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洛林的木屋五十来步远的一面斜坡之上,直插一座仔细一看非常显眼,放入宏观又显得不那么突兀的小木屋,它之所以那么突出的原因在于和周围七门八怪扭曲回环的居民木屋相比,它整齐的足球体结构实在是太奇怪了。
塞咔沿着巷道,转过街角,站在高台可以远观到一天30小时都在营业的图书馆,几位学者依旧呆在里面钻研图书,刚务完农的珏还希望能带着几个好友再去自己家聚一聚。
他围绕木屋转一周后,找到正门的挡板后推门而入。
天花板上的凌光果灯青光莹莹,抹满四周,从空中系下的藤条挂上风铃做成门帘当做屏风抵在进门处,细听脚下,有细水清流的窜涌。
塞咔没先拉开门帘进入房间,而是回头瞪眼盯着瓦笛娜。
“怎么了小塞?”瓦笛娜紧触木墙,光滑无糙,应该是人为搭建的。
“你知道,”塞咔吸气酝酿了一会儿再开口“什么是个人隐私吧?”
“嗯嗯,”瓦笛娜点头。
塞咔便叹气“都到厕所了,你还跟着我。”
洛林的指路,只给了方向和说厕所非常容易被发现,看样子是如此,还好塞咔没有听取瓦笛娜试图勇闯名宅的意见,现在的洛林正在客厅抱着白球,荡漾双脚,哼着小曲儿。
“哈哈,谁会觉得你真要上厕所?”
看着瓦笛娜欢快地飘来飘去,塞咔面无表情有气无力地说:“我可脱裤子了。”
“诶咦~死变态,真恶心,嘿嘿,但是我不在乎。”
在瓦笛娜灿烂明媚的微笑里,塞咔看见的全是恶贯满盈,他们面对面靠的很近,虽然这姑娘一直处于倒立状态,右方的长刘海垂下,这时才能看见他的双眼。
跟个变态讲道理是没有结果的,塞咔垂眼回头拉卡腾条,系在藤上的风铃像是被拨动的琴弦,阵阵脆响化作不可触及的精灵环绕着塞咔。
一柱凌光果镜立插在正堂当中,其余几面木门便是入厕木门。
“洛林姑娘的故事有头绪了吗?”瓦笛娜对着果镜梳理自己的着装,但是镜子映射的只有塞咔。
“还没有,”塞咔回话。
“你真确定在她以前的故事里能找到病因?我觉得这很浪费时间。”
“过去发生的事,她说的每一个细节,都或许有用。”
“原因就这些?”
“好吧,她父母的死因,也许和这有关,我需要知道。”
“啊?为什么?”
“为,我自己。”
“好吧好吧,那么她都说了些什么?”
“你没听吗?”
“额,没有。”
“为什么?反正你也没别的事儿可做。”
“嗯~也许是想给你们二位制造独处空间呢,嘿嘿。”
“……你要我复述一遍?”塞咔面部呆滞,茫然中略带为难。
“不然嘞?”
空气中弥漫这一股浓醇的墨水香,随机一扇厕所木门撞壁而开,从中走出一棵凌光小树人,他手持各种清洁工具不难看出,他是这儿的清洁工,苗条的树身镂着拳头大的双眼,当他看见塞咔,便曲折出自己的树枝挥了挥,表示“你好”,随后伸出自己的六腿树根,迅速地平移出门。
“哇哦,那可真诡异,”瓦笛娜架起双臂,回望塞咔“可以继续了吗,小塞?”
塞咔又叹了口大气,缓声开口:“如果你想知道的话……”
或许城镇已然睡去,但森林从未入眠,夜行奇虫纷纷出洞觅食,三尾果狸孤独地游走于幽密古林,凌树猴聚立树梢,周围陪伴着其他啮齿类伙伴,它们眼瞳冒着微光,细细地捕捉着森林的举动,蛇行狼走,青叶怪花,平静的森林,和谐地运转着生命的车轮。
手持清灯,被那,群晶万亮的凌光花圈,簇成一团,坐在其中静观花叶漂泊,脱落了不少木漆的八音盒轻轻转响陈旧的古音,那肯定,会是一场舒心的冥想。
塞咔用了几句话概括完了洛林的故事。
“这……不愧是你,”瓦笛娜无奈诧笑,茫然中略带为难。
“好吧,让我稍微整理一下,”瓦笛娜若有所思地往厕门里钻,不算窄的房间里有个半大不小的圆坑,一旁伸手可及的木墙上安置着由凌叶制成,黑中带青的手纸。排泄物从这里出发,直落三千米以下的树根深处,并迅速被它吸收,不留任何分子,从而循环森林生长。
令人好奇的是,为什么厕所会有一股墨香味儿?
“一个叫苟利采集员,两个自然研究员,也就是洛林姑娘的父母,还有一个哥布林人……”瓦笛娜四处乱飘,只有运动起来她才能思考,“有大问题!从森林外带来的五花八门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完整的观测自然吧,难道,是有什么魔法?”
“……”
“哦,对啦,还有那个哥布林人,居然有你的同族诶,不感到惊喜吗?”
“不……”
“诶?”
“与其继续无用的分析”塞咔缓步走向厕门,“倒不如回去把故事听完。”
“哎,这个故事可真长,而且平淡,你应该问她点关键性的问题,从而尽快把问题解决了。”
“让她慢慢来就好了,现在又死不了,这是……”塞咔脑子一卡,忽然想说的名字一下就淡忘了“谁教我的。”
“你,是在问我吗?”
“……”塞咔走到厕门后缓缓推开。
“好吧,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上厕所。”
“来真的?”
“你不跟来吗?”
瓦笛娜轻咬牙关,眼神无光且充满鄙夷,一脸完全就是在看变态的样子,望着塞咔的背影。
原路返回,推开木门,动静虽小,但足以吓动毫无防备的洛林。
“来晚了,抱歉”塞咔轻声说到。
“塞,塞咔先生?”熟悉的嗓音逐渐让洛林安心下来,缓缓松开被她紧护在怀里的白球,“没有的,您才去了五分钟而已。”
“请继续吧,”塞咔回到木桩上,顺理了一下衣角的褶皱后坐下。
洛林担心的开口:“塞咔先生?”她发现塞咔先生的神色比之前低落了许多。
“嗯?”
“抱歉,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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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林说着自己玩笑话,试图打发洛林无事可干的无聊时间,但其实听她讲话犹如听上一曲安眠,反而使洛林的道路好似越走越长,除开周围静景以外的一切,都无聊至极。
那股薄荷混杂翻露后泥壤的清爽,逐渐在洛林的嗅觉中清晰起来,直至爆发。
即将走过最后一座石坛,男人们也自然而然的闭上了嘴,林子的寂静让他们实在是没好意思打破。
石坛尽头与坚固年老,长着些许苍翠欲滴之苔藓的树根相连,毫无违和。
树根腻出盘须,仿佛吞没石坛,往前是一片野性生长,高耸挺直,漫天凌叶的木林。
密不透风的林间唯有一条由石块间断拼凑的小道,从石块的夹缝中生出的青草,却因为路旁的指路光果散发出的古铜黄光而泛出淡橘星白。
从入口到静安区的路途不过两百米,但是在这条小路上,你总能被其新奇的事物所吸引,或是趴在凌光夜晶上随着夜晶起伏跌宕的变色豚蛙;明知不该走,但还是会耐不住好奇径直前往的微灯石子路;时常躲在几层树排之后静静观望过往路人的凌光树人,当你发现他们时,他们会向你打招呼,请别责怪他们看似无礼的行为,这是他们鼓噪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同时,也是一种对旅人无言的祝福。
到了路的尽头,穿过树枝编制的树窟,这个过程也许你会需要手动拨开几片巨叶,它们死死咬在树窟左右,坚固而充满活力,光靠蛮力是扯不断的。
等处出了树窟,迎面洒来的纯光,寂静无声;前方宽广的树道,郁郁葱葱,和之前的森林比起来,空旷了许多。
在洛林脚下是一层树梯,为了方便老人行走,便特意做了加宽加糙的处理。
每一座木屋的间距很大,留足了各自的空间。
去向静安区中央的路畅通无阻,直达望月台,在台之上是由几根壮硕有力的巨大树根所裹绕而成的一颗不亚于一座木屋大小的凌光夜晶在高空,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