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腾龙镖局的大门被御林军准时敲开。
“商小姐可在?公主殿下有请。”
总统领朝开门者抱拳道。
“商小姐不在此处,商牟少爷倒是有一个。”
经一番乔装打扮,商佚一将自己化作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有国主御赐令牌为证。”
墨芷罡双手接过信物,确认是真品后,吩咐麾下的带刀护卫牵来匹枣红驹。
“在下不识泰山,失礼了,商牟少爷,请。”
语毕伸手相邀,不料商佚一轻轻推开,利落地翻身上马。
“鄙人不敢劳烦总统领,现在可出发了?”
国法有规,见令牌如见国主,总统领自不敢多嘴,应道:“是,这就走。”
总统领左手将缰绳与马鬃并在一起抓住,右手抓过马镫,同时高抬左脚纫镫。右脚点地起跳,左腿蹬住马镫,转体上马,动作行云流水。
“全体护送商牟少爷入宫,不得有失!”
“是!”
即便只有十来号人,呐喊声也震耳欲聋。
调转马头,墨芷罡领在队伍最前端。
“走!”
能让御林军总统领出动的,想必是位大人物,街坊邻居纷纷凑上来图个热闹,主干道两旁人头攒动,都识趣的不上前来拦路,就是议论的言语一直钻入她的耳朵从未停过。
“诶你瞧,那是谁家的公子,好俊呀!”
“没在‘平乐十大美男榜’上见过,不过我很看好他噢!”
“你说他和总统领,哪个更胜一筹?”
“没得比,看他那小身板,弱不禁风的,总统领一个能打十个!”
墨芷罡对这些话全盘接收,左耳进右耳出,毫不在意,仍专心赶路,商佚一可坐不住,心底把每一句话都吐槽了个遍。
【我才是“平乐十大美男子”之首,其他人都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那当然,用不着你看好,我都能轻松拿下榜首,这叫天生丽质~】
【当然是我胜过那个苦瓜脸了!】
【胡说!你让他用刀和我过三招试试?保他哭着喊我爹!】
随行队伍旁,有两人看向他们,目含精光。
“她到了,你要如何去接应?干掉领头的?”
人群中出现不和谐的语调。
“不要说那么可怕的话……墨子你还小,整天喊打喊杀的多不好。”
男人汗颜,上前劝阻。
“那怎么办,等她再扒去你一层皮?”
女童一瞥身旁人,抱怨道。
“待小姐进宫再联络罢,现在不宜贸然行动,免得惹人生疑。”
戊秋一手怀抱着她,一手捋了捋头发,通常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都会这样做,小动作有利于缓解焦虑。
“那随你,别事后来求我上药。”
墨子赌气道。
“别,我就只有你靠得住了。”
男人无奈叹气,对她露出讨好似的笑容。
女童鼓着腮帮子,不予回答。
虽说是一条大道走到底,奈何这平乐城极大,加之这队人马碍于百姓众多,走得缓慢,直到正午日轮高悬才堪堪接近宫门。
远看就觉壮观,近看到不似想象中那般金碧辉煌,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的堆叠,檐牙高啄,勾心斗角;连接楼与楼之间的是一座座悬空桥梁,构成其的特殊木料能使光穿过,边缘被修饰得朦胧,如同雨后虹;主殿殿体采用木制结构,显得古朴,苔绿色调与墨芷之名吻合,平添份雅致。
“商牟少爷可有吃过早饭?”
总统领背对她突然发话。
“随意吃了些清粥小菜而已。”
商佚一答。
“御膳房在为今晚公主的生辰宴准备,抽不出人手备午膳,连陛下也空着肚子,若您饿了,可食些军中干粮应付,望能理解。”
男人嗓音沉稳,有久历沙场的风骨,每一句话都仿佛是命令那般具有强制性。
本以为会有人对少女举止窃窃私语,可除去马蹄声外,竟无一人议论,她顿时肃然起敬。
“真是一群听话的狗……”
突感此言不妥,她很快住了嘴。
【我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啊!】
哪想竟被总统领听了去,不温不火答道:“的确也有不少人说御林军是国主的走狗,早已习惯。”
“抱歉,鄙人失言了……”
她还是诚恳的赔了礼,即便人家看起来并不在意。
要说为何花了重金购置新衣裳却不穿来,是因为她买完才想起,御林军的粗人根本抬不来轿子,而女装又不便骑马,只能向巫晋云临时借了套搭扮应付,到底是个名门少爷,随手一件衣服品相都是上乘。
【早知道就不花那五两金子了……不过倒是把它带在身上,以免万有一失。】
青衣白衫,星眸剑眉,俨然一副翩翩公子模样,不枉她起了个大早洗漱准备。可马背颠簸,即便困的要死也不能偷眠,商佚一觉得有觉不能睡,这人间实在不值得。
一只麻雀扑扇着翅膀落在少女肩上,圆滚滚的身躯煞是可爱,还用头蹭了蹭她的脖颈。过分轻量的体重让她多少察觉到这鸟儿并非寻常。
【这是、无卯的偃影?怎么会来这?】
“喲~佚一妹妹!最近还好吗!”
接着麻雀发出粗犷的男声,着实把她吓了个激灵。
“贲、贲寅?!你小点儿声!都快把我耳朵震聋了。”
少女压低声音同麻雀交谈,话里更多是责怪那头一贯不看场合的奔放作风。
“商牟少爷,有什么事吗?”
总统领回头询问道,木头般的脸始终看不到表情变化。
“无妨无妨,鄙人自己能解决。”
她尴尬地摆摆手,而墨芷罡只瞄了少女一眼就移开目光,似乎把她当作不干净的东西忌讳着。
商佚一将他的行为视若无睹,暗自把那块木头踢上好几个来回。
【活该你追不到凌鸿姐!死榆木脑袋!】
“贲寅,你和戊秋他们汇合了?”
少女对麻雀耳语。
“都在一块儿!秋老弟在为怎么找你的事发愁呢!来—秋老弟,说两句遗言?别害羞!”
“寅大哥你……唉!抱歉小姐,我实在是找不出空子同你会面,待会我们宫里见,到时在下定会向您赔罪……墨子你要做什么!把茶壶放下!那是喝茶的不能往人家头上砸!”
“贲寅,想好遗言了吗?想好了我这就送你上路!”
“区区一只小老鼠也敢在我面前跳?别以为有秋老弟护着你,我就拿你没办法!”
随后传来各类家居瓷器碎裂的声音,混杂着咒骂与劝阻,吵吵嚷嚷的让她头痛,索性一把捏碎雀影,不去理会他们的争斗。
【这帮人真不让我省心,除了吃酒打架强了些,完全就是群幼稚鬼,总得想个法子治治他们……】
“商牟少爷,请下马。”
不觉中已到宫门之下,宫内除去御林军与国主,其余人等皆无乘马资格,更别提是她这样的客人了。
从马背上轻轻一跃,足尖点地,稳稳当当站在地上。又见所有人都随她的动作离开马鞍,不免感到些许奇怪,却不挑明,只跟着他们一道从正东门直入。
只有他们从正东门入宫。
“接下来去哪,总统领阁下?”
少女问道。
“公主殿下有令,无可奉告。”
墨芷罡答。
商佚一突然觉得沈凌鸿不答应他是理所当然的,有谁会喜欢一个木鱼?
树影绰绰,微风轻拂,凉意掠过领口,缓解余热反扑的躁意。
生辰宴将在日铺举行,无外乎就是国主说些祝福的话,众人奉承几句,之后舞姬献舞,乐师奏乐助兴,再者就是纷至杳来的进礼,作为宴会主人,不但不能进食,还要对各样腻味的礼品一一点评,茶水也只偶尔抿两口,如有怠慢,则是未尽东道主之谊,实在难做。
此时的怀柔公主被勒令不得踏出闺阁一步,即便得知好友到达的消息,想见面的要求也被否决。在生辰宴前,不能见任何外人,这是墨芷皇室祖宗定下的规矩。
她刚开始还试图反抗,发现无用后,便憋着股气让宫女们替自己上妆更衣。
“咳……咳咳,谁也不能夺走本宫的姐姐大人。”
她悄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