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刘叶集得知附近的公园有个自由参加形式的跳蚤市场，便带着陆织女前往。
这是地方政府主办的，无须事先申请也可以自由出入，活动目的似乎是让居民同乐，而不是赚钱。
刘叶集先前希望陆织女制作符合人类喜好的衣服，后来却被她的热忱感动，因而转换方向，改为寻找肯买这种奇特艺术品的怪胎。
然而——
“......完全卖不出去......”
刘叶集从家里的储物间拿出很久以前用过的露营椅，并用瓦楞纸板制作标价牌，李艺杨也前来帮忙。但是开卖至今已经过了四小时， 虽然有人好奇地停下脚步，却没有人购买。
“没事没事，我习惯了!哎，与其说是习惯......”
陆织女蹲在带刺的面罩旁，笑容满面地挥动双手以显示她元气十足。但她的表情突然黯淡下来，喃喃说道:
“......还不如说是麻痹......”
她那副模样引发刘叶集的危机意识，他连忙抓住一脸好奇地在附近走动的红普。
“红普，你也能够调整磁场，让普通的人类看见你吧?你用你那毛茸茸的身体招揽一下客人嘛。”
如果有只狐狸，在脖子上挂着用瓦楞纸板和塑胶绳制成的“这里有最尖端的时尚服饰”牌子，在摊位附近四处走动，一定能够成为最佳宣传。
然而，果不其然，红普回以冷冷的一瞥。
“为什么我得招揽客人!这是你接下的差事吧?”
“别这么古板嘛!只要随便绕一圈就好啦!”
“我拒绝。 差使办理差事时，除了带路以外，我帮任何忙都是违反天理。”
“我还买樱饼给你耶!”
“这和那是两码子事!”
“......呃......”
正当刘叶集和红普争论之际，李艺杨战战兢兢地开口说:
“我可以带陆织女去散散心吗?”
李艺杨心怀顾虑地瞥了陆织女一眼，只见她正散发出足以把全身染黑的阴暗气息。
“好、好吧!摊位我来顾，麻烦你了。”
的确，若摊位上有个阴沉的小女孩，客人应该也不敢上门吧。刘叶集目送在李艺杨催促下迈开脚步的陆织女，叹了一口气。这回的差事也很棘手。他真想接接看“替我买面包”或“替我打扫”这类简单明快的差事。
成为会场的公园里满是摊贩及顾客，相当热闹。有的摊位贩卖手工饰品及图画，有的摊位贩卖已经用不着的儿童服饰和婴儿用品，附近的清水烧陶瓷器摊则是贩售碗和茶杯，老夫妇和亲子们各自逛着感兴趣的摊位。
“话说回来......”
刘叶集盘坐在野餐垫上，瞥了身旁的狐神一眼。
“陆织女应该是个明星设计师，为什么她的衣服会突然乏人问津?”
虽然陆织女认为是起因于她的设计一成不变，但原因真的是如此吗?
“你认为有其他理由? ”
红普用墨绿色的眼睛望着刘叶集。刘叶集沉吟片刻，手肘抵在膝盖上，拄着脸颊。
“别的不说，神明会在意服装的款式吗?”
刘叶集不知道天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莫非神衣也有过不过时的问题?
“陆织女说现在她的衣服不被接受，是因为力量衰退之故。但或许她在天界织的神衣不再受欢迎，只是因为当时力量就开始衰退了......”
虽然这只是其中一种看法，但似乎最为合理。
“不过，就算如此，那尊女神交办的差事是寻找喜欢她衣服的凡人。现在的你只能去找欣赏那种诡异衣服的凡人。”
听完红普冷静的答复，刘叶集叹了口气说道:
“说得也是。”
的确，现在自己的使命不是探究陆织女的力量是几时衰退，而是卖掉她那些发挥扭曲品味制作的衣服。
“......不过， 以你而言，这个着眼点算是不错了。”红普摇晃蓬松的尾巴，眯起双眼。
“无论和这件差事有无关联，你最好谨记在心，神明的力量衰退产生的影响，不光是外貌改变或是力量弱化而已。”
刘叶集拄着脸颊看着红普。
“就像先前交办过差事的弥勒尊佛和福德正神一样，记忆和情感变淡，也是神明所受的苦难之。”
“记忆和情感......”
刘叶集重复这两个字眼，想起刚才坐在身旁的陆织女。她对创作的热情似乎一如往昔，这样的她是否也有所“改变”呢?莫非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我实在搞不懂......”
刘叶集从胸口深处吐出这句话，仰望着春天的彩霞。
......
“......最近，我想不太起来了。”
离开摊位，陆织女一面和李艺杨在公园里散步，一面喃喃说道。
“从前在天界......不眠不休地踩织布机的那段日子......”
走在身旁的李艺杨刻意配合她娇小的身躯放慢步伐。穿着小猫图案裤袜的双脚不知何故，比平时更为沉重。
“从前我是怎么织衣服的呢......啊，不，当然，我还记得织布机怎么用。只不过，我觉得以前好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推动我织衣服......”
在和煦阳光的邀请下，形形色色的人们造访下午两点过后的公园。
李艺杨避开四处奔跑的小孩，转动着视线寻找言词。虽然她鲜少表露情感，但是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陆织女可以感觉得出她其实是个心地非常温柔善良的少女。
“如果我能想起当年的事，大家是否就会再次需要我呢?
”
陆织女凝视着自己的小手。
虽然她拥有勇闯海外修行的旺盛求知精神，但是面对自己的衣服乏人间津的状况，她的心开始颓丧。一定是因为自己的力量变弱、衰退，才无法做出打动人心的衣服。
闭口思索的李艺杨缓缓望向陆织女。
“......陆织女，你还想继续下去吗?”李艺杨微微歪头，用透明的视线望着她。
“继续做衣服。”
听到这个问题，陆织女微微一愣，眨了眨眼，又立即点
“当然!制作衣服是我的使命，也是我活着的意......”
陆织女正要回答，却有个东西闪过脑海，让她中断话语。那是种非常怀念又温暖的感觉，稍纵即逝，只留下些微残像。
“......那就没问题了。”
听见陆织女的答案，李艺杨用依旧贫乏但带着些许满足
的表情点了点头。
“能够持续下去，就有意义......从前有人対我这么说过。”李艺杨说道，白皙的脸颊暴露在春风之中。
“如果不是出于真心真意，一定无法持续下去。”她回想着从前听过的话语。
“你一定能够回想起来......”
听到这番话，陆织女略微松一口气，纷乱的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持续是有意义的......”
陆织女跟着喃喃复述，又为了同时产生的向号歪了歪头。那么，自己又是为了什么而持续?为了什么而继续制作衣服?
“啊......”
就在陆织女陷入沉思时，李艺杨小声惊叫，在一个摊位前停下脚步。
摊位的年轻女性笑容可掬地对她们说“欢迎光临”，彩色垫布上排列着手工饰品、缎带以及发夹，样样都是精雕细琢的美丽物品。
“好可爱，是手工制作的吗？”
陆织女询问，女店员略微面腆地点头称是，同时可以感觉到她身为制作者的自豪。
李艺杨望着商品，从中拿起一个用施华洛世奇水钻制成的四叶苜蓿别针。送是用浓淡两色的水钻所制成，款式虽然简单，却相当別致。李艺杨把它放到陆织女的紅色只雷帽上，又拿起女店员递出的镜子。
“很好看。”
红色贝雷帽和绿色苜蓿相互映村，陆织女也忍不住露出微笑。的确，贝雷帽多了别针点缀，就像是有了表情一样。
“......你知道四叶的苜蓿代表什么吗？”
李艺杨隔着镜子问道，陆织女困惑地歪了歪头。她知道苜蓿是什么，但四叶苜蓿有什么特別的意义吗?
“这是外国的传说，听说发现四叶苜蓿的人会有好运。”
说着，李艺杨付了几十元给摊位的女性，并把别针別在陆织女的贝雷帽上。
“......好运？”
陆织女打量着镜子里的別针。身为神明的自己配戴招来幸运的饰品是有点奇怪，但是在贝雷帽右侧反射着春光、闪闪发亮的別针看起来似乎格外与众不同。
“谢谢......”
更令她幵心的李艺杨为她挑迭礼物的心意。
之后，除了别针以外，李艺杨又买了一条状似樱花瓣相连而成的缎带才离开摊位。
“你不把缎带別上去吗”
陆织女看见李艺杨把装着缎带的小纸袋小心冀冀地收进包包中，便如此询问。她本来以为李艺杨是买来自用的。
“这是要送给朋友......”李艺杨带着温柔的眼神说道。
“因为我那个朋友没什么机会看到樱花......”
陆织女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又不好意思细问，便拣选言词说道:
“那你的份呢?”
李艺杨毫不迟疑地买下送给陆织女和朋友的饰品，却不买自己的吗?当她望着可爱的杂货时，看起来明明很开心啊。
李艺杨微微垂下视线说道:“这类东西不适合我。”
直到此时，陆织女才发现李艺杨随风翻飞的衣服是避免引人注目的朴素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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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如果我一直没更，说明我很忙，这种不稳定的情况可能要持续到明年高考过后。
考好了笑着更，考差了慢慢更。
突然看见我爆更，很正常。我这个人喜欢写完一尊神明一起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