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听说狼会跟着人后面,把前腿搭在人肩膀上,人一回头,狼就咬断人的脖子,据说正确的做法是不要回头,双手抓住狼的两个前爪,头向后顶住狼的下颌,用力后顶,可以把狼憋死。
这两种说法虽然都没有科学依据,不过我此刻的状态就如同那被狼盯上的可怜路人一样。身体左右是两个被吓得脸色煞白的同伴,身前是张张精神污染的恐怖人脸(这呐喊的表情看久了是真的精神污染),身后是至今都正体不明的什么东西,正把那粗重的呼吸喷在我的后颈上。
“你们有没有谁愿意转过头去看一眼,那个趴在我背后上窜出气的是个什么东西?”
这话一出口,自然是没一个动的,毕竟谁都不想死,很可惜的是我也不想死。
没办法,既然如此,那就只好让本大爷上了。
“蔡道,把手电筒熄了。”我边说边把燃着的打火机放在了桌面上,在我松手的瞬间,火焰一定会因为开关的回弹而熄灭,所以我必须在那之前处理完这一套动作。
“你们知道在大海上遇到了风暴,避无可避的事时候,你该怎么办吗?”
“诶?我的话……”小周迟疑了一下,“我……应该会立刻掉头吧。”
“不错的选择,”我把左腿向后退了几寸,“蔡道呢?”
“我?”他握着熄灭的手电筒挠了挠头,“我会绕过去吧。”
“你们的选择都好,可惜在那种状况下并不适用。”我将拿在左手的日记本也放在了桌上,“当你在海上遇到那么大的风浪的时候,不管是掉头还是绕过去,你都会被吸入旋涡。”
我将施加在压着打火机开关上的食指的力道减轻了几分,“所以,真正的正确做法是——在船舱里灌上水,与风暴决一死战!”
实际上最正确的方法应该是远离风,或者是不要出海,不过既然现在已经身处贼船,那就只好把这趟旅程做完了。
“小周低头!”我一边朝着我左侧的小周大喊,一边一记侧轮腿直接向着身后的某个方位踢了过去。日记里说,作为日记作者的“我”把掌握的一些知识教授给了“他”,所以我判断那个“他”拥有接近人类的智力,因此才将左腿向后移动,装出我要使用右腿攻击的假动作。小周比我要矮,所以应该能在我的腿越过他的头顶前蹲下……吧。
谢天谢地,这回我连终于预测成功了一次,小周精准地以毫厘之差避开了我的腿,我身后的那个东西也被我精准的命中了,因为我松手弹回的开关也压灭了火,这三件事都发生在同一刻。
根据我的“脚感”,我脚下的是一个形状和大小都类似人类面部,但质感略硬的物体,我立即想到了“面具”这个名字,随之涌入脑海的是我之前检查柜子时出现的“小丑”,以及已故老人日记中记载的那个“他”……
此时,地下空间已经是漆黑一片,所有人都丧失了视力。我依靠出色的听觉锁定了敌人的位置,随后便是一阵连打!
我之前说过,“不会近战的法师不是好法师,会近战的法师都是不正经的法师”,在近战能力与正经之间我选择了后者在这里我必须要声明的,我所谓的“近战”乃是将魔法攻击作为主要的近战应敌手段,我这种以魔法作为主要远程攻击手段,只有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使用近战应敌防身的不算。
我施展的这一套是每个暗部者都会使用的基础近战防身术,尤其我的武术指导老师可是出身侠客世家的李信以及神医欧阳玲,加上我本人就是一个改造狂魔,什么东西到我手里不变的连亲妈都认不出来才不正常,所以这套基础防身术更是被我改了又改,最后变成了可以在几招之内通过指定打击目标的内脏和关节,完成从暂时失去活动能力到当场死亡不等的攻击效果,属实恐怖。
当然,同样的部位和打击方式对于人形的怪物是否有效就不得而知了。因为这世上的生物千奇百怪,几乎各不相同,所以几乎针对每个属之下有着不同特点的种群都必须制定独特和针对性的应对方式。
我之前还说过,神洲武术素有力从地起这个原理,力量由腿脚部透过躯体、腰部,抵达臂部,最后传至拳上。也即前人所说的“节节贯穿,达于背,行于四梢”。胡乱发力迟早内伤,凌空出拳更是功夫大忌。所以我在回身踢的时候全程都保持单腿撑地,这样不仅是为了保持平衡,还是为了从大地中“汲取”能量,击败这邪物。
问题是万一这东西也是从土地中诞生的生物怎么办,用大地的力量真的能击退大地的孩子吗?
一般情况下,正常人一秒只能出拳一次,稍加训练可以一秒两三次,但经受过训练的暗部却有部分可以做到平均一秒要出拳四五次,这样一种使用身体部位(拳头或是脚)对于某些目标进行高速连打的技术就被称为连拳(Continuous Punch)。
一般情况下使用连拳打人推荐的姿势是使用双手,这样在一只手硬直收回得空隙可以用另一只手同步输出,而我现在使用的则是单腿连拳,倘若需要钳制敌人在行动,那么一只手也可以,只不过速度会相应的降低。
虽然连拳是一种能够在紧要关头给敌人制造大量伤害的高攻速技巧。但这样的战斗方式对于身体的负荷也是很大的,过度使用轻则肌肉撕裂,重则有可能让肢体彻底残疾。在极限状态下我能够做到3秒连出20拳,而之后手臂则会酸痛好一阵子。
我发誓我前几脚确确实实是踢实了的,可这长着小丑脸的怪物突然一个闪身从我身后蹿走了,让我后续的许多脚都落了空。
“哇!”正处于极限运动后大腿酸痛状态的我突然听到了身边传来的惊呼声,这说明有人遭遇了不测,声音是从左边传来,所以是小周遇险了,匆忙的回头后我只看到了在黑暗中一晃而过的许多对手脚。
“艹!”情形危急的蔡道都骂人,我则一把抄起了桌上的打火机,对准那团鬼手的方向按下了开关。打火机的火焰在打开的一瞬间是会外蹿的,这也是我做的第二手准备。
很可惜,黑暗中我眼不能视物,仓促中用听觉判断的距离也并不靠谱。火光并没有燎到小丑的身体,只是把桌子的一角点燃了。
只见这小丑一边在火焰照亮的空间中高速移动,一边用大量的手在小周身体周围不断扰动,边转动边分泌出某些粘稠的液体,这些液体见风凝固,变得像蛛丝一样苍白,丝线上下翻飞,不多时便将小周缠成了个粽子形状的茧。
接下来,只见它双掌一合,以一种完全难以想象的方式,将有一人大的茧拍成了一张照片。
我没有瞎说,这是我唯一能够想象出描绘当时场景的词语了:这东西只是用两只手握住了茧的两端,然后就这么向中间挤压了过去,那个茧既没有破碎也没有变形,就这么像中间凹陷过去,体型也不断变小,变成了能握在手掌正中的一张照片。
我算看明白了,这家伙是在以类似闪现的方式进行高速移动,同时用手掌根部的腺体分泌出的粘液体结成丝线,再编织成网,缠住猎物,然后用原理不明的挤压方式把他们做成照片,就像蜘蛛抓猎物的过程一样。
它在把包裹着小周的茧拍成照片后又在后面涂了一些粘液,然后一巴掌把照片拍到了贴满照片的木板上,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我和蔡道都看傻了。
而随着这小丑移动的过程,有什么东西陆陆续续的从空中向雪花般落下,我抓住了其中一张,发现是一张黑白的照片,照片里是一副凌乱的人骨以及散落的红色连衣裙,看上去应该是个女人的尸骨,不过我有种预感,在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照片里的人应该还是活着的。
至此,大部分谜团都已经解开了,这家伙进食的方式在我看到那些白骨和衣服的照片后也基本能猜出个七八分了:这只怪物拥有将被丝线缠住的生物存储在另一空间内的能力,既“照片里的空间”,它用粘液把照片粘在木板上,就像自备饭菜,然后缓慢的吸取着这些生物的能量,这期间猎物的状态也会被同步到照片上,直到他们衰竭而死,然后将照片抛弃,这就是它的生存之道。因为我并没有在这家伙的身体上看到任何像是汲取营养的嘴的结构。再结合它能够将人类以无视物理法则的不合理方式压成照片,我推测它应该是来自比人类更高级的次元的生物。
一般来讲,次元的鸿沟是难以逾越的,因为每个次元都有自己独特的物理法则和伤亡法则。即使恰好有那么一个能让你平稳存活的世界,你又不能保证自己的世界能够研发出跨越次元的机器,亦或者又正好发生世界重叠现象,但是生物出现在异次元的概率也并不是零,很有可能在许多年前,这只怪物就因为某些意外事件穿越到了我们的世界,并恰好被那个照相的老人见到老人将他抚养长大,它也很知恩图报的没有伤害老人,直到老人死去,于是占据了这里。虽然这也算得上是个感人的故事,不过很可惜,这家伙的结局好像只有一条路了。
抱歉啊,不知名的人,你的遗愿,我们恐怕无法遵守了。
毕竟啊,我们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这公园里居然有这样的存在……我的城市……榊城中……原本就有像是地板下漏水处的黑泥一样……某种东西在蠢蠢欲动的世界!
随着黑暗重新笼罩周围,一股强大的不协调感向我袭来,我总觉得这空间里有什么东西不对,究竟是什么不对呢……
哦,我明白了,我终于知道这种不协调感来自何处了,现在的空间里应该总共有“两”个照明源,排除我手上的打火机,应该还有之前被我烧着的桌角,可现在,照明源只有“一”个。
那怪物在之前还能顺便分出一只手拍灭桌上的火焰,这身手可以啊。
当然,在感叹它的身手之余,我仿佛又抓住了一个重点:扑灭“桌子”上的火焰。
而这也让我距离打败它,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