是一位跟显成熟的少女……看年龄，似乎也有大学了。她同样低下身子，揉着我的小脑袋：
“好些了吗？”
我愣了愣，不自觉的含着泪花点点头。
先前的两位少女也松了口气。
“……如果这个孩子是救了你们的人的话，再怎么好奇，对自己的恩人这样咄咄逼人可不行。”
突然出现的女人说：“这个孩子有她自己的生活，无论在你们眼中她多么了不起多么不可思议……也希望你们能对这段经历保密。这个女孩，肯定是这么希望的。”
两个少女愣了愣，便相继点头。
“那么……这里就交给我吧。”女人说。
两个少女有些恋恋，但还是挥挥手离开了。
用还有些湿润的眸子。我抬头看着身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
她……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