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尔迪雅红着脸嗫嚅地叫了声“姐姐大人”,声音很小,却也不至于让人听不见,银姬是开心了,随后见嘉尔迪雅低下头绽露一抹羞涩浅笑,犹如冰原上悄然绽放的莲花,她坐回到石凳上,双手似乎无处安放。
艾露缇娜走过去倒茶。
这样一来,嘉尔迪雅也总算知道了,为什么殿下不选别人,唯独选中她做搜查官的原因。这出老鼠戏猫的戏剧,本质是一场考验,能力和忠心的测评。殿下身边,不仅需要直接指挥的骑士们,将来,等殿下继承大统,还需要她这样关系亲密又忠心耿耿的人。
如果当初她对搜查官的身份不以为意,对待案子马虎了事,那她是绝对没有机会听到殿下说这些话的。
没想到的是,莫名其妙认了个亲。
听说,保罗亲王不被允许叫皇姬殿下姐姐……
银姬喜出望外,道:“好妹妹,难得来一趟,留下来用午膳可好?”
“全、全凭姐姐大人安排。”嘉尔迪雅依旧低着头,和平时高傲清冷的印象截然不同。无奈,皇姬殿下的举动让她一次又一次的意外,令她无从招架,与此同时,心中的喜悦也是油然而生,能够和皇姬殿下亲近,自然是求之不得的美事。
“时候也不早了,艾露缇娜,吩咐下去,把饭菜送到这里,我和嘉尔迪雅在这儿用膳。”
艾露缇娜应了声,旋即告退。
等待宫女上菜的功夫,银姬倚坐着阑干,一手拿着鱼食盒,有一下没一下地把鱼食投到湖水中,引来许多锦鲤争食。
“这座将长湖囊括在内的南花苑,是父亲专门为母亲所建,那时我还没出生呢,也不知道现在这湖里生活了多少鲤鱼。”
“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的生长,也许开始只投进去一百只,现在已有成千上万了罢。”
接过银姬递过来的鱼食盒,嘉尔迪雅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明所以。
银姬扬起嘴角道:“试试,很有趣的。”
嘉尔迪雅把鱼食往不同方向丢,鱼群一会儿往这里游,一会往那儿游,看着看着,焦躁的心情竟是不知不觉平静了下来。
“我闲着没事的时候,会来这儿喂鱼。”银姬说,“看着这些活泼可爱,又极易满足的漂亮鲤鱼,再压抑的心情也会随之烟消云散,你知道么,这儿有一条金鲤鱼,就是全身闪闪发光的那种,它游得很快,总是能先抢到鱼食,有时候啊,它还会跳起来,把还在空中的鱼食吃掉,跳的老高了。今天不知怎么了,它好像没有参加这场聚会,不然嘉尔迪雅就能欣赏它的英姿了。”
“那真是太遗憾了,那条金鲤鱼说不定是怕生,看到臣一张冷脸就不愿出来了呐。”嘉尔迪雅自嘲道。
“你刚才说什么?”
“怎么了……”
“不是,你都叫我姐姐了,怎么还自称‘臣’,这里又没别人。”银姬蹙起了眉,她不喜欢出尔反尔。
嘉尔迪雅放下鱼食盒,直视着她。
“您可否允许嘉尔迪雅任性一次?”
“你说。”
“就当减少嘉尔迪雅换转换称呼的麻烦,您看怎么样。”
“……也是个理由,那就依你吧。”身为姐姐,就是嘉尔迪雅想索要宫中宝物,她也会答应的,何况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请求呢。
嘉尔迪雅立即展露笑颜,道:“多谢姐姐大人。”
银姬十分受用。这句“姐姐大人”比第一次叫大声了许多,也动听了许多。
说话间,来了三名宫女,手上提着食盒,她们把饭菜一一端上桌。虽然只是些清淡的小菜,却也香气扑鼻、鲜嫩可口。在吃饭口味这方面,姐妹两倒是凑巧的一致。
饭后,歇息了一阵子,嘉尔迪雅即起身告辞,由于她是随父兄一道乘马车进宫面圣的,此时父兄早已归家,于是银姬吩咐尤莉安娜派了百花宫的御用马车送她。
这时刚过下午一点,银姬回到了寝宫,和往常一样,在躺椅上休息,艾露缇娜则坐在刺绣软垫上,枕着躺椅小睡。大概过了半个钟头,银姬被一道震耳欲聋的响雷惊醒,支起身子朝外看去,只见一直晴朗的天空,这会儿下起雨来,雨水顺着屋檐流下,疏疏落落地滴嗒作响。
伴着滚滚雷声,刹那间,竟下起了倾盆大雨。
艾露缇娜小嘴咂巴了一下,不知梦见什么好吃的,连雷声也没能叫醒她。
“艾露缇娜,艾露缇娜,醒醒。”银姬摇着她的肩膀喊道。
“嗯……”艾露缇娜用鼻子哼了一声,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缝,表情甚是不耐。也是,正做着美梦,却被人强行打断,多少有点儿气闷。
“下雨了,去床上睡吧。”
艾露缇娜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说:“不行……我还要服侍殿下。”
看她困得这样厉害,还念念不忘自己的职责,银姬是即心疼又觉得好笑。
不再多说,她直接把艾露缇娜打横抱起,送到自己的床上,拉起帘子。反正一会要和西利亚单独见面,不知道要呆上多长时间,倒不如让艾露缇娜好好睡一觉。
到了书房,银姬没有叫醒尤莉安娜,和看书的时候一样,这位天才专心做什么事情的时候千万不要打扰她,包括睡觉,否则的话,不论是谁,只要是出现在她眼前的,必将被她狠狠训斥一顿!
尤莉安娜凶人时候的表情,用“张牙舞爪”来形容再合适不过,躲藏在眼镜后面双眼仿佛散发出骇人的红光,活像一头怪兽。银姬体验过一次,至今记忆犹新,想起来还感觉汗毛倒竖,往后再也不敢无故招惹这位可怕“文艺才女”。
不过,尤莉安娜作息极为规律,即使在这样悠闲的日子,她午睡的时间也不会太长,通常是在皇姬殿下书房的躺椅上,从午后一点开始,睡个四十分钟左右就会自然醒来,再花上十多分钟整理仪容(殿下书房几乎算是她在皇宫里的第二个卧室),两点准时开始下午的工作。
“殿下。”尤莉安娜将刚泡的红茶放到书桌上。
“嗯。”银姬回答,依旧看着手中的文件,“去找西利亚,若没什么事,叫她现在就过来。”
“是。”尤莉安娜答应了,却没有立即动身。
银姬疑惑地抬头。“有什么事?”
“臣的母亲生病了,臣想回家一趟。”
“这事啊……这样,叫拉蒂法陪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尤莉安娜家就在皇都,一去一回用不了多长时间,这点假银姬还是可以通融的。
尤莉安娜一展愁容,笑着说道:“谢殿下。”
“等等。”
银姬出声叫住了正要转身的秘书。
“殿下?”
银姬拉开右手边的抽屉,取出一千元钱,起身放到尤莉安娜手上。
“给太太带束花儿,如果她问起,就说是拉蒂法的心意。”
“殿下,臣对您——”
“停!尤莉安娜上尉,无关的话就不要说了,请转身,完成本殿下交给你的重任,本殿下希望明天早上能看到你辛勤工作的美丽身姿。”
她绝对不要听尤莉安娜“发自肺腑”地表达对自己的钦慕之情!
“是,殿下,臣保证完成任务……”
尤莉安娜失落的离开了这个伤心地。
未过多久,三声叩门声传来。
“皇姬殿下,臣,西利亚请求觐见。”
“进。”
应声出现的女军官,让银姬眼前一亮。不夸张的说,今天的西利亚,和昨日所见判若两人。她换下了袖口磨损的北方集团灰白色尉官服装,取而代之的是,皇姬亲卫队女军官的黑色底料、银线镶边的崭新制服,头上带着船型帽,上面别着白银鹰徽。
早在西利亚抵达皇宫当晚,负责接待的尤莉安娜就安排好了相关事宜,测量衣裙鞋袜的尺寸乃是其中的重要环节,常服和礼服要在一日之内加班加点做好,作战服较为繁琐,可也得在一周内完成。
银姬请西利亚上尉,呷了口红茶,笑道:“南方的天气说变就变,前一刻还艳阳高照,晴空万里,下一刻就下去滂沱大雨,让人防不胜防,西利亚生在北方,长在北方,又在北方战线效命多年,恐怕难以习惯呀。”
“臣是军人,不论南方还是北方,只要有敌人出没,消灭他们便是士兵不容推卸的使命,区区气候变化,不会打消臣杀敌的决心。”
毫无疑问,西利亚是一个优秀的军人。
银姬点点头,说:“西利亚不必拘谨,这是上好的红茶,值得细细品尝。”
“谢殿下。”
看到她僵着身子一板一眼的喝茶姿势,银姬想起西利亚的身世。她在北方乡村出生,父母被前来掠夺粮食的强盗杀死,闻讯赶来的帝国军队及时救下了她,那支部队的长官把她寄养在临近镇子里的布匹商人家里,并供她上学,或许是因为父母在眼前被杀害,留下了心理阴影,她总是沉默寡言,几乎不和老师同学们交流,学习也不是很好。后来,因为精神力突出,她进入了军队直属的机甲学校,并以少尉军衔毕业(地方和皇都的机甲学校不一样,地方教授的只有维修和驾驶两大方面,直接为军队培养战士),紧接着她就投入到紧张的北方战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