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随着人类精神文明世界的不断升华,人们对“性”这个在此之前模棱两可的概念也有了更深入的认识——【“性”也是人类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我们就应该深入去研究】的这么一个荒谬的结论就诞生了。
于是,“性教育”这个极其诡异的提案竟理所当然地通过了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审核......
其中起到推波助澜作用的,是世界上各大名声显赫的教育家们一致认为“这个提案十分重要,必须引起高度重视!”
这些地域各异的教育家们的论文几乎在同一天出乎意料地公布于世。这必然会在社会上引起一阵轩然大波。
在面对着众多社会舆论的压力下,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不得不在三个工作日之内制定并颁布好关于这方面的政策。
果不其然,最终,它被归为了艺术系的一门必修功课——简而言之就是传授给学生们性知识的一门课程。
紧接着,课程的第一个实验点——坐落在天朝帝都“北京”的深舞中学便不折不扣地开始执行“性”教育课程。
由于这所学校的前身是女校,所以学校高层便把【培养出有魅力的女性】的宗旨作为学校的招牌。
不过,到这里学习的学生全部都是出身名门的千金小姐,对于“性”这种可望不可即的领域...基本上可以说一无所知。
这就给学校的授课带来了很大的障碍。
于是,学校高层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急忙忙地开始向社会招揽有丰富“性”经验的人来做指导。
他们可以说是不惜花费巨资来招揽人才。在颁发出的“聘用告知”中,他们承诺——凡是能够胜任这个职位的人,可以在学校里享有某些“特权”。
于是,故事就这样猎奇地开始了。
第一章 能感觉得到吗?……
晴空万里,明媚的阳光穿过薄薄的云层温暖着这块刚刚从睡眠中苏醒过来的土地。
今天的他,一如既往地走在寂静的小道上,漫不经心地游移着自己懒散的视线,时而瞟一眼四周几棵小树,时而望一眼对面大街上匆匆而过的人群。
看到这样的景象,他慢慢地垂下头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在繁华的都市里,上班的领事们整日都沉浸在繁琐的公务中,不仅要千方百计地保住自己的饭碗,还要学会如何才能忍受上司不分青红皂白的呵斥,真是累啊!从外地到此谋生的“下层工人”更是苦不堪言,不要说领取可观的工资,就连自己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都还是个大难题,真是累啊!
相比之下,自己无忧无虑的生活简直就是一种“奢华”。
在无意之间,手腕上的表已“滴滴嗒嗒”地转过了一圈。瞅着距离自己工作的时间还有不少空余,挑准这个来之不易的空隙,树放缓了自己的脚步,不紧不慢地沿着旧日那条不变的胡同朝前走。
初生的嫩芽在饱经风霜的枯枝上忍冬抽发,虽然树的姿态像一位佝偻的老者,但是蓬勃的生命也正是建立在死亡之上,才得以焕发出更加耀眼的光芒。
“果然,平和就是最大的幸事啊。”
只要树一经过这里,都会发出这样的感慨。
今天是难得的双休日,树为了维持自己的生计,便去帮自己的一个老相识打工。
很残念,自己的双亲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在自己五岁那年就无缘无故就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了。
留下来的,仅是一间空荡荡的大房子和一些存款。
而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将近有十年了吧。
也正是由于这样,树的自我生存能力被锻炼得那可不是一般的强盛。
为了能够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上生存下来,他刻意在暑假跑到自己家背后的深山老林里去野宿。
对于其他的同龄人来说,这可说是一种疯狂的自杀行为。
而树居然用自己非法购置来的猎枪在山林里狩猎。
最不可思议的是,他每次都能毫发无损地奇迹般地存活下来。
虽然自己拥有常人无法比拟的求生能力,但是树至今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母要抛弃自己的儿子。他曾经尝试过,探求过,但终究以失败告终。
随着岁月的流逝,他已经并不愿意再去深入思考这个问题,毕竟连十年的时间都熬过来了。
而且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挺舒适的,无拘无束,相对于那些整日被束缚在家里的孩子。看来自己是拥有一个比较纯真美好的童年了。
那,对于父母这些怪异的举动也就不那么在意了。
换句话说,就是毫无怨恨的心理。也可以说是,感谢都还来不及呢。
回忆着零碎的往事,树在不知不觉间就到了自己工作的那家店铺——女仆咖啡店。
自己选择这份工作的理由,现在想起来都有些后怕。
天生就与女孩子神似的俊俏容貌就是担任这份工作最牢固的资本。
自己虽然是男孩子,但是,只要一换上女装再稍加打扮的话。敢肯定,一百个人里有一百个都会说树是一个美少女。
黑色的刘海很自然地垂直下来,一双深邃的眼睛点缀在英俊有形的脸庞之上。
树在男装的时候可以说是一位实实在在的美少年。
“呀!这不是树嘛!好久不见了啊!”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昂首挺胸地走了过来。这位穿着绅士套装耍年轻的中年人——江琦藤板,就是这家咖啡店的店主。
“是板先生啊,好久不见。”
虽然只是时隔一个月没见,但是自己还是附和着他老掉牙的问候短剧。
“树!我已经帮你搞定他了!”
“真的很感谢您!”
看到树僵硬的脸庞舒缓了不少,店主也露出了开朗的笑脸。
“没事!你也帮了我很多啊!我这家店可以说是你支撑起来的呢!”
“哪里...”
“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树!你可是我店里的王牌啊!”
“我明白了...”
树生性做事就很认真,无论在哪都是如此。所以树深得板店主的赏识,他有时会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店铺交给树来管理。
“哦,对了,今天我有点事要去办。可能会抽不出时间来管理店铺。树,你就先帮我看着吧。”
“好的,板先生。那,我就去工作了。”
“哦!交给你了!”
说完后,板老板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唉,又是这种辛苦的差事么。”
树斜着眼,瞟了一下店里那满是世俗的喧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好了,这样就行了吧。”
树把女仆装穿好,穿戴好假发,站在穿衣镜的面前看了看自己,身体不禁一颤。
“这...也太吓人了啊...”
尽管树他每次到这里工作时都会这么穿,但是,自己总是会被镜子里的人惊人的美貌吓一跳。这可不是危言耸听,更不是自我意识过剩。
棕色的波浪卷轻柔地飘在空中,澄澈的双瞳,樱花般的小嘴,纤细的身材,除了胸部之外都是完美得让人无话可说的美少女。
树凝视了镜子一小会儿,一种莫名的冲动犹如波涛般在自己的心头上翻涌,自己只是在这一刻觉得......说不定自己真的很适合穿女装......“绣着大粉色蝴蝶结的女仆服看上去真的很可爱”...这种念头...
“或许......一直保持着下去也不错......”
想到这里,树赶紧狠狠地甩了甩头,驱散自己心中的杂念,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自己绝对没有女装癖,这只是工作需要罢了。”树默默地在心里自我安慰道。
“我要一杯夏威夷科纳。”
“好的!请您稍等!”
树飒爽登场,在店里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原先在刺眼的眼光下眯成一条缝的瞳孔急速放大,一对对眼睛中写满了惊讶与羡慕,就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一样。
甜美的声音就像是品尝着一杯香浓的奶茶,甘甜而又令人回味。
习以为常的招呼在他们的心目中早已升值到难得的天籁。
“真的好漂亮啊,刚刚那个女仆。”
“真是人间难得一见的极品啊。”
“哎!?她不是上次审美比赛的冠军吗?”
“是吗!年纪轻轻就如此了得,真是了不起啊!”
不仅是男士有这样大饱眼福的感慨,就连女性都对这位身材比例充满冲击性的“同性”的美貌感到震惊。
兴奋的议论声把店里的气氛一下就炒热了。
树在这一带是很有人望的,当然前提条件是换上女装。
一个月前,一位审美大赛的评委来到这里购买咖啡豆。
在无意间注意到了树,当场不由分说就把树活生生地从这里拉到审美大赛的会场去,还不收取任何报名费就让他参加了这次比赛。
记得当时店主的表现是“树!去吧!我会在背后默默地支持你的!”
“我可是男的啊!”虽然树当时很想说出这句话。但是,如果一说出来,不仅会砸了店的生意,而且自己也要背上“女装变态”的黑锅。所以就忍住了。
最后逼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参加了只有女性才能参加的审美比赛。
自己原先天真地认为自己出场了之后会有人看出来自己是男生,而且还会有善意的好心人帮助自己解围这样的展开。可是,事情不尽如人意啊。倒不如说是反效果。
自己一出场那是一鸣惊人啊!全场都被这位名叫树的美少女给震撼住了,一片沸腾。
最后,自己就莫名其妙地摘了桂冠。
在场的几个大企业家都争先恐后地来跟自己谈生意,说是要我做本公司的代言。
更夸张的是,居然有一个企业家的公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向我求婚了。
当然,最后被我不假思索!斩钉截铁!不由分说!——全部当场拒绝了。
但是那位名门公子还不死心,他不仅每次周末都在这家咖啡店里等待着我出现,还千方百计地去调查有关我的一切情报。企图抓住我的把柄并借此来威胁我。
毕竟自己也不是省油的灯,当然不能让他人知道自己是男生,于是我二话不说就把他派出来的几个特务全部干掉了。
第二天,我假借自己身体不适为由,请了大约一个月的假,然后十分颓废地宅在家里,在这个地段销声匿迹。
幸亏店长也很支持我......其实心里无时无刻都在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句名言,他只是不愿意失去店里的大腕。
只要那位名门公子一来,他就会在一旁做思想工作,“正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天底下漂亮的女人多得数都数不清,你这是何必呢。”
终于,在他三寸不烂之舌的软磨硬泡下,他终于放弃了。
自己也躲过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大危机。
“夏威夷科纳!请好好品尝!”
彼此缠绕的思绪被现实的工作切断,转眼间,自己已经全身心地投入了工作之中。
“谢,谢..了..”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我跟他们迅速拉进距离,刚刚还畅谈无阻的他们竟变成这幅吞吞吐吐的狼狈相,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能不能给我来杯珍珠奶茶呢?”
“好的!请问,是要现热的呢?还是要冷藏过的呢?”
“啊,我是买给我女儿喝的。”
这时我才发现,在这位女士的身旁,站着一位娇小的女孩子,她紧紧地握住母亲的手,就像是一个无助的求生者紧抓住救命稻草不放那样。再加上她的脚有时还在微微地颤抖......
我有意地半蹲了下来,竭力用温柔的声音对着她说道。
“那我推荐要现热的哦!因为,冰冷的东西对小孩子的肠胃不好哦!麻烦你了!能帮我拿一些粉圆来吗?”
“好的哦。树酱。”
“谢谢!”
起初,店里的员工对于树的女仆装扮同样也是大吃一惊。
不过渐渐的,店里的员工都已经习惯了。部分员工甚至都把树当作女孩子来看,于是就有了这么一个可爱的称呼。
我接过粉圆,在上挖了几个小孔,往里面加入了一些碾碎了的红糖,再把粉圆轻轻地放入奶茶中。用勺子慢慢地搅拌着。
“...请问这是?”
“啊!对不起!忘了跟您说明了!因为我想把珍珠奶茶的味道稍微调整一下!因为!奶茶虽然是现热的,但是里面配制的珍珠却不能长时间的保存,所以只能冷藏。因此,可能会丢失一部分甜味。所以,我把一些红糖放在里面,尽可能地保留住奶茶的原味,所以就擅作主张地做了这些事情!真的很对不起!”
居然擅作主张做出了这种不敬的事情!我为我自己的失态赶紧向那位妇女鞠躬道歉。
“不不!你这么为我孩子着想,我还得感谢你呢!”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
得到那位妇女的谅解后,我的心中的不安如同铅块一样重重地放了下来。
我稍有迟疑,但还是把手里的奶茶轻轻地递给小女孩。
“来,拿着吧。小心点哦,因为是现热的,所以有点烫。如果实在是太烫了,姐姐也可以帮你再降温一下。”
尝试着用轻柔的语气对着那位小女孩说道。
虽然小女孩还是有点畏惧,但还是畏畏缩缩把手伸了过来,然后小心翼翼地握住那杯奶茶,慢慢地,慢慢地,脱离我的手心。
注视着这一举动的那位女士,很惊讶地对我说道。
“我女儿还是第一次主动去接受别人的东西呢!
”
我原以为她只是一个比较内向的女孩,没想到她竟如此怕生。
我注视着眼前这位稚气的小女孩,不由得心生几丝怜悯。
“我觉得...她应该是十分渴望和他人交流的......只是,找不到恰如其分的言语来表达自己真实的心情...”
完全是出于下意识地,我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不知为何,只要一看到这个小女孩,我就会感觉...感觉到我们的命运是如此的相似......接着就产生了情感共鸣...想要帮助她,这种几乎接近于烧燎的愿望慢慢占据了内心。
店里的客人和员工,无一不停下了手头的工作,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
从他们脸上流露出来的,不是品尝佳肴的惬意,而是对灵魂的谴责。
在现在的社会里,人缺少的不是物质财富,更不是精神享受。而是寻求一种名为“将心比心”的人性温情。
在利益面前,人被蒙蔽了双眼;在享受面前,人被麻痹了大脑;在隔膜面前,人失去了最起码的沟通。
即使门与门之间只是一步之遥,但它其实是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
我们...难道不应该好好反思吗?
沉默造访了这间占地面积不大的小店。很安静,安静得让人觉得心寒。
刹时,救世主——店主归来了。风风火火的脚步声打破了既短暂而又如此漫长的沉默。
“大家都怎么了!?怎么一个个愣在这里啊?快快快!坐下来喝!要不然就是不给我面子啊!”
“是,是啊!大家赶紧坐下来!”
回过神后,我一面附和着店主,一面手忙脚乱地招呼着客人。
......
闭门后,店主把我叫到了附近一家小有名气的饭馆。
我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上,默默地等待着惩罚。
但出乎意料的是,店主从始至终都是一副轻松自在的神情,还时不时跟我开玩笑。
我实在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问起了店主为何不呵斥我的缘由。
“为什么要责备你?你并没有错。”
“可是...我咂了店里的生意...不是吗?”
“这算不了什么!比起这些,你不是给予了他们更加宝贵的东西了吗?”
我顿时无言以对。
......
走出饭馆之后,店主远眺街道上那轮即将沉入海平面之下的残阳,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自从遇见了你,我发现我的生活中增添了许多色彩...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穿上女仆服工作吗?其实理由很简单,完全是我个人感情驱使罢了。因为...你穿着那件女仆装,是我女儿曾经穿过的......”
说到这里,店主语塞了。他稍稍停顿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
“当你穿着这件衣服时......我仿佛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女儿一样...真的,你跟我的女儿长得很像,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我最初见到你时,我险些就把你误当作是我的女儿......所以说呢......如果不是你,可能我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我逝去的妻子,该如何向我失踪的女儿好好道个歉......这一切都是托你的福...谢谢你了。
现在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把它自己生命中仅剩的一丝余晖全部挥洒在了那在街道上越拉越长的背影上。
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个一向乐观豁达的店主竟然会有这样辛酸的过去。我更没有想到,自己在无意之间的小小的举动竟然会安抚了他受伤的心灵。这些,都让我大为震惊。
夜空降下了它阴暗的帷幕,零零星星的星辰在夜幕中颤抖,在这月朗星稀的夜晚,主角并不是它们,而是那轮金黄的皎月。
我站在窗台边,眼睛紧紧盯着夜空中的那轮皎洁的明月。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一个中年人,静静地躺在沙发上,端详着手里的相框,眼角溢出了无言的泪水,诉说着今生都无法弥补的,曾经向她们所许下的诺言——再一次......带她们到那片广阔无垠的大海,畅游......
我的居所是在远离市区的郊外的一栋别墅。
这栋别墅是父母特意为自己买的。
虽然自己并不知道这笔购置别墅的巨款从何而来。毕竟得到了一个安稳的住所,总比日日夜夜风餐露宿要强得多。
因为这栋别墅坐落在距离市区有数公里的郊外,所以我并不奢求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儿会有公交车出现。
但这也不失为一个锻炼脚力的好机会。
在这十年的时间里,我为了能够及时地赶到学校,每日都准时在鸡啼三声之后起床,借紧迫的时间感来拼了命地锻炼自己的双腿。
果真皇天不负有心人,如今,我的脚力变得十分的了得,一般情况下,说是接近摩托车都不为过。
这些都早已是被深藏在大脑里的记忆残片了。
“今晚干脆做炖排骨好了。”
我边提着装有胡萝卜的菜篮子,边小声嘀咕着,急匆匆地跨进了厨房。
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哗哗流了出来。
鲜嫩透红的胡萝卜沐浴着清水,鲜艳的红色此时看上去更让人食欲大振。
我把清洗干净的胡萝卜摆放整齐,抽出早已擦拭得反光的菜刀,看着就要切下去了,可一种莫名的迟疑却涌上了心头。
不知怎的,握着菜刀的手似乎在拒绝大脑发射出的神经冲动,就这样傻愣愣地悬浮在距离胡萝卜咫尺之处。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整个房间进入了一种真空状态。
使用四维静止的老套路来束缚我是不是有些幼稚了?
我轻轻地合上双眸,强行让身体里停止流动的血液再次运转,然后把力量注入右臂,猛然一刀子下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整根胡萝卜瞬间碎成一团粉末并唰唰地向四周溅射出去。
与此同时,静止的时间轴再度恢复流动。
就在我刚想舒一口气,继续切菜时,我才恍然发觉,菜刀已深深地陷入了瓷砖之中。
看着刀口钝化了的菜刀,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晚饭泡汤了。
忙活了一整天,沐浴过后,我躺在了宽敞柔软的床上,呆呆地注视着洁白的天花板。
板先生语重心长的话使我久久不能忘怀。
我这时才顿悟,板先生那如太阳般灿烂的笑容,那如汪洋般豁达的胸襟,竟是掩饰心灵破碎的假面。
一直以来,板先生留给我们的都是纯真美好的记忆,自己却在黑暗中默默地饱受妻离子散的痛楚的煎熬。
从小便脱离父母怀抱的我,固然不能理解那是一种怎样的伤痛。
但内心不禁涌上一股难言的酸痛。
但有一点,我想我是猜得到的。
那也许是一种万箭穿心的痛,一种,常人无法想象,更没资格体验的辛酸与创伤。
希望板先生能够找回丢失的那份温暖。
我闭上了双眼,心里默默地这么祈求道。
“树,记住,从今天开始你就要自己面对生活中的一切。我们不会给予你什么援助,全都要靠你自己,你只要记住一句话,靠自己的力量安稳地活下去就好了。”
“妈妈和爸爸要去哪呢?”
一个怯生生的,稚气的声音向他的双亲发问。
“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也许……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所以,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靠我自己一个人……真的…可以吗?”
颤抖的声音里透出无穷无尽的恐惧。
“可以的,因为你是很特别的孩子啊。”
“特别?”
“话说漏嘴了可不好……你只要记住,这是一个游戏,一个充满了未知和挑战的生死游戏,而你,必须竭尽所能地存活下去,这就是你所要知道的,其他的,你没有权限接触。”
“那么,你就努力活到‘那一天’的到来吧,我的儿子。”
一个既温馨又寒冷的画面在树的脑海里重放着。
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曾经有过的朦胧的对话,把树从梦乡中惊醒了。
“为什么...我会梦到这个...”
自己明明都已经毫无印象了才对,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又再度出现了?
突然,大脑内传来一股锥心的痛,紧接着,一股直逼咽喉的胃液直勾勾地向上涌,我赶紧用手捂住嘴,不让酸臭的胃液从嘴里泻出。
而后,一幕令人不堪回首的血腥在模糊的视线前……上演了。
阴沉的天空仅剩下单调的灰色,即使是在一天中太阳最为炽热的中午,在阴森的森林之中仍旧感受不到一丁点儿的暖意。
我独自一人漫步在森林里,污浊的空气在森林里弥漫,压抑的气氛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忽然,低沉的嘶吼声从幽深的黑暗透出来,仿佛是来自地狱深渊中鬼魅撕心裂肺的呐喊。
随着距离的急剧缩短,声音里饥渴的嗜欲渐渐暴露出了它们的动向——有一群饥饿的豺狼向他逼近。
很不妙,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必须要逃离这里。
可是,就在我刚要转身的那一瞬间。
突然,身体仿佛像被注入了兴奋剂,血液竟剧烈地沸腾了起来。
一股从未有过的,想要屠杀的狂热充斥了灵魂。
“杀...了...它们..”
潜意识里,一个扭曲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回响。
在“声音”的控制下,我的双瞳瞬间变成散发着杀戮的血红色。
等自己回过神来时,只见地上到处是血肉模糊的尸体,看着这些,就可以想象自己刚才的行为是多么的残忍的杀戮。
此时,原本就寂静的森林显得更加的空旷,除了自己的喘息声之外,根本感觉不到外界有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冷静下来后,我死死地盯住这双沾满鲜血的双手,在脑海里死命寻找着那一幕血色的场景。
可是,竟然没有一点儿印象。
这种空虚感,仿佛就是压根没发生过的感觉。
嗞嗞——
忽然,附近的灌木丛中传出了异样的声音——是动物毛皮与灌木丛摩擦划出的声音。
“跟过去……”
脑海里又传出那怪异到令人作呕的声音,但是,我没法子去抵抗。
我就像是一个被提线操纵着的木偶一般,要无条件听从脑海里那个声音的摆布。
于是,我顺从着它的指示,拖着沉重的脚步,吃力地朝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嗞嗞——
随着距离的缩短,声音越发地清晰。
起初,我原以为只是野兔之类的小动物。
可当我小心翼翼地用手拨开灌木丛时,我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呆了。它的惊悚程度远远超出了常人所能理解的范围。
一个深不见底的窟窿。
在这个大窟窿周围,躺着一大堆白森森的骷髅。
它们的骨骼并不完整,将近绝大部分都失去了头颅,而且死样极其诡异——众多的白骨凌乱地堆积在一起,从远处望去俨然就是一座灰白色的金字塔。
我强忍住嘴里呼之欲出的呕泄物,慢慢地蹲下来,伸出手去触摸那些早已化作空壳的怨灵。
就在手指尖触到白骨的那一瞬间,那个仿佛是幽灵般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不过,这个声音跟之前的有所不同。
“小心…窟窿 ……”
这个信号直接从白骨堆传送到我的灵魂。
到底……这里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我思绪联结的一瞬间,立刻就被原来的声音打断了。
“下去…窟窿……”
我无法抗拒它强制性的指令,只能够顺从它,走到窟窿前边。
窟窿里除了黑漆漆的一片外一无所有,它就像是一个永远都喂不饱的黑洞 ,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光线。
紧接着迎来的,仅是一片仿佛意识被拉远的黑暗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