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是顺利到达了墨西哥城,墨西哥警方的安排是我们在这里飞洛杉矶,然后转机飞回旧金山。
飞机降落的时候,文森的晕机症立刻又犯了,他使劲捂着耳朵,坐立不安,挣扎个不停。下了飞机,对他说话都得大声点了。
接机的是杰瑞(Jerry)。他的驾车技术没我好,不过凭借15年不出交通事故的底子稳稳掌握着接机第一把手的位置,同时也是全奈特人中保险费最低的。
说到这里,我才想到我的下一辆车子还没有着落,上次撞毁了我的卡梅洛,保险费一定涨得吓人。不过是学校帮我付,我也就不在乎了。
杰瑞开来一辆福特12座客车,准备把文森、薇薇安和我一起搭过去。我让奇奇搬到玫瑰园来和我同住,被她一口回绝了。她不好意思在机场与我吻别,浪费了机场外面挂着的“吻别、临时停车处”的牌子。
走到离车子十来米距离的地方,我感觉到全身不寒而栗。一股阴沉的气息包围着眼前那辆白色的福特客车。我仿佛可以看到紫色的乌云和雾气环绕着车子,中心巨大的黑洞吸走了我所有欢乐的感觉,释放出压抑的恐惧之气。我起了鸡皮疙瘩,竟然感觉到害怕起来。
人群熙熙攘攘,年前情侣、抱着公文包的商人、忙碌的司机擦着我的肩走过。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跳,脖子处的动脉跟着心跳一起颤抖。双脚像是被粘在地上,无法再迈向前。阳光也因为这团阴暗的气息而暗淡。
“又在发什么呆?艾力克斯,速度上车。”文森说道。
我眨几下眼睛,看见车还是车,机场还是机场,周围全是陌生的人。
“快上车,我们有位新朋友。”文森从车里探出头来说道。
直觉告诉我文森说的那个新朋友和这个阴暗的气息有关系。我也没有选择, 硬着头皮爬上了车子。第一排的座位上没有人,肯定是留着我的;第二排坐着文森和薇薇安;第三排,也就是最后一排,坐着一个短发齐刘海的女生。她的眼睛半闭着,没有表情的脸比薇薇安还没有血气。
“你好,天使先生。”她主动对我说道,“我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原来如此,难怪我会感觉到异样的气息。
“哦,你好,我叫亚历山大。”说着,我坐到了第一排的位置上面。
“哦,我叫达芙妮(Daphne)。”她说道。
达芙妮说起话来有气无力的,好像气流只流过声带跟没有摸到嗓子。语速也慢的出奇。她在教室里演讲的时候不知道会耗多少时间。
“为什么不坐我旁边?”达芙妮又说道。
“哦……你不介意的话。”我赶紧爬到最后一排的位置上,坐在她旁边。
我对达芙妮有一种天使的畏惧感,就像老鼠天生怕猫。我感觉只要不超过底线,我就不敢对她说不。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天使遇见了魔鬼是这样的感觉。
文森扭头过来瞅着我,说道:“亚历山大,可别做什么出轨的事情哦。”
“不会的。”达芙妮说道,“撒旦派我来保护他,因为他被天使通缉。”
“这么说你也才来到人类的世界不久?”我说道。
“也不是。”达芙妮说道,“我在纽约长大,我是个纯血的魔鬼,我的爸爸妈妈都是魔鬼。我不喜欢人类,从不和人类说话。我和你们说话,因为你们都不是人类。”
一股寒意又升了起来。文森和薇薇安都不敢看后面了,我也不敢看我左边的达芙妮。我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类、天使、魔鬼和吸血鬼都是因人而异。
“薇薇安,你不是撒旦的代言人吗?”我说道,“你们两个可以做朋友啊。”
“已经不是了。”薇薇安说道,“我现在已经没有话语权了。我只是个普通的吸血鬼。”
“你走不出我的视线。”达芙妮对我说道,“撒旦命令我必须保护好你。”
“不可能!”我说道。
“不用在意。”达芙妮说道,“你只要无视我就好了。”
“还有,亚历山大,”杰瑞说道,“根据达芙妮本人的意思,她马上就要住进你公寓的那间空房。”
“那我搬去和奇奇一起住。”我说道。
“抱歉,克瑞拉已经有室友了。”杰瑞说道。
我瞅了两眼达芙妮,红色的头发,双眼无神地看着我,两手规矩地摆在腿上。
“有需要的时候就叫我,我可以满足你一切要求。”达芙妮突然说道。
文森在前面忍不住“呲”地笑了一声,低了下了头。
薇薇安拍了他一下,说道:“有什么好笑的?”
“哦,那么谢谢。”我说道。
下了车,达芙妮还真把她的一小箱行李放到了我的客厅里。我吓得直奔文森和薇薇安的公寓,结果连达芙妮一起来了。
这是我的错,我不该把尴尬的气氛带到薇薇安家的茶几周围。现在我们4个……不,文森、达芙妮和我3个人盘腿坐在茶几旁边,薇薇安用标准的日本姿势跪坐着。
文森和我一个看着一个,不知道说什么好。薇薇安闭着眼睛悠闲地喝茶。
我的腿被什么东西戳了戳,文森对着我使劲挤眼。我也很想找个什么话题来缓解这个桌面,不过脑筋里面一片空白。
我看蓝文森,看看薇薇安,又瞟瞟达芙妮,这样下去真的不是办法。或许我应该就这样回去公寓里……
文森貌似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继续论文工作?”
“不是说越快越好吗?我们今晚就去研究所拿材料。”我说道。
“你们的命题是什么?”薇薇安说道。
“《血祭与吸血鬼》。”文森说道。
“不是已经被证明了吗?”薇薇安说道,“这样的题目居然让你们想到了。”
“问题是墨西哥政府不肯定不会提供真相的照片,我们必须从另一个方面找到佐证,不然这个命题就是扯淡。”我说道。
“玛雅人的血祭我很清楚了。”达芙妮说道,“他们喂养的那个吸血鬼现在已经复活了,不过又消失了。所有的带有强烈地狱味道的生物我都可以闻到。那只小可爱瞬间没了。”
“什么时候?”文森说道。他的眼里放射出了好奇的光彩。
“大概三天以前吧。”达芙妮说道,“记得代我向它问好哦。”
“谢谢,我会的。”文森阴笑着说道。
我开始厌倦文森这种闷骚的处事方式。他不想说明白的话,就一定不会说全。
“够了!”我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愤怒地盯着文森和他的长发(他的发型和达芙妮的非常像)“把你知道的和那个吸血鬼有关的事情通通给我说清楚,包括你在墨西哥的时候没有说的部分!在继续遮遮掩掩下去我们只好不做队友了。”
“总的来说,那只吸血鬼是跟着我们走的。”文森说道,“从我们到墨西哥开始被攻击的一直只是我们,所以完全有理由相信那只吸血鬼是冲着我们来的。现在我们回到了旧金山,吸血鬼消失了,唯一的可能就是它藏匿了自己,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在旧金山出现。”
“你何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我一把抓住了文森的领子,“如果它去攻击奇奇,没有人可以保护她,你明白我的意思?”
“放手,天使。”薇薇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卡住了我的脖子,只要她稍稍一用力,我的头就没了。
达芙妮不知道什么时候画了几条冰柱悬挂于薇薇安背后,冰尖直指薇薇安的心脏部位。
我又开始冲动了。我得冷静一下。这里是文森和薇薇安的公寓,怎么可以把这样的血腥画面弄过来。
我松开了手,薇薇安和达芙妮也停止了动作,回到座位。
“实话告诉你,艾力克斯。”文森不慌不忙地理理衣服,把内衣塞进外衣里面去,又抿了一下头发,说道,“最不需要关心的人就是克瑞拉。你只要冷静下来想一想,就会明白到底是谁在指示玛雅人攻击我们。作为一个评论家的观察者,你是可以跳出来思考的。就看你愿不愿意跳出来。”
我不承认,我不相信,我看到的奇奇绝对不是玛雅人。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子,从中国来到美国留学的16岁女孩。她没什么理由召唤玛雅人,更不可能让玛雅人来攻击我们,甚至绑架她自己。
和奇奇在一起被玛雅人攻击的画面一幅幅闪过我的脑海——下车之后在河边,丛林里跟踪玛雅人,被玛雅人扔进深井,奇奇被绑架,玛雅人去攻击天使,把这些画面全部串在一起——
“所以说玛雅人的目标一开始就你!”文森愤怒地说道,“你自己既然已经看清楚了这一点,为什么不愿意承认他们就是奇奇指示的?有谁知道你每天的行踪,有谁能揣摩透你每天的心思,还有谁可以光明正大地潜伏在奈特里边而不被众人发现?为什么克瑞拉除了我们几个之外没有认识的人?”
文森的语气越来越高,声音越来越大,我被说得无言以对。但是我还是不愿意朝他说的方向去想,我心目中的奇奇不是这样的,就算全部的证据都现实她的嫌疑最大,我也要和她站在同一边。
“在吸血鬼出现在旧金山,并且杀死我们之前,”文森继续说道,“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他捧起我的脑袋,“就是不用担心克瑞拉。”
我甩开了他的手。话不投机半句多,我直接冲出了他和薇薇安的公寓,上了他的雪佛兰(Chevrolet)淡蓝(Cobalt),刚刚发动引擎,达芙妮也跟着上来了。我连捻她下去的心情都没有,开着车就冲出了玫瑰园。
毕竟淡蓝不是跑车,加速到160公里用了差不多一分钟,绕过街上慢得和停止差不多的车流,两个漂移上了高速公路。
我的车几乎是和别的车擦着边缘过去。我不是雅各布那种开暴力车的,我驾驶的汽车狂野而细致,除了被撞坏的卡梅洛,从来没有出过交通事故。遗憾的是那辆卡梅洛是我最喜欢的车。
“好快啊。”达芙妮说道,“我可以开窗吗?”
“不想被吹飞就老老实实别碰车窗按钮。”我说道。
“不过很有意思呢。”说着达芙妮果然按下了玻璃。
强烈的气流贯进车里,车身瞬间失去了平衡,左右摇摆起来。方向盘变得很重,轻轻扭一下都会导致车子剧烈晃荡。我迫不得已踩下刹车,眼看着刚才还应为速度太快而看不清楚的道路渐渐清晰起来。4个车轮都已经快不行了,引擎温度也升到了最高。我随便找了个出口出去,停在两扇封闭着的铁门前面。
揭开引擎盖,水蒸气“呲”的一声冒了出来。修好之前想再开动这辆淡蓝是不可能的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先去散散心情再说。
路两旁都是高耸入云的大树,绿色的枝叶和地上的灌木相辉映。草却都是干草,枯黄,东倒西歪。铁门后面是一条被封闭的公路,我对它没有兴趣。旁边一条小道一直延伸至小树林里,反倒让我想去走走。
“嗯?车子怎么坏了?”达芙妮说道。
“你还知道车子会坏啊?”我说道,“给我看好车子,别让警察给拖走了。我去去就来。”
不知道这条小道通向哪里,走下去就对了。这使我想起了第欧根尼。有目的地的情况下,有一定的几率走错路;没有一个主观的目的地想去的时候,无论走哪条路都是不是错的,不过也不一定是对的。
我羡慕第欧根尼,他走到哪里都是一个人,把自己的主观思想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他继承了柏拉图、苏格拉底和亚里士多德的思想,但不深入其中,只站在自己的角度,像一个评论家的观察者一样探索这些哲人的思想,得出了自己无即是有的结论。人间本应没有科学、政治或者宗教,应该是一个充满野性、自然的世界。人类的诞生完全改变了这一切。
我本可以不融入人类,不必体会人类的爱恨情仇喜怒哀乐。不过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两条小蛇飞速穿过草丛,钻进了地洞里。旁边一只灰色的兔子,刚看见我就飞快跑开。我已经完全被当做是一个人类了。动物害怕人类,人类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
世界的这一边有除了人类,还有天使,有吸血鬼,有狼人,有魔鬼以及其它各种高等生物。一个人类肯定无法打败一个吸血鬼,人类最大的优势,就是他们占绝大多数。人类和人类之间的战争在所有高等生物中间是绝无仅有的。
2012年的世界并不需要耶稣(Jesus),也不需要超人或者是别的什么超级英雄来拯救世界。地球表面只不过是少了一个第欧根尼。60多亿人类当中没有几个还记得第欧根尼和他所需的阳光。第欧根尼的时代,连我这个天使都还没有诞生。从柏拉图到第欧根尼,那一百多年的希腊,产生了以至于之后几千年都学不完的学问。历史上这是空前甚至是绝后的。如果古希腊人没有发明民主制度这东西,现在也就不存在美国。
这也是一种蝴蝶效应。
说到古希腊,又想起了达芙妮的名字。太阳神阿波罗欺负小爱神丘比特,丘比特为了报复阿波罗,就对他射了一支产生爱情的金箭,阿波罗于是疯狂地爱上了水仙女达芙妮。淘气的丘比特又对达芙妮射了一支绝情的铅箭,所以达芙妮怎么也不接受太阳神火辣辣的爱情。最后达芙妮跑到水边,请求自己的父亲把自己变成了一颗月桂树。太阳神非常难受,不过还忘不了自己的爱人,于是从树上摘下一颗树枝,做成了自己的桂冠戴在头上。此后,阿波罗的形象总是戴着桂冠在头上。
另一个和达芙妮拥有同样名字的女人……不,女魔鬼,从刚才到现在一直跟在我的身后。
好吧,我已经来到了一个湖边,岸边是齐膝盖深的草丛,湖面微波荡漾,悠闲的水鸟缓缓降落,停在水面嬉戏。水风迎面而来,草丛随着风一会低下头,一会撑起腰,摇摆不定。
文森怀疑谁也不该怀疑克瑞拉!
“文森说的确实没有错。”达芙妮说道,“我觉得他分析的很正确。”
“不要用你的感觉来说事。”我说道。
“我当然知道你们在墨西哥经历过的事情。”达芙妮说道,“我可以看到你的眼睛所看到的东西。”
达芙妮的短发也迎着风微微撩起,几屡头发贴在脸上,遮住了她的眼睛。白色的亚麻连衣裙细数着风的印痕。
“我也认为克瑞拉没有真的被绑架。”达芙妮说道,“绑架事件其实是她自己安排的。”
我忍不住冷笑了一下,走到达芙妮跟前,说道:“少开玩笑了,魔鬼女士。克瑞拉没有这种呼风唤雨的本事。”
“我看见了。”达芙妮说道,“你晕过去以后她给你喝了一瓶药水,之后你再也没有醒来。”
达芙妮一句话让我恍然大悟,想起文森说的克瑞拉被绑架时候的情景,卡车爆炸,我一直昏迷不醒。那个漆黑的夜里,火光辉映的卡车旁边,我一直……被安眠药或者是什么东西禁锢在梦靥里。
我开始有点怀疑奇奇了。不,我开始说服自己不要百分之百把奇奇排出在可能性之外了。
“那么你认为奇奇有什么理由绑架自己?”我说道。
“很简单啊。”达芙妮说道,“她只给文森留下了一个人去解救人质的信息,目的当然就是杀死文森。她特意安排了法师罗恩和两个狼人等着文森这个吸血鬼呢。”
“所以我和艾丽卡一起跟去了,才打败了这些家伙。”我说道。
我突然又想起了和艾玛一起下的那盘棋。残局的最后,艾玛的骑士被杀掉,别的棋子一个没动。我虽然用主教换了她的骑士,但是代表我的骑士没有保护好代表奇奇的主教。总觉得这局棋和目前为止的线索有什么相似的逻辑联系。无论如何,当时应该让主教退回来,而骑士上前。
等一下,我稍微明白了一点。
湖岸另一边的山上光秃秃的一片,全是我脚边这种枯黄的4分米左右长的野草。
我不应该把骑士看做我自己,那个骑士根本就不是我,只是我在自作多情。那个骑士,应该是文森才对!
文森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一个人去“救”奇奇。如果当时的行动还算是拯救人质的话。换句话说,文森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情都由奇奇而起,因此对我交待的“事实”都暧昧不清,断章取义。奇奇被绑架后,恐吓信信上留的信息确实是让文森一个人去没错,问题在于他很自信地让我也跟去,以至于后来遇到了艾丽卡,他也没有把艾丽卡支走的意思。
不过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
“奇奇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文森,不是我。”我说道,“最后一次看到玛雅人出现的那天,文森一直呆在旅店,所以奇奇没有必要再召唤玛雅人出来攻击。恰巧另外的天使当天跑来制裁我,奇奇为了保护我,召唤了玛雅人,击退了天使。”
“你怎么和我想的一样?”达芙妮说道。
我的推理原来一直错在这里。我太多关注奇奇,忽略了文森在中间扮演的搅和角色。可是这不是我的错,人类偶尔会让个人的感情所蒙蔽头脑,天使也一样。不管我愿不愿意,现在只能把奇奇放在玛雅召唤师的角度来考虑问题。按照这样的推理,我安全了;文森危险了。
被饲养的那个吸血鬼,随时可能现身,只有它一个,也不存在一群玛雅人同时进攻的那种排场。它可以扮演任意角色,随时出现。
我仿佛看到了文森和薇薇安一起走在商店街,川流不息的人群里,走着一个若无其事的光头白人男子。他穿着普通的西装,面带微笑,微微抬着下巴,慢慢地走着像个亚拉巴马州(Alabama)来的青年游客。和旧金山人相比,他走的没那么快,在欣赏风景。在别的游客看来,他手里没有地图,单独行动,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只是在随性地向前走。
文森和薇薇安牵着手走过了地铁站的门口,路过旁边的电话亭。光头男恰好也站在那里,他和文森还有薇薇安擦肩而过,立马停下,问道:“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渔人码头(Fisherman)怎么走?”
薇薇安不理睬他,继续走着。
文森停了下来,笑着说道:“沿着商店街一直走,到就尽头以后左转一直走就是了。你也可以坐缆车去,比走路的快。”
“哦,明白了。 ”光头男从兜里拿出了一张旧金山地图,走到文森旁边,挨着文森的脖子,指着地图说道:“我们现在是在这个位置是吗?”
“文森,他是个吸血鬼。”薇薇安说道。
“什么?”文森还没反应过来,光头男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了下去……
我得冷静一下我的头脑,哪样的事情不会发生的。以文森那比女人还敏锐的直觉,肯定早都发现了大吸血鬼的真面目。应该是在大吸血鬼整准备靠过去的时候,就被文森一匕首刺穿心脏。
“天使,如果文森和克瑞拉打架,你帮谁?”达芙妮说道。
我瞬间又回到了现实之中。我差点忘记了我还站在湖边的枯草丛中。前面是一个魔鬼,右面是看不到边的湖水,左边的湖岸堆放着几根寂寞的铁管,小虫在眼睛可以看见的范围内飞来飞去。湖边的风仍然有点凉,空气里弥漫着草的味道。
好问题,我帮谁。
我转过来看着湖面,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边是我最好的朋友,一边是我最喜欢的女孩。真希望他们能和睦相处……
文森送过克瑞拉棒棒糖,知道她喜欢草莓口味。他其实一直都在袒护克瑞拉,就算知道她一直在暗算自己,也没有丝毫反击的意思。明知奇奇被绑架的事实不是真的,他还是把她从地下室的石棺上面松绑,把她解救下来。
真是个善良的家伙。
“这种事情就不用多余的担心了。”我说道,“文森可是作选择的观察者,他可以选择让克瑞拉弃暗投明,乖乖呆在奈特就好。文森既然有说服神和大天使艾玛的本事,就一定能够让克瑞拉回心转意。”
“真没有说服力。”达芙妮说道。
“我是认真的。”我说道,“只要是他喜欢的女孩,不一定是那种喜欢,他就一定不会放过。”
“那么你做好准备了吗?”达芙妮微笑着说道。她好像已经准备好了帮我的忙,只等我答应。眯成两道弯钩的双眼根本不给我说不的机会。
文森的车没有白白坏在那里。来到湖边吹吹风,我的脑袋清醒多了。我决定听从达芙妮的建议,先回去再说。
“我们回奈特。”我说道。
达芙妮笑着点了点头。又一阵风吹来,卷起了草丛里的渣滓。达芙妮放开了手臂,摊开在身体两边。两道黑影在她的背后若隐若现,含苞欲放。风更大了,地上的草丛弯下腰去就再也挺不起来。达芙妮展开了她蝙蝠般的两只红色翅膀,双脚并在一起,离开地面,整个人像羽毛一样漂浮在空中。
我曾经也有那么一双翅膀,也能飞翔。
达芙妮背对着我,说道:“抓紧了,要飞喽。”
我走过去抱着她的腰,两只翅膀绷紧了用力一扇,把我一起带上了天空。我看着湖面越来越远,只剩下黄色的草坪残留在视野中。
“很久没有这样飞过了。”我说道。
“不用谢。”达芙妮说道。
达芙妮爬升到了美国银行的大楼那么高,开始直线飞行。我才发现我飙车原来是飙到了伯克利,离旧金山不远不近,穿过海湾就到了。
达芙妮穿过了飘在海湾上空的一层雾气,绿色的旧金山湾在我们眼前一览无余。绿色的水,蓝色的天,白色的云,交汇在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水平线。达芙妮的腰很细,这使我感觉抓起来很安全。
刚刚冲出云雾,我最不想看见的“人”便出现了——4个长着翅膀穿着白色长袍的大天使飞在天空等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