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柒-一叶知秋

作者:我和你吻别 更新时间:2019/10/1 12:46:07 字数:3518

是夜,济仁堂。

“秋,刚刚从阿巳那来了消息,你验个真伪。”

女童清脆的声音传入戊秋的耳朵,戊秋松开劈柴的斧头,走近窗台,接过被卷成小小一筒的字条,放在鼻底下闻着。

“没有假,能送过去。”

男子确认道。

他的嗅觉异于常人,能“闻”出事物的真伪,一般没有能骗过犬之鼻的存在,若有,对方定是难缠的敌手。

“好——阿秋,去吧,别被人抓住炖汤喔。”

将纸条重新卷好,塞入信鸽脚上绑着的竹筒,女孩双手一抛,鸟儿便借力扑扇翅膀飞向腾龙镖局。

“你还管那鸟叫我的名字啊……改改好不?”

戊秋无奈道。

“不~要,那是我讨厌你的证明。”

她像孩子恶作剧得逞般得意的回应,似乎很享受男人吃瘪的样子。

“我可是老大喔?‘十二支’的头目——墨子大人喔?搞清楚你的身份啊小狗。”

“你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礼貌待人?”

男人佯怒,狠狠揉了把女童的头。

戊秋今年二十五岁,墨子十岁,是收养与被收养的关系。

早已抛弃自己原来的称谓,只将商佚一的赐名当做今后唯一的代号。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自那日少女救下被山匪劫持的男子与幼女,并接济他们时,无处可归的二人便决定以身为石,替商佚一铺平前路,无怨无悔。

“哼、哼嗯—?!不敬!你这是大不敬!快给我垂下头去道歉!戊秋你混蛋呜呜呜!”

墨子抡起奶拳胡乱打着,奈何身高劣势外加手短,戊秋一个手就把她顶在身外,碰都碰不到。

“行了别闹,有什么话进去再聊,外头嘈杂得很。”

男人示意她往旁边挪一挪位置,好腾出个落脚的空间,然后便从窗外翻入室内。

“呜呜呜呜呜……”

女孩气鼓鼓地看着戊秋,抱手嘟囔。

“还想不想吃饭了?”

男人半威胁道。

“爹。”

瞬间就屈服于“晚饭”的胁迫之下,她饿惯了,也怕了,于是乎养成了“有奶便是娘”的坏习惯,提到“吃饭”二字,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会顾不上许多大快朵颐。

“败给你了……”

戊秋扶额道。

忽的,一丝不和谐的气味扫过,他面色凝滞。

“墨子,进去等着,我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就找你。”

女孩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见他气息陡然一变,隐约知晓来者并非善茬。

墨子不擅长体力劳动,留在这儿除了添乱别无他用,便乖乖听话地退回暗室。

“别打坏东西。”

她叮嘱一句,随即关上暗门。

“好。”

戊秋悄声答应。

“阁下夜访鄙处,想必有事相求,何不现身?”

“啪。”

窗外一阵阴风将油灯吹灭,只余月光斜下,堪堪勾勒出来人身影。

“受人所托,寻医,问药。”

掌风呼啸,直逼其眉心,显然不打算要戊秋过活。

“先生,得罪了……!”

【怎么一言不合就开打……八成又是来找小姐麻烦的。】

室内空间狭小,纵然戊秋有身真本事,舒展不开自是徒劳,他被迫一退再退无地可退,那人见他畏畏缩缩不敢还手,更加快攻势,招招狠毒,分别打向神庭,紫宫,中脘和四满,几个人体最脆弱的地方。

“阁下,这可不是求医的态度。”

戊秋拉过梁上君的手,脚一撩其前腿,毫无防备的下盘瞬间崩塌,那人重心不稳后仰倒地。

“呃!”

本以为就是个只会躲闪的绵羊,哪想竟是披着羊皮的狼,还被反咬一口,来人不免警惕起来。

“要不先坐下好好谈谈……”他和气道。

“多说无益!”

来者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拨弄机关,射出支淬毒的袖箭,打向戊秋喉突。

敌暗我明,形势不利——

他在那暗器离自己仅半步之遥才发现,此刻躲闪为时已晚。

“……!”

“啪!”

少女心口一紧,不慎将手中的白瓷骨碟掉落在地,摔了个七零八落。

【发生…什么事了?】

“唔……”

脆响吵醒了休息中的伤患,她呻吟一声,睁开眼。

“正好,起来喝汤。”

商佚一不再多想烦心事,专心照顾眼前人。

“……麻烦你了。”

周山虹君搭上那双捧着汤碗的手,十指相交,少女见她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便道:“汤不热,你拿碗就好,抓我手干嘛?”

“你更暖和。”

身上只披一件单衣,松垮的领口之下,伤处若隐若现。周山虹君肩膀微颤,她没在撒谎,泵的压力不足,热量无法输送到胴体末端,因而对外部的热源过分贪恋。

“看在空蕙的面子上,我才照顾你的,别误会。”

商佚一将手抽离,看她木讷的样子,同之前高冷模样判若两人。

“里头没毒,自己不会吃吗?难不成要我喂你?”

“啊——”

周山虹君听话的张嘴。

【……混蛋,你以为我不敢揍你吗?!】

还真的不敢。

“一滴不剩的吃完它,不许浪费。”

没办法,只能像照顾小孩儿那般照顾这个脑子糊涂的同居者。失血过多,外加伤口感染,免不得要遭高烧的罪。

“好的……母亲。”

与记忆中模糊的身影重合,她向那近乎奢侈的温柔唤道。

“我不是你娘!”

少女气得当即想摔碗,奈何这乌鸡汤来之不易(指高明溪亲自下厨做大锅饭以外的菜式),更不能浪费。

“说起来明溪哥也替你做过两次饭了,我都没这待遇,你凭什么啊?”

商佚一收拾完榻上人残羹,才准备自己的吃食。

“他们在外头开心热闹,我倒好,在这看着你——幸亏我还偷拿了点小酒,不然可熬不下去。”

她给自己斟了半两杨梅酿,仰头饮尽。

“母亲……您生气了?”

周山虹君问。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开心了?”

【废话!被叫得那么老谁会开心啊?!还有我真的不是你娘!!!】

少女回呛。

“你替我护了空蕙,我得报答你,一码归一码,我这个人是很记仇的,别忘了你之前对我是什么态度。我讨厌高高在上的人。”

她又低头呢喃一句。

“就像我父亲那样。”

“对不起……母亲,您之前从不让虹君下山,虹君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生人,习得的兵书中也未见有教待人接物之礼节,若是哪儿冲撞了贵客,请您原谅虹君,不要惩罚孩儿,好不好……?。”

周山虹君小心翼翼地向她解释,话语中甚至染上哭腔。少女不由得想起独闯周山盟那一夜,瓦缝之下被单方面施暴的女童,凄怆的哀声震耳欲聋。

【所以我没说错,你的周山盟从未优待过你。】

“行——你是弱者你占理,我先吃饭,等我吃完了再替你换刀伤药,没意见?”

边咀嚼着桂鱼,商佚一边说道。

“zzz……”

【睡着了?!好快???】

“我怎么就摊上你这个麻烦鬼呢……?”

为病患拭去泪滴,又捋捋对方额角被细汗打湿的鬓发,少女自嘲。

“就是因为太‘仁慈’,我才会被瞧不起。”

【至少,到你救我命之前,我都会一直讨厌你的!别以为这事就算翻篇!但毕竟,周山虹君这步棋,还有用。】

商佚一眼底透出精光,仿佛眼前人只是她的工具,供其使唤,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军子。

“父亲……母亲……”

睡梦中也是那般意难平,伤患下意识攥紧了被子,面露苦色。

“咚咚,咚咚,咚咚。”

某种锐物敲击窗棂,极有规律。

【戊秋……?有新消息了吗!】

她忙得起身,奔往窗台,差些掀翻小桌。

推开窗门,熟练地取下信鸽脚上的竹筒,展开字条念道:

“佚一姐姐,分别许久,清河甚是想念,八月五日,特邀您来参加清河的生辰宴,小妹将在宫中恭候光临,请务必到场。(会派御林军去迎接的喔,辰时必到~)”

末尾还盖了御章,这下想不去都不行。

“好家伙,字里行间都是命令的口气,当初就不该救你!”

虽说是在抱怨,心底却弥漫着喜悦。

十年前镜湖旁无意的搭救,从那时便结下不解之缘,一个是意气风发的白衣佳人郎,一个是偷摸出逃的小公主。二人聊的投机,商佚一兴起,把她认作义妹,分别后也一直保持联系,只有这份感情,是不容半点杂质的。

“八月五……七日之后吗,得好生准备一番才行。”

一想到即将与密友相见,她就忍不住吃吃傻笑,露出寻常女孩子家会有的娇羞表情。

“裙子要什么样式的好看?栀黄?牙绯?天青还是纁?真头疼啊~~”

少女“唰——”地打开衣柜,看到清一色的夜行衣和练功服后,热情顿时被浇了盆冷水。

“啊,我忘了我已经很久没有新衣服可穿了。”

商佚一有些失落,正要合上柜门。

“小姐。”

一个黑影倒吊于屋檐,突然发话,其旋起的风熄灭了屋内的光亮。

“我不是说过,没事少来镖局吗?”

语气疏离而冷淡,似乎很不欢迎黑影的到来。

“有人招惹了‘戊位’。”

黑影道。

“那不是你们该解决的事吗?不必特意通报我。”

商佚一道。

“属下看见了那人腕上的双月纹身,有疑是双月帮的人,才来找您。”

黑影道。

少女闻言微征,不敢相信仇家会自己找上门来,伸手道:“证据。”

“失礼了。”

黑影恭敬呈上个部件,恰好是只纹有两道弯月的断手。

“仅凭此,不足为信,不过也有查勘的必要。”

她端详道,回头望望床上沉眠的周山虹君,像下了决心般首肯。

“无卯,留下‘我’的影子在这守侯,你同我去济仁堂。”

“得令。”

对方应道。

商佚一重新点起油灯,黑影终于现了形,墨发乌眸,两只垂下的耳朵被束起,脸上笼了郁蓝的面纱,原身为兔妖。

其名为无卯,通“无貌”,十二支位列第四的隐匿者,亦是商佚一最得力的部下,办事从不留痕迹,手法干净利落,大有与少女比肩的意思。

能力是“偃影”,可复制接触过的任何人的体态,以假乱真。“无貌”之称来源于没有除友军以外的人见过她真正的面容,即便在自己人前,也总戴着面具(或许是在害羞?反正大家都知道她是个小姑娘。)。

“走——!”

少女跳出院子,穿梭于瓦楞之上,她早将墨芷首都城的地图默记在心,寻路不算难事,无卯则如影随形的跟在她身后。

“这么晚了,两位姑娘要去何处?”

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商佚一面前,迫使她止住脚步。

“夜黑风高,出行还需另作打算才是,不如让在下护送姑娘们回府?”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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