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上)

作者:花惜颜雪 更新时间:2019/8/27 22:42:42 字数:5495

·CP:忘羡(主)

·时间:忘羡互通心意2年后

·【】代表原文内容,〖〗代表私设,{  }代表评论,()代表我的一些感想

·注意:私设如山,请查收

~~~~~~~~~~~~~我是可爱的分界线~~~~~~~~~~~~~

      “——”

      “!!!”

      “魏婴!”

      魏无羡昏暗的视野逐渐恢复明亮,但是出现在面前的却并不是那些妖魔鬼怪,也不是漫天飞舞令人不寒而栗的怨气,而是是蓝忘机那放大的俊美的脸庞,那双近在咫尺的琉璃色浅瞳中写满了担忧。魏无羡不禁想到,这次的幻境也有点太假了点,蓝湛之前说过那么讨厌自己,又怎么会表现得如此紧张,又如此的担忧。

      “是不是做噩梦了?” 耳朵边传来这短短的一句关心,魏无羡不禁有点恍然。

      蓝忘机从感到枕边人不正常的温度时就醒来了,魏无羡双眼紧闭,不安稳的在榻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不论怎么看都觉得人睡得并不安稳,触上对方的额头查看,的确有点发烧。但似乎没有像简单的发烧,魏无羡心跳飞快,不断低喃着,明显是做了噩梦。两人成婚之后,对方虽然有时也会做噩梦,不过通常会直接把自己喊醒,而不是这般……

      就像是被一只囚笼给困住一般,沉陷在痛苦之中,无法醒来。

      或者可以说是不想醒来。

       “……救救我……”

      一声低喃,声音虽小,却饱含着痛苦与绝望。

      蓝忘机的心猛然被这一句梦呓所揪紧,从前世叱咤风云的夷陵老祖到献舍后灵力低微的莫玄羽,什么时候见他示弱过?就算受了伤,还会漫不经心的调侃着以前种种光辉事迹。他曾经还说自己就算被捅出半截肠子也能再战三百回合,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蓝忘机除了愠怒于他不好好照顾自己,更不想看他这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 因为他折磨的并不只是他自己,而且他蓝忘机的心上人!

      背负骂名他受过了,千夫所指他也能做到毁誉由人,就连遭仙门百家群起而攻之、落得百鬼反噬的结局,不管重没重生也依旧不愿寻仇报复,展露笑颜,继续逍遥这浑噩的人世间。

      究竟是怎样的痛苦,怎样的无助,才会让他如此绝望……

      魏无羡虽是被他喊醒了,却愣愣地坐在床上没有回话,双眸失焦,蓝忘机心中绞痛,正想为人拂去遍布在额头上的冷汗,等他回过神来再询问他到底梦到了些什么。然而,在手触上发烫皮肤的那一瞬间,就被魏无羡毫不留情地一把挥开。

      “别,别碰我!”

      他想,这又是这群妖魔鬼怪的什么新玩法,反正只要落到他们手里,他们总是不会急着杀掉你,而是一点一点的折磨,折磨你的身躯,再折磨你的灵魂,而你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痛苦中煎熬着,忍受着,就算你再怎么哭天喊地哭爹喊娘,也只是平白消耗自己的力气而已。魏无羡怔怔地想着。由于他挣脱的力道过大,整个人又昏昏沉沉地倒回柔软舒适的被褥里,心中却一片慌乱。

      这里是哪,我到底在哪?这不是幻境吗,难道我真的被蓝湛救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在喊出示弱的话时,他就早已心知肚明结果究竟会如何,正是因为无人回应,他才会……才会……

      魏无羡不安缩在墙角落里,四肢还是如灌铅一般沉重,一只手抚上一抽一抽的小腹,却没有摸到任何伤口,就连疤痕也都不复存在。这果然只是假象,和方才梦到自己的爹娘一样……只要醒来了,就要重新面对现实。而他,还在自我保护般的逃避……

      就算只是梦境,他也一样想沉醉在里面,感受着脑海中仅存的那一点温暖,再也不愿醒来。

      蓝忘机被他打开了手,怔了一瞬,见人排斥抵触,应该是依旧沦陷在梦魇之中。念及对方还有些发烧,这般靠在冰凉的床柱上恐怕会恶化病情,不想再刺激到他,小心翼翼地拿起被褥就要裹到他身上,魏无羡见人靠近,宛如惊弓之鸟,猛地一起身,就听到“咚”的一声,人便狠狠地撞上床顶,身体立马跌坐回去。两只手止不住地抱着头不断地发抖,眼角甚至还被逼出了几滴眼泪。

      “魏婴!”

      蓝忘机见他如此,吓得立马轻轻地掰过他的脸查看,只是稍一触及到后脑勺,人就“嘶”的倒抽口凉气。若不是他紧紧锢住了魏无羡的双臂,他恐怕又要到处乱蹿伤得更严重。

      “魏婴,醒醒,有我在。”

      主动去亲吻怀中人的额头,安抚他的情绪。之前魏无羡从噩梦中惊醒,总是过不了多久就恢复如常,对梦里惶恐惧怕的内容只字不提,倒是黏在他身边讨亲吻,嘴角勾起语调上扬地说着,“没事,多亲亲我就好啦!”

       细碎的吻落下,宛如是在呵护一件珍宝,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是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让魏无羡的思维变得更加的混乱,手腕被紧紧地扣住,传出来的温度却是暖的。那些阴森的妖魔鬼怪再怎么伪装,也不可能如此……

      “魏婴,醒了吗?”

      “蓝湛……?”

      他颤声叫出对方的名字,心底里却感到不可置信,蓝湛,真的是蓝湛吗?蓝湛救了自己,又刚刚那样……是在安慰自己吗?不禁在想什么时候和蓝湛变得如此亲近了,记得对方曾经说过,绝不与旁人触碰…… 难不成,蓝湛是个断袖?

      想到这一点,魏无羡就觉得更加惊恐。

      “是我。”

      看着魏无羡那飘忽不定的双眼,蓝忘机皱紧了眉头:“你如何了?”

      “我…我……刚才在……乱葬岗,我在乱葬岗!”

      他大喊着,像是想把自己从幻境中唤醒,再继续下去,他大概就真的永远要被困在这里了,等真正的蓝湛和江澄找到他,怕是会被一群走尸啃噬的连骨头都不剩。 想想就是钻心的疼。

      可传入蓝忘机耳中的声音却细若蚊蝇,听到“乱葬岗”这几个字,他瞬间明白了对方刚才梦见了什么,应该是被温晁丢入那座尸山的三个月。他只知道魏无羡在那时就已经失去了金丹,至于对方究竟遭受了怎样的困境,忍受了怎样的痛苦,又是如何孤身一人走入鬼道邪途,他不敢去问,甚至想都不敢去想。

      但是隐约之间,他又觉得不太对劲,魏无羡的模样更像不记得之后发生的种种事情。不然也不会在醒来之后依旧表现的如此混乱,分不清所处之地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魏婴,” 他担忧地拂上对方的额头,沉声询问,却夹杂着一丝颤抖,“你……记忆有损?”

      “我……”

      魏无羡见人神色紧张,下意识回忆起了前因后果,他应该没有忘记什么才对。若是之前看见的幻境都是已发生之事,像年幼时才会对他和江澄展露笑颜的江叔叔和虞夫人;自己常常溜到师姐的院子里开小灶,喝着喷香的莲藕排骨汤——还有去姑苏求学时,和蓝湛的初次相遇,嬉笑着要分他一坛“天子笑”,却被冷声告诫违背家规。

      而现在,他并无印象,自己这是在蓝湛的寝室里?对方怎么可能允许自己进入,还、还——想起刚刚两人亲密的接触,脑内“嗡”的一声巨响,是他忘记了什么吗?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依稀记得上次分别时,在那阴暗的玄武洞中,明明没有第三个人,对方还是板着一张脸,自己发烧了想要枕腿都不给。如今……这种情况,不知道是说他疯了,还是蓝湛疯了?

      “别怕,我在。”

      蓝忘机轻拍他的背,为人顺气,魏无羡这才想起调节呼吸。在对方伸手触碰上他的额头时,他下意识要后仰躲避,见到那双好看的琉璃色浅瞳中闪过一丝痛色,过了好一会儿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脑海中那一群自称“姐姐”的尖笑声和手脚腕上阴冷的触感还是挥之不去,他紧咬着牙不断往角落缩,身子却不住地发抖。

      偏偏对面是蓝湛的脸,他想一巴掌挥过去都舍不得。

     要是江澄在对面,说不定就是江澄先一巴掌挥过来了。甚至是扯着他的衣领大吼大叫,用这种毫无意义的方法来宣泄他的愤怒。

      他如此惊慌防备的姿态,蓝忘机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顿时脸色发白。记忆丧失,已是非同小可之事。他担忧这万一是献舍副作用造成的,之后会不会像定时炸弹般,有更严重的后果?

      “魏婴,此处是姑苏。你很安全。”

      蓝忘机后退几步,方便魏无羡打量四周,垂下的幔帐上绣着卷云状的暗纹,室内点着烛光,温暖异常。他松了口气,心想如果是蓝湛的话,就算在幻境中……也不会说谎的吧。

       视野在急速下坠,他倒回被褥里,头格外沉重,眼前变得模糊。是要从梦中醒来了吗,再次回到那片死地,除了自己挣扎着走出,永远都不会有人发现。

      “……魏婴……”

      半睡半醒间有人轻呼着他的名字,抱他躺好,晕乎乎的脑袋搁在失了温度的枕头上。额头传来凉丝丝的触感,脸颊也是,却又不是鬼物身上阴气森森的冷。对方的动作小心翼翼,手掌贴上燥热的面颊,连带着扑通乱跳的心也逐渐恢复平静。

      蓝忘机为烧昏了头的人掖好被子,连夜去药房煮了治风寒的汤药。当中草药独特的气息在屋内弥漫,魏无羡微微把眼睛撑开一条缝,见自己还在蓝湛身边,下意识松了口气。

      他实在是太累了,烧的浑身酸痛,这会说什么清醒过来独自面对,他都觉得自己做不到。身体宛如要散架,脑内嗡鸣不止,吵的他烦躁。幸好只是发烧,而不是哪里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让他立刻会被疼痛唤醒,那时候,身边可能围的就是一圈走尸了。

     “先喝药吧。”

      他没劲起身,任凭对方把他抱到怀里,脑袋软软歪在对方胸口,听他有力的心跳声。魏无羡定定望着蓝忘机白皙的脸颊,胡乱想着什么时候潜伏着的妖魔鬼怪会突然张开血盆大口,那他可能会留一辈子心理阴影。

      他要是能从乱葬岗出去,再见到蓝湛,别说逗人玩了,可能会吓的掉头就走呢。

      中草药的苦味扑鼻,魏无羡这才感到了些许真实的味道,他死死闭着嘴,怎么也不肯喝。不就是玩他,哄骗他,表现出温情再浇盆冷水,给予了希望再掐灭;还有这些阴邪之物做不出的事吗?一点一点引导着他失意落魄,放弃挣扎,很快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蓝忘机不勉强他,当着魏无羡的面,自己先喝了一口。再放下碗望向怀里戒备的人,浅色的琉璃瞳清澈见底,温声道:

      “我不会害你。”

      “明日你若是退烧,我与你同去拜访莲花坞。”

      见少年的眸子亮了一瞬,他的心宛如被微小的针尖扎了一下,很快又恢复无事。从祠堂那次,魏无羡七窍流血对他说:“蓝湛……我们走吧。”便再也不曾踏足莲花坞。他不知晓江宗主是否会允许,但既然保证了,就算是为了哄人喝药,也会言出必行。

      他只是清楚的明白,在那段时日,魏婴心中最重要的人和事还不是自己。好不容易等到重生的人,和对方互通心意,把他带回蓝家……要拱手相让这一切,换成谁都会心有不甘。可对他来说仅是一瞬的心痛罢了,只要魏婴平安喜乐,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愿闯荡着试试看。

      但魏无羡眸中的光终是迅速黯淡下去,莲花坞,提到这三个字,便有血气在胸口翻涌。目光所及,哪里都是断壁残垣、暗红的血迹、盘旋的黑鸦……还有那刺目的温家旗帜。虞夫人说,让他好好护着江澄。这一切因他而起,而自己只是还了个金丹就想抵掉江家对他的全部恩情?他终究是没有做到陪护在江澄身边……就在刚刚,他还想沉浸在幻境中,认为自己无力抵御鬼物而逃避着,他怎么能……

      “魏婴,别怕。”

      蓝忘机放下药碗,轻轻地抱住他,双臂温暖而有力,安抚道:“莲花坞已经重建,江宗主也一切都好。”

      亲吻落在脸颊,仿佛有细小的电流从肌肤相贴处扩散,魏无羡少时记得师姐说过:当真正伤心惶恐的时候,可能什么话都听不进去。这时候如果有人能给自己一个拥抱,不用任何多余的言词,心情就会莫名的变好很多。

      大抵真的是这样,在他和江澄被送上逃亡的小舟,绝望而失意,甲板是凉的、吹过枯枝败荷的风也是凉的,还带着刺鼻的血腥味。那时候要是有人能抱住他发冷的身子,该多好。

      决定剖丹时,温情厉声告诫他只有五成的机率成功,一旦失败,一切化为乌有。他扯起笑意,说着自己如何坚信温情的医术,这一赌对他来说又有多重要。等真正躺上冰凉的床,感受带着寒意的刀尖割开皮肤,温暖的血液大量流出,他整个人冷极了。又不能睡过去,便强撑着断断续续和温情聊天,他有那么一瞬间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或者惧怕了、后悔了,要是有人能在那时抱住他,就好了。

      坠入乱葬岗的时候也是,一次又一次被折磨的昏死过去,醒来继续跌撞着逃跑,他告诉自己要坚持住、活下来,却连如何做到这点都没有头绪。如果有人能……

      现在,有了。

      眼眶酸胀,他觉得自己丢脸极了。就连失魂落魄逃亡的时候,他也只敢借着从天而降的倾盆大雨,连带着江澄挥拳发泄后、脸颊掀起的刺痛,咬住嘴唇,用手背搭上眼睛,默默让泪水融入雨中,再无踪迹可寻。

      蓝忘机为他擦去眼角的水光,轻拍着人的背,他知晓这种感觉,同样的年纪,云深不知处被烧,父亲重伤、兄长失踪,他也受不住打击,在对方面前落过泪。当时莲花坞覆灭,一夜之间只剩下三位小辈,魏无羡又是怎么挺过来的,那时他没机会陪在人身边,如今,可以补上了。

      “我在,没事的。”

      待他情绪稳定了些许,蓝忘机便用灵力重新温热药碗,自己喝下一口,再缓缓给人渡去。魏无羡终是卸去了防备的姿态,乖乖喝下药,蓝忘机等人温度降下了些,睡的沉了,这才在他身边躺下,将总是不老实踢翻被子的人搂在怀里。

      黎明的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子,蓝忘机起身,昨日折腾到半夜,他却看不出睡眠不足的疲态。麻利的洗漱穿衣,将发髻打理的一丝不苟。

      实际上他真正入睡的时间寥寥,但醒来时见魏无羡安稳的躺在枕侧,额头的温度恢复正常,心中的怅然若失感这才一点一点填补起来。

      魏无羡的噩梦,他又何尝不感到担惊受怕。

      先写了信说明情况,派人送去莲花坞。接着委托蓝思追和蓝景仪照顾对方用膳、服药,自己这才去寒室找兄长。若是兄长对记忆倒退之症也毫无头绪,那就去藏书阁翻阅古籍。总会找到办法的。

      魏无羡醒来时,整个人神清气爽,经脉骨骼宛如被重塑了遍。他撑起身来打量四周,床榻旁边早已空无一人,褶皱被铺平,连温度都是冷的。

      他抵上头部,确认自己没有烧坏脑袋,这个幻境持续的有点久……或者说,他真的被蓝湛救了,所处的地方恰巧证明了这点。这里是姑苏,云深不知处。魏无羡缓缓移动到床沿,慢吞吞使唤着软绵无力的手为自己披上衣服,他推开静室的门,天气晴好,暖洋洋的光芒正巧洒在脸上,晃花了他的眼。

      宛如隔世般,自从离开莲花坞,他的一路上都是阴雨绵绵,好不容易在“设计”、让江澄去找“抱山散人”那天,万里无云,阳光明媚。他站在山脚,看对方的背影没入葱葱绿意中……可那之后,还不等身子回暖,就接连被丢入了更为冷意森然的死地。

      待强光晃出的亮斑淡了些,他放眼望去,云深不知处一派和谐宁静之相,却心生疑虑。这般纤尘不染的美,更像是温狗踏足前才会有的,他可是听蓝湛说了,古树遭毁、藏书阁被烧……就算是重建,短时间也恢复不成这幅无暇的模样。他所处的那个世界,满目疮痍——见到蓝家安稳的景象,他的思绪不可避免的飘向莲花坞,顿时愁云布满了褪去血色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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