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真正预知未来的先知，很想问问，但是环顾无一人，只能相信自己。——《圣经》
第Ь章 无声 二
难闻的气味充斥着鼻腔，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水汽，隧道顶部不断有水滴滴落到铁轨上、到枕木上、到淤积着的水塘里，发出不同的声响。
叶戈尔所在的空降师在刚刚占领了勃列日涅夫格勒西南城区的一座地铁站，这里的守卫并不是太难缠。作为乌克兰的精锐部队，第25空降师理所应当地承担了率先进入勃列日涅夫格勒的任务。由于天空中致密的、充满着放射性物质的污染云，空降师不得不进入地下作战，叶戈尔和他的战友们戏称这场战争为“老鼠战争”。
叶戈尔站在站台边缘，手中持着那把最新配发的74型突击步枪，在实战的考验下，这把苏制武器的表现着实出色，叶戈尔能用它在两百米的距离以内准确命中敌人的脑袋。
“上尉同志，准备好出发了吗？”
叶戈尔发现发出声音的是柯尼科夫中尉，他是叶戈尔最信任的部下之一了。
“上尉，我们此次的任务是继续沿着地铁隧道前进，为我军的下一步行动做情报侦察的工作。”柯尼科夫上尉补充道。
“好的。”叶戈尔回应道。他叹了口气，将自己腰部的几个弹药带逐一翻开检查了一番，好在一切弹药都很充足，“我们出发吧。”
叶戈尔与柯尼科夫一前一后地在狭窄的地铁隧道中前进着。除去那些泛着白色光芒的、微弱的应急灯之外，他们下挂在突击步枪下方的强光手电筒成了一片黑暗之中唯二的光明。
“你觉得我们这次会遭遇敌人吗？依我来看，那些苏联鬼应该早就逃往乌拉尔山以东了吧。”柯尼科夫抱怨道，但神经上却没有给人任何放松的感觉。
“那可说不定。前段时间，苏联的兵力才刚刚占领了长春，苏联的有生力量依然存在，他们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这座旧都的。”叶戈尔分析道。他们两人的交谈而产生的回响可以沿着隧道向前传播好远，但似乎这里并没有人愿意听他们俩的窃窃私语，回应他们的只有水滴滴落的声响、千篇一律的“风景”以及无尽的黑暗。
“在这里停一下吧。”叶戈尔在一盏稍微明亮一些的应急灯正下方停下了脚步，示意柯尼科夫将胸口口袋里的“勃列日涅夫格勒地下交通网络图”拿出来，摊在面前低矮的台阶表面上。
在那张并不算太复杂的地图上，想要确定自己的位置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幸运的是，叶戈尔在出发之前瞥了一眼站台上有些生锈的站牌，勉强从上面认出了“克鲁波特金站”的字样，这是他们在从“意大利区”越过莫斯科河后肃清的第一个苏联据点。
叶戈尔一开始扫视了一遍整张地图，还没有从密密麻麻的站名中提取到“克鲁波特金”这一拗口的名称。后来在仔细地研读了每一个站点后，终于在“克里姆林宫站”与“波里安卡站”组成的细小空隙里顺利找到了它。
沿着这条地铁线继续下去不远处就是军部认为的苏联军队的核心指挥部——“克里姆林宫站”。叶戈尔和柯尼科夫必须在空降师剩下的部队进攻之前排除道路上可能会遇到的困难，例如简易炸药和苏联巡逻哨兵。
“把她交给我......”
叶戈尔的耳边忽然被一阵阴森的女声环绕，这把身经百战的叶戈尔也吓得不轻。
“谁在说话？”叶戈尔大声质问道，同时紧张地环视着四周，可回应他的只有一片黑暗和柯尼科夫疑惑的眼神。
“听我说，你再往前走几十米，你会遇到一个女人，把她交给我......你要做的就是瞄准她的脑袋并且扣下扳机。一切就都结束了。”那个声音继续阐述着她的指令，声音愈发的清晰起来，仿佛她就在叶戈尔的周围。
叶戈尔判断声音来源于他的身后，他猛地回过身去——什么都没有。
一个穿着单薄的少女忽然从右侧缓缓走入叶戈尔的视野中，少女有一头柔顺的银色长发，发丝一直垂到腰部；血红色的眸子在应急灯光的照耀下格外显得骇人，泛着红光；少女的脸颊雪白，完全不像是在这样破败的城市的地铁隧道里应该呈现出的姿色。
“初次见面，我相信我们俩谁都不愿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所以我长话短说，你将要面对的那个女人对我很重要，把她杀了，交给我。对了，你可以叫我艾柯。”
“我凭什么相信你这个小屁孩的话？”叶戈尔的语气中透露着被戏弄的愤怒。
“可不能这么无礼哦，叶戈尔先生。照我说的做，对我们都有好处。回见。”
那个叫艾柯的少女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以至于叶戈尔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因为长时间的战争和辐射的影响下精神状态出现了问题。
“上尉同志，您确定您没事吗？”柯尼科夫站起身来，扶住差点要倒地的叶戈尔。
叶戈尔摆了摆手，告诉柯尼科夫自己只是因为太过劳累了而已，示意他不用过于担心。
“我们继续前进吧。”叶戈尔揉了揉有些晕忽忽的脑袋，拎起刚刚无意间掉落在地面上的突击步枪，向前迈开了步子。
柯尼科夫虽然是对叶戈尔的回答有些怀疑，但还是遵从命令向前前进。
在黑暗中走了一段路后，叶戈尔感觉自己意识逐渐清醒了许多，也就把刚才奇怪的遭遇忘记了。
“苏联的军队看起来不堪一击，我们从乌克兰进军到这儿只花了不到一个月。”叶戈尔开着玩笑。
“是啊，这也太不寻常了。”
“也难怪，我们在打入勃列日涅夫格勒之前已经用他们自己的导弹轰炸了这座城市这么久。”
“不管怎样，我们都已经到这里了。”
柯尼科夫在前方不远处发现了一个身影，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突击步枪，指着身影慢慢靠近的方向。
叶戈尔也神经紧张地一下子抬起枪口，定在原地。两道明晃晃的光线照射在黑暗中的身影表面，将她的原型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两人面前——那是一个面容憔悴的孕妇。
“开枪吧，把她交给我。”
那个个叫艾柯的少女再次出现，轻轻地握住叶戈尔扣住扳机的右手，叶戈尔想要移动枪口，却发现怎么也动不了了。
少女一边盯着叶戈尔惊恐的眼睛，一边温柔地、一点一点的在叶戈尔的食指上施加力量。直到......一发子弹出膛而出，准确击中面前那个女人的眉心，暗红色的血液抛洒在空中。
叶戈尔看着眼前失去意识的那具孕妇尸体，逐渐回想起那个叫叶芙根莉娜的女孩——他可怜的未婚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