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信与不信并不重要,人若不怀着希望,就无法前行。
朝中分成了激进派和保守派。
激进派认为:“神机”觉醒过半,可在现有军力的辅助下进攻重要目标,机械变种巢穴、叛军基地,夺回原帝国军的机甲基地,多方进军,以合围之势,逐步向巴登海姆推进。
然而,战争永远不是喊喊口号就能进行的,战争物资、作战计划、基地、人员必须全部到位,“黑渊”是否还在巴登海姆尚不知晓,如何集中力量决战?更别说这还是许胜不许败的生死之战,没有和局,一旦失败,满盘皆输。
因此,保守派的意见是:现下还不满足反攻的条件,“神机”尚未全部觉醒,还需养精蓄锐,不宜妄举干戈。
皇帝陛下倾向于保守派,可他已经老迈,朝政全仰仗诸位大臣,长子——即银姬的父亲于早年巡视途中遇刺身亡,留下年幼的子女,而银姬和弟弟保罗素来不和,人尽皆知。虽然人们多倾向于文治武功皆卓著的皇姬殿下、圣王星驾驶者继承皇位,但帝国高层的意志高于人们的意愿。有人需要能够统领大军收复失地的皇帝,有人则需要一个沉迷声色、容易控制的皇帝。
即便国之将破,有些人仍把手中的权力看得比一切都重。
看着皇姬殿下的脸,嘉尔迪雅彻悟了。驾驶室女座的伊芙中校是著名的儒将泰温森将军的长孙女儿,驾驶水瓶座的是帝国大学文学院院长的得意弟子,全军偶像“战争女神”西利亚……比起保罗亲王结交的大臣将军们,这些人看似官微职轻,但她们的背后却站着举足轻重的大人物,皇姬殿下等于变相的将许多人拉拢到自己这方。
自己的父亲,嘉尔迪雅是知道的。公爵是个彻头彻尾的男权至上主义者,艾伦一出生,公爵就迫不及待地宣布他为爵位继承人,全然不顾嫡长女嘉尔迪雅的想法,也许,公爵从来就没有想过将爵位传给女儿。
“殿下。”
正在欣赏荷花的银姬转回目光到嘉尔迪雅身上。
“臣现在是少校,就只能以少校的职权支持殿下,家父,想必是更看重保罗亲王,艾伦,哦,也就是臣的弟弟,他也和亲王走得很近……”
未等她说完,就感到双手被握住,抬眼一看,殿下正目光灼灼地注视自己。
嘉尔迪雅讶然。
“殿下?”
“没关系!”黄金之瞳光芒四射。
“我不会输。不管是两位皇叔,还是我那同父异母的弟弟,凡是阻挡在我面前的石头,我都会踢开他们。可这些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是做不到的,我需要大家的帮助,艾露缇娜,伊芙,古娜,拉蒂法,尤莉安娜,微丝特尔,还有西利亚,她们都是我最忠实的朋友,同时她们也有足够的能力承担责任。我不知道所谓的‘黑渊’长什么样,也不知道它在哪儿,但我们最终的目的就是要消灭它,将人们从恐惧中解脱出来。为了完成这个目标,我需要真心愿意帮助我,让我没有后顾之忧的人,所以,我需要的是你,嘉尔迪雅,而不是那些关键时刻扯我后腿的人,你不介意我这样说吧。”
嘉尔迪雅绽露了笑容,真诚的说:“臣不介意。”
面对殿下的推心置腹,她还能说出反驳的话么?答案是“不能”。
尽管父兄有心扶持亲王,可她有自己的选择。当初违背父亲的意愿,一心进入骑兵学校不就证明了她的决心么,比起至高无上的权力,奢靡享受的生活,她更想用自己的双手开辟未知的道路,荣耀也好,悲惨也罢,她都不会后悔。
“那么,你愿意帮助我么?”银姬问。
“是,臣谨遵殿下号令。”
皇姬直属部队独立于军令省所辖各军,嘉尔迪雅现在是少校,不代表过两年之后还是少校,届时,执掌一方军务的统帅能给皇姬殿下提供的支持就不能用微弱来形容了。
“虽说见面就谈正事有些不近人情,可考虑到我们所处的环境、身份,你身在军营,我对宫外之事也不甚了解,我们之间,竟是找不到闲适的话题用以打发时间。”
“既如此,就和殿下说说您委托臣办的事吧。”
银姬露出了好奇的表情。“哦?你知道窃贼是谁了?”
嘉尔迪雅轻点了下头,说道:“这正是臣来见殿下的原因之一。前日,布雷恩男爵的钻石座钟丢了,殿下听说了吗?”
“我不认识你说的人。”
银姬说的是实话,整个皇都,顶着伯爵、侯爵、公爵、亲王名号的人至少有上百个,区区男爵的名字还传不到她耳中。
可是,殿下的表现在嘉尔迪雅眼中却像是欲盖弥彰,捡到的那根银发和殿下的头发别无二致,若说殿下和盗窃事件没有关系,她怎么也不会相信。
就在刚才,她随父兄觐见皇帝的时候,看见了亲王和王姬(亲王之女)们,悄悄进行了比较,这些人和银姬殿下的发色有着云泥之别,银姬殿下是纯粹的银色,他们的则是介于灰白之间,殿下的弟弟保罗亲王亦是如此。
她也没觉得殿下在说谎,贵为皇姬,怎么会认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男爵呢。
“连续两个多月的查探,臣确实发现了一些眉目,殿下有兴趣听听吗?”
“你说,我听着。”银姬兴致勃勃地说道,除了那根头发,她们做得可谓天衣无缝,未在现场留下一丝痕迹,她很想知道嘉尔迪雅都查到了什么。
嘉尔迪雅抿了口香茗,思索片刻,道:“臣把盗窃案和蒙面人给贫民区孩子派发糖果礼物归为统一的案件,整个案件的施行人员配置有入室盗窃者、望风接应者、销赃者、发放礼物者,其中,前两者是两个不同的人,后两者则是同一个人,也就是说,有三个人参与了这起案件。殿下,您说对么?”
“……你问我做什么?我哪知道你说的四个人三个人呀。”
“没什么,请殿下见谅。”嘉尔迪雅笑笑,心里小小的失望了一把,
皇姬殿下怎会轻易上当,果然自己还是太年轻了。
嘉尔迪雅没有看到,在她不注意的时候,银姬和艾露缇娜悄悄交换了眼神。
“接着说吧,搜查官大人?”银姬笑盈盈地说道。
“是。这三人都身手了得,且对贵族们的生活习惯有相当了解,专挑家中防备最松懈的时候下手,令人防不胜防。为方便叙述,臣将她们简单分为盗窃者、接应者、蒙面人,整个作案过程应该是这样的:蒙面人负责选择目标,确定目标所在位置,并挑选合适的作案地点。然后,在主人一家外出后,盗窃者直接入室行窃,取得宝物后交给接应者,再转手给蒙面人。令人惊叹的是,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个人察觉。”
“以此看来,你确实收获颇丰。”银姬赞许道,“盗窃者,为财也。这是我对窃贼的印象,你觉得她们是为了什么呢?”
“给孩子们派发礼物,臣觉得很可疑。”
“哦?此话怎讲。”
“以钻石座钟为例,其价值何止百万,这样一大笔钱,若全给孩子们购买糖果之类的小礼品,恐怕全城的糖果卖完都用不了这么多。臣相信,没有人会花这么大功夫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事实也证明了臣的猜想,孩子们收到礼物的时间并不具有规律性,而且直到现在,收到礼物的孩子也不过百数,这不难解释,蒙面人的善意和时间都是有限的。也就是说,绝大部分盗窃物换得的钱财都用在了别处,或者存起来没用。蒙面人的行径更像是混淆视听。”
“可你说的这些,都只是基于你的猜想。”银姬说,“单凭这些,不足以成为证据,也不能让你找到犯人。”
“殿下说的没错,臣有种预感,此案恐怕会变成无头公案。”
“你怎么向受害者解释?”
嘉尔迪雅苦笑着摇了摇头。
“臣无法解释,解释的都是谎言,不如承担办事不力的后果。”
“游戏到此为止。”
“什么?”
嘉尔迪雅一时没有转过弯来。
“结束了,你不用承受任何后果。”银姬轻松地说,“我都看到了,我遗落的发丝,你不是捡到了吗。”
“这,臣……”
嘉尔迪雅哑口无言,她不仅捡到了,还好好的保存着,脸蛋不知不觉染上绯红。
“你已经猜到了是我,但你为了保护我的形象,宁愿由自己承受后果,也不打算说出我就是犯人。我又怎能辜负这份真诚呢,放心吧,你不仅不会被责备,还会得到嘉奖呢。”
“殿下……”
“在我面前,你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之前你对我隐瞒,是事出有因,我不怪你,从今往后,我希望我们之间可以真诚相待,你说呢。”
“殿下之言,臣感激涕零。殿下的愿望,臣就是拼上性命也会帮助殿下实现。”
银姬扶住作势下跪的嘉尔迪雅,笑道:“卿现在可穿着漂亮的裙子呢,跪不得,你的心意,我已经全部收到。拼命这这话就别说啦,我希望你好好活着呢,嘉尔迪雅贵为公爵之女,两百年前我们本是一家,你若愿意,私下里,不妨叫我一声姐姐,如何?”她这是趁热打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