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7月20日——是我参军两周年纪念日。
参与战争的纪念日到底是和那些带着温**彩的纪念不一样的。我看着漆黑一片还有一股难闻的硝酸气息的夜空,驾驶舱还在不住的摇摆着。
不管是头部观测镜还是胸部应急观瞄口,我的眼睛带给我的都只有一片黑暗与时不时星点闪过的火光。
身处黑暗与压抑中却对一切都无能为力的人,往往都会想的更多,更何况是我这种空想者。今天的日子也十分特殊,因此我一下就升起了曾经我并不敢去想的问题的关注。
——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回家呢?
不论是从我大敞开的胸部观瞄口中吹进来的炙热夜风,还是莫名让人心神平静的摇摆机体,此时都无法让我感觉到分毫的安逸。
自然,在我曾经加入军队的时候,教官这样对我说过——
“开弓没有回头箭,姑娘。你选择加入这场恐怖的战争,我不会也不能拦着你。只是……我只希望你能够想清楚——你应该知道,加入战争,就意味着无论如何你都必须要在那里走到你健全人生的最后一刻。”
“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固然好,但倘若当时的我再理智一些,亦或是可以知道我们所为之奋战的,只是伊尔库索纳州这一小块与我们的国家和家人的安危毫无关系的所谓“争议领土”,可能说什么我也不会加入军队。
——好吧,要现在的我来说,我一定会回到家里睡大觉。但两年前的我,也许还是会在全国媒体的宣传之下义无反顾的加入军队,“为国奋战”吧。
我并不确定理由,只是在当时的社会上,身为青年一代,不加入军队似乎就是最大的错误。
“deathwing1。”
“收到,请讲。”
“前方防空炮火过于密集,我们只能把你们放在这里了。下去之后一路向北,走大约5公里就会到主战场,那里有第51装甲纵队和国民卫队第9连等着你们。祝你们好运。对码是1121,支援频道不变的。”
“明白了,Bird1,全明白了。祝你们好运。”
我可以感受到我的高度正在缓缓下降——至少地面上距离我越来越近的烈火足以让我对此坚信不疑。我正对着火线的方向,透过胸部应急观瞄口,可以清楚的看到远方的夜空中不停闪烁的金光,也!可以透过螺旋桨的轰鸣听到死神咆哮般的炮声。
“切索。”
知会了一声之后,我按下临时安装的操作面板上的按钮。将我和LH-1轻型运输直升机相连的钢索无声息的断裂,脚部传来的压迫感也清晰的向我传达了我已经在地面上的既定事实。
这里是原中市的工业区——对于这个旅游城市来说,工业区似乎并不是与之配套的东西,但这座城市的轻工业在第一次伊尔库索纳战争之前可是出了名的发达。这里生产的塑料制品,工艺品和文娱用品是当时世界上唯一可以和北半球的东联相匹敌的产品,以至于第一次伊尔库索纳战争之后,为了和这里对抗的东联企业反而因为投资部署打了水漂而倒闭了不少。
当然,这都是曾经的荣光。到了新历143年的如今,这里也不过是原中这个庞大墓地中的一块比较宽敞的墓地而已。
确认队伍全员都脱离了钩锁,我马不停蹄的带着队伍向被炮火点燃的前线开进。
夜空黑压压的,在直升机上是这样,落到地面后,这种感觉就又高了好几倍。时不时有一个金黄色的光点从头顶压过,带来前方更加明亮的光亮与一阵低沉的轰鸣。残破不堪的道路上也时不时的有关闭车灯的卡车向与我们相反的方向驶离,里面满满的都是伤员的哀嚎。
此时我突然的有点特别羡慕起那些缺肢少腿的伤兵——受了足以失去战斗力的伤,终于可以回家了。但这样想后没几秒,我就又为自己还算完整而暗自庆幸,将心中的感伤丢到一边去了。
我向来是不忌讳将自己最坏的结果提前预想出来的——尸骨无存,或者成为战争犯受万夫所指。但至少可以想到家中仍有人记着“约伦塔.伊凡娜”这个名字的人可以缅怀我,我就多少可以安下些心来,继续去干那些杀戮的事情。
我们听着政客们的命令,将一片又一片祥和的居民区变成死亡的地狱,这种罪孽终将降临到我们自己的头上。
迟早有一天,当我不得不做出抉择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