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师归来
克里斯蒂娜荒废了一早上，老师讲的话她一句都没听进去。目前为止一切正常，那个不列颠人没有把她的身份暴露出去。最后一堂课下之前的时间是段痛苦的煎熬，时间比坐在masquerade里面待命时走得还慢。
前一天晚上她离开了工厂下水道就直奔接头地点，被另一个游击队员带回到南沙区的秘密基地，反应堆最终完璧归赵。但是……李先生从此失去了联络。该死！都是那个不列颠人的错！每次想到这里，克里斯蒂娜就恨得咬牙切齿。
更可恶的是，早晨竟然被文森特搭话了，说什么一起吃午饭。做梦去吧，不列颠人想和我一起共进午餐！
或许这样也好，只要坐在一处，就有机会解决掉那个不列颠人。
终于熬到了午休时间。
铃声敲响，克里斯蒂娜第一个冲出了教室，把老师吓了一跳。
她刚冲到走廊，就看见文森特站在旁边。他翘了一节课在这里等她。
文森特歪了一下头，示意克里斯蒂娜跟着走。
克里斯蒂娜一边跟在后面，一边把手放在身后。她随时可以掏出藏在身后的小刀，结果红发不列颠人的性命。她刺手空拳也可以做到，只是有武器在手会更有安全感。
“你这女孩就是充满不安全感。”文森特边走边说，“圣阿拉伊修斯不仅是不列颠人的学校，你杀了我能逃出去吗？”
这话不假。这个学院不但是学院，还是不列颠帝国放新托莱多市的特务机构。学校里的学生很大一部分是特务们的子女，为了保障突兀和子女的安全，不列颠帝国对学校的保安工作下了血本。
克里斯蒂娜只好放开了小刀，正常走路。
“去哪里？”
“到了就知道。”
克里斯蒂娜不安地跟着走着。
难道是去教学楼顶？安静，偏僻，是个埋伏的好地方。但是那种地方足够克里斯蒂娜解决六七个人不被发现。
说道偏僻的话，体育馆也有可能。午休时间没有体育课。不过有的神经病把午休时间用来锻炼身体，那地方可能有人，应该也不会去。
那就应该是操场的某个角落吧，又不引人注目，也不担心有人偷听，不列颠人也能顺利逃跑。
克里斯蒂娜的把柄被文森特抓住，眼下只能任他摆布。
结果文森特选择的谈话地点既不偏僻，也不安静——他来到了食堂。
“如果你能为我买一份午饭的话，我会感激不尽。”文森特找了个位置坐下，“早晨走得太匆忙了，忘记带午饭。”
“没问题，你要什么？”
混蛋敲诈犯。不列颠人全是混蛋，果然想榨干中华人的每一滴血。
“随便吧，我从来没吃过这里的食物。不要太辣就好。”
居然还敢提要求！克里斯蒂娜差一点就买了麻婆豆腐回来，考虑到自身安全，她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最后她买了四块披萨和两碗汤，自己留了一半，分给文森特剩的一半。
“谢谢。”
“不用。”
“你选的都是不列颠的食物呢。”
“我在不列颠人家长大。在这个学校就读，你应该很清楚。”
文森特没有再说下去，谈话陷入尴尬的沉默。
克里斯蒂娜以为文森特有一堆问题要问，甚至会提出什么条件。不过文森特的沉默让她更烦躁，有话就好好说！
食堂里闹哄哄的，人和人都在谈话，但是听不清别人说的什么。克里斯蒂娜也不在意别人的谈话。
“为什么选这个地方？”克里斯蒂娜打破了沉默。
“你在意你背后的人说什么吗？”
原来如此。
“你有什么条件？”
文森特呲的一声笑了出来，差点没喷食物。他好奇地看着克里斯蒂娜，就像看个学龄都没达到的小女孩。
“有……有什么好笑。”克里斯蒂娜被看得又急又害羞，忽然想到昨天被这个白痴不列颠人抱过。
“我得谢谢你让我心情好多了，克里斯蒂娜。我看看，昨天我去了安德里亚工厂实地调查，遇上了紧急情况……”
终于肯说正事了。但是在这样的场合好吗？
“然后我让朋友先走，自己也逃走了，就是这样。”
“什么？”
那森林公园下水道的事呢？
“看看新闻吧，克里斯蒂娜。”
克里斯蒂娜的头顶就有一台电视机，正在播报新闻。克里斯蒂娜必须把头仰得很高才能看见屏幕，很不舒服。但是她能听到电视里说的什么。
“下面插播一条简讯。昨天傍晚七点二十分左右，新托莱多市的安德里亚工厂发生爆炸事故，这所新建的能源工厂还未投产就发生极其严重的爆炸事故，投资人一定很郁闷。目前政府和警察局已被施压，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
“听到了吗？似乎很的不列颠人在帮你保密呢，我何苦自讨没趣？”
“可是我怎么相信你！”
“我套用我们英文世界的一句古话吧：信，还是不信，由你选择。克里斯蒂娜，你可以活得轻松点的。”
“厚颜无耻！你们吸血鬼不列颠人哪里知道中华人的苦难！”
“如果你想谈这个，那么我只能不好意思了。”
“你……”
不过文森特说的对，学校里确实不是谈这个话题的地方。光是刚才提到“中华人”三个字的事，被别人听到就会很麻烦。
“有些事情光有勇气是不行的。”文森特摆出一副老成的语气，“万一你上来看见的是不列颠的警察……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可能。”
“那也轮不到你来说话！明明是你把……他们……给那个了……”克里斯蒂娜差点说出了“李先生”和“杀”几个字。还好有文森特之前的提醒，她换了几个不是很合适但是容易让人理解的代词。
“我们都是各施其责。不列颠人做不列颠人的事，你们做你们的事。发生冲突的时候，总是会有不同的立场。这话要是说下去，也会没完没了。总之你可以放心，答应的事我一定做到。我昨天伤害了一个人，我不会让同样的事情发生两次。克里斯蒂娜，你和别的女孩不一样，你是特别的。你知道你在追求什么，不像那些可耻的寄生虫。”
“笑话，厚脸皮花花公子居然笑话别人？”
“你会了解我的。”
“永远不会！”克里斯蒂娜离开座位，转身就走。
眼下也只能假设不列颠小子的话是真话了……在他变卦以前。
“克里斯蒂娜！”
没走两步的克里斯蒂娜又被叫住。讨厌的不列颠人，除了喋喋不休还会什么！
“你选的披萨不错。”文森特笑着说，“午饭钱我过后还你，春季棋赛就快开始了，我能好好捞一笔。”
文森特怎么看都有点帅呢……不，不，他是不列颠人，是敌人，敌人！克里斯蒂娜直接走了，不让文森特看到她些微粉红的脸颊。明明是个风光的不列颠小子，为什么感觉他的生活过得比我还穷苦呢？不，都是假象，红头发的家伙一定在装蒜。
文森特倒是一脸无所事事的样子，克里斯蒂娜可没那么轻松。新工厂任务被文森特看到的事在她心里打了一个解不开的结，总担心文森特会告密。文森特已经保证了不会告密了……可是不列颠人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呢？
结果，克里斯蒂娜下午的课又荒废了，什么也没听进去。
老是这样疑神疑鬼的可不行。克里斯蒂娜悄悄做了一个决定，她要跟踪文森特，好好了解这个不列颠人。她不指望跟踪狂行为能让自己了解文森特多少，好在，必要的时候，可以在荒郊野外把他干掉。
放学，克里斯蒂娜藏在离校门不远的一颗树后。她提醒自己，集中精神不要把文森特放过了，同时也不要暴露自己。
人群川流不息，大多穿着圣阿拉伊修斯的制服。也有的人穿着社团制服：比如棒球服、足球服之类。克里斯蒂娜不太看得惯棒球社。这倒不是因为她讨厌棒球。中华帝国沦为12区之前，棒球不是一项流行的运动。不列颠人把棒球引进了中华……不，引进了12区，只因为不列颠人喜欢这项运动。克里斯蒂娜眼里，棒球运动是殖民者的运动。
想着想着，目标出现了。火一般红的头发……不会错，就是文森特。克里斯蒂娜下意识地缩了下身子，放慢呼吸节奏，好像是在埋伏战场上的敌人。
文森特的面容有点不太协调，或者说不太自然。他没有摆出那个讨厌至极的无所事事的表情——反而是在恼火。搞不好是在做心里挣扎，那家伙在犹豫到底去不去告密。
初春的冷风再次吹起。
克里斯蒂娜不由得把手伸向腰间的匕首。
等下——那个花花公子身边的女人变了，不是昨天那个交际花了。哼，果然没错，不列颠人过的都是糜烂的生活。
今天这个女人什么样？哦，一头绿色长发，面无表情，风一吹就倒的样子。奇怪，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女孩。
克里斯蒂娜抽回身子，试着往回想。不行，想不起来。
糟糕！她探出头，文森特和绿头发的女孩已经不见了。
克里斯蒂娜追了上去，还好，似乎因为绿头发的女孩走得很慢，文森特也放慢了步伐。这两人没牵手，没挽着手臂，距离也不是特别近，甚至互相一句话也不说，跟之前文森特对待那个交际花女孩的行头有如天壤之别。太值得怀疑了。莫非不列颠小子正在设法诱拐温柔文静的女孩？
无论如何，走得慢是好事，方便跟踪。
文森特出了校门，直接到公车站。克里斯蒂娜跟着上了公车，背着文森特站在车尾。下了公车，又是地铁。坐地铁的时间特别长，大概有四十分钟之久。离开地铁站，文森特继续背着夕阳走了一段，来到东吴区的住宅区。
克里斯蒂娜跟进了住宅区。
可疑……可疑……怎么看都很可疑。确实是个华丽的花园式住宅区，中华帝国改名12区之前很流行的建筑风格。按说住这里的应该都是中华人，为什么文森特会带着另一个不列颠人来到这里？多半是在进行某种不正当的交易！好机会，如果抓住了文森特的把柄，就不担心他会告密了。
跟着上楼是不明智的，楼道里很容易被发现。不如就在楼下等待，看交易的对方是什么人物，就能找到线索。
没办法，被人握着软肋，想翻转局势的话，不得不耐心一点。
“被跟踪了。”文森特刚关上门，A.A.就说。
文森特还是不答话，自顾自地把书包扔在沙发上，从冰箱里拿了罐可乐，躺在沙发另一头喝了起来。哼，就算被跟踪，也轮不到你这女人来管！
“你不注意自己的安全我会很困惑。”A.A.冷眼看着文森特对她的无视，“你是我花了很多年时间找到的契约人，只有你能达成我们之间的交易。”
谁他妈跟你有交易啊。文森特继续喝可乐。
“必要的时候，我会清除我视为危险的目标。”
去清除吧。最好你也被警察抓去，这样一来跟踪狂问题和缠人狂问题就都解决了，真是两全其美。
A.A.自然而然地从挎包里掏出一把女式**，转身就要出门。
混蛋，这白痴玩真的！
前一秒还在喝可乐，后一秒文森特就站在A.A.与家门之间，展开双手挡着。对方要不是个女孩，他早都一巴掌打上去了。哪有这么胡闹的家伙。
那天去圣安德鲁工厂就是个错。没那桩事的话，就不会看到克里斯蒂娜在那里，也不会遇到这个怪女孩，更不用修改海丽的记忆……到底是谁的错？怪自己不该去新工厂，还是怪遇到了这个固执的A.A.？
“闹够了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以来文森特对A.A.说的第一句话。“你怎么会有枪？”第二句话。
“为了保证我和契约人的安全，枪是必须的。”
“似乎语言无法交流呢。好了，把枪给我，你这种可疑的家伙拿着武器会很危险。”
“你能保证我和你的安全？”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能让我修改别人的记忆，谁知道你还能作出什么离谱的事呢？杀人？我没异议，前提是你别从我家走出去杀人。等我拜托了和你的瓜葛，你做什么我都不管。”
“那就快点让契约实现吧。”
“什么契约？你能说不列颠语吗？”
“你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文森特恼羞成怒。之前他无视A.A.的时候，一直都处在爆发的临界点上。
“好好利用你的Gease，你会明白的。”A.A.仍然面无表情，“我的任务只是帮助你选择正确的立场。”
简直是语言无法交流的对象。好在是没有出门射杀人的火药味了。文森特回到沙发上，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国际象棋，摆起棋子准备锻炼大脑。
A.A.也不客气，坐到沙发另一端就打开了电视。她一连换了几个频道，都是无聊的节目。跳到新闻节目时，她正要继续跳台，却被文森特叫住了。
文森特仔细听着播音员的声音：“……工厂发生了严重的事故，工厂工作人员无一生还……”
无一生还……不对，大部分的员工撤离了工厂。而且那绝不是事故，是恐怖分子袭击。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报道？难道恐怖分子袭击事件也被官方压下来了？这本应该是个大好的黑化12区人的机会，为什么不把真相报道出来？说到无一生还，也就是说……
文森特只觉得胃酸倒流，一阵恶心，不敢再想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