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不能拥有真珠宝的人而言，落落大方和漂亮迷人便是她的财富，而且是世界上最珍贵的珠宝。——《羊脂球》
第Ч章 羊脂球
大约已经过了三个月了，一个不好的消息正让叶芙根莉娜格外的烦恼——自己的小腹正在慢慢地隆起，一个全新的生命正在她的体内孕育着，可她全然没有做好迎接他到来的准备，她甚至不知道孩子的父亲究竟是哪个与她有过交集的男性。
叶芙根莉娜躺在床上，眼泪不住地划过她的脸颊，她并不想哭，但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这三个月来，这样的情况算是很常见的了。
她用手抹了抹残留在眼角和皮肤上的泪滴，坐起身来。
叶芙根莉娜从地板上杂乱的杂物中拾起一罐午餐肉，熟练地握住罐侧的金属拉罐，将罐子在手中旋转一周，一条金属条被扯下，罐子也就开了口子。她将罐子里的肉块倒扣在自己的左手心里捧着，随后随手把空罐子丢到了一边的地上，大口地吞咽着手掌中的复合肉，这是她现在能吃到的最美味的食物了，纵使是早已经过了保质期的。
眼泪滴在了肉的表面，给寡淡的肉块增添了恰到好处的咸味，可惜她却品尝不到。
解决这么一块肉没浪费叶芙根莉娜多长时间，由于没有了舌头的辅助，任何一块过大的食物碎块都会引起窒息的危险，但这并不能阻止渴望进食的叶芙根莉娜的欲望。
她将手指扣在第二罐午餐肉的拉环上，可理智告诉她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于是便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
她从床上下来，在沾了些污渍的白色连衣裙外边披上了那件破旧的大衣，她把手在大衣脏兮兮的表面上蹭了蹭便踏出了门。
叶芙根莉娜推开一扇生锈的铁门，空阔的地铁隧道让她感觉到亲近而又恐惧，她已经三个月没有踏进过这条隧道了。
叶芙根莉娜轻轻地关上门，向着“克里姆林宫站”的方向走去。隧道里被一片黑暗笼罩着，没有一丝生气。水滴滴落的声响伴随着叶芙根莉娜的脚步声的回响组合成一曲柔和的乐曲。
越接近站台，身边的一切变越显得杂乱，灯光开始多了起来，声音也开始变得繁杂——男人、孩子的谈话声、女人的啜泣声都夹杂了进来。叶芙根莉娜有些心虚地低下脑袋，踏进一片黄色的、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黄色光明之中。她偷偷地观察着周围人们的一举一动，观察着周围的一切。她惊奇地发现整个站台完全变了模样——站台边的水管上拉满了不知从哪生产而来的红色横幅，上面用白色的印刷体俄文写着“防治辐射病！杀死它们，是唯一对策！”；平时罕见的枪声现在就像脚步声一样频繁地出现，这定是在射杀一些“切尔诺贝利人”了；轨道上的列车车厢被移走了，轨道上堆满了尸体，腐烂的味道弥漫在站台上空，可人们却不以为然地继续杀戮着。
士兵几乎会盘问经过的每一个人；站台上几乎人人都拿着一支自动步枪，那些没拿枪的，不是老年人拿不动枪了，便是要被枪射杀的可怜人。可惜，在这里没有人会因为他们是“切尔诺贝利人”而同情他们哪怕一秒。
广播又响了起来，每次广播员的声音出现之前都会有一长串刺耳的蜂鸣声，弄得叶芙根莉娜很不舒服。
“今天我们又隔离了2.名辐射病患者！望各位继续努力，加强防范！”广播里女播报员的声音如是说道。
所谓“隔离”就是射杀。
“嘿！”
叶芙根莉娜在艰难地爬上站台后被叫住了。
“你是从哪儿来的？”
叶芙根莉娜心头一紧，心中瞬间出现了几十种自己将会有的惨状，她站在原地，没有转身。
“我说你呢！转过身来！”背后的声音愈逼愈近。
叶芙根莉娜的右肩被狠狠地拽了一下，被迫转过身去。
出乎意料的是，站在她面前的竟是之前用自动步枪顶着她脑袋的那个士兵，现在他倒是放下了枪。
士兵却好像没认出叶芙根莉娜似的，眉头依旧紧紧皱起。
叶芙根莉娜正想从大衣中掏出簿子和笔，士兵出于警惕后退了两步，右手搭在了腰间的手枪套上。
叶芙根莉娜小心地翻开本子，找了空白的一面，此时的本子已被写去了大半了，她写道：“我叫叶芙根莉娜，还记得我吗？谢谢你送我这本本子和这支钢笔。”
士兵犹豫了一会儿，搭在手枪套上的手缓缓放下，眉头还是保持皱起的状态，不过看上去似乎舒展了一些。他四处张望了一番，在确认附近没有同行后推了叶芙根莉娜一把，将她带进了站台旁的一间昏暗的小屋子里。
士兵跟在叶芙根莉娜后面进屋，顺手把铁门关上，房间仅剩下一盏小台灯发出微弱的光了。
士兵暴力地把叶芙根莉娜推倒在桌子上，喝令她背过身来，叶芙根莉娜身体在反抗无果后听话地照做，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简直乖巧的像只猫一样。
两人在黑暗的环境中缠绵着，叶芙根莉娜感到一阵阵前所未有的刺激感，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享受，甚至要比和叶戈尔在一起的时候更加幸福。
叶芙根莉娜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整理着身上杂乱的衣物，将粘在皮肤上的布料撕扯下来的时候有一点痛。士兵坐在桌子前的一把旧木椅上点燃了一根香烟。
叶芙根莉娜向下扯了扯衣服准备来开门，她确信她已经和士兵达成了交易。士兵喝住了她。他用脚从距他不远的地方勾来另一把椅子，示意叶芙根莉娜在上面坐下。他划了根火柴点燃了桌面台灯旁的一支烛台上的蜡烛，房间里一下子明亮了不少。
叶芙根莉娜硬着头皮坐在了空着的椅子上，这“老家伙”立刻发出了像是要马上支离破碎的哀嚎。
“你不必太紧张，放松点，羊脂球小姐。我想，你并不会反感我这么称呼你吧？”士兵吸了口烟，一边吐着烟雾一边说道。
叶芙根莉娜可不敢不答，即使对这称呼感到有些奇怪，她连忙拿出簿子在上面写道：“当然不介意。那么，请问我可以离开了吗？拜托了！”
士兵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说道：“别急别急，我不想让外面那群混蛋都瞧不起我。这样吧，让我问你几个问题吧。”士兵将身体向叶芙根莉娜压过去。
叶芙根莉娜打了个冷颤，她意识到接下来她的回答要是有一点不妥，今天可能就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天了。
“你是乌克兰人吗？......或者说，‘切尔诺贝利人’？”
叶芙根莉娜不自觉地将眼睛看向别处，微微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来勃列日涅夫格勒？”士兵继续问道。
叶芙根莉娜摆出一脸困惑的样子，她不知道那个从士兵口中蹦出的那个地名是个什么地方，她之前从未听说过。
见叶芙根莉娜茫然的表情，士兵咂了下嘴，不耐烦地说道：“这都不知道？自从祖国将首都迁至新莫斯科后，这儿就改了名，叫’勃列日涅夫格勒‘。”
叶芙根莉娜愣了半秒，给自己的大脑处理信息的时间，然后在簿子上歪歪扭扭地写道：“为帮患辐射病的姐姐求医。”她思考了一会儿，又接着补充了一句，“我也有辐射病，我还是个孕妇。”
士兵看到后面一句话吓得不轻，身子立马向后退了不少，表情变得有趣起来。他又吸了口烟，然后伸出左手腕上的“东方”手表瞄了一眼，便掐灭了手中还剩下五分之一的烟头，对叶芙根莉娜说道：“你可以走了。出去记得小心点说话，今天的事我们就权当没发生过，我可不想因为和一个‘切尔诺贝利’孕妇通奸而丢了性命。”
叶芙根莉娜兴冲冲地站起身来，身心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跑向铁门那儿，握住把手。
士兵从叶芙根莉娜后边走上前，将她推倒自己身后，然后自己故作镇静地推开门，装模作样地提了提腰带，一把将叶芙根莉娜推出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