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药铺,饭馆...跟了他小半天了。”叶未白懒懒的趴在林亦肩头,吐息轻柔的抚过她耳畔,“他这都没发觉,谢春红就是个普通人,否则啊...”
她顿了一瞬,“否则他演的也太好了些,比那戏楼的戏子更好。”
林亦没有应她。
“别性,大概是已经被他用掉了。”叶未白自顾自的说着,也不在意身旁的人是否在用心听,“小亦,你来晚了。”
林亦依然沉默。
叶未白轻笑,“你是不是松了一口气。”
她轻咬了一下林亦的耳朵,舔舐了一下。
后者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了她。
“再看看吧。”
叶未白说得对,那一瞬她是松了口气,仿佛不需要做选择那样轻松了很多...
...
天似明未明,一丝丝柔和清浅的雨落下。
安州的雨幕显得那样和缓。
叶未白开心的撑起了那柄深红色的伞,挽着林亦的手,啪嗒啪嗒的雨滴落在伞上。
林亦却看着远处。
谢春红站在长桥下,任雨打湿了身子,显得有些狼狈。
路过的人匆匆跑过,看着那个桥下俊秀的青年,分明手中握着一把伞,却好端端的在那淋雨...
半晌,才撑开伞,望着湖面不知想些什么。
猩红的伞面,中间绣着黑色的鸳鸯,宛如血湖中遨游的妖异。
他站了很久,直到入了夜。
林亦也看了很久。
身旁的叶未白打着哈欠,靠在她身上浅浅的睡了。
一丝微风吹过,她竟觉得有些冷了。
林亦愣了半晌,不知想起什么似的,哑然失笑。
她好久没笑了,笑起来都让人感到一丝悲哀,
而后运起功力,驱走了寒冷。
...
谢春红的居所很偏,小小的院落只有他一个人住着。
屋内摆着各种各样不同花纹的伞,细看发现近乎都是红色的...
他该是很喜欢红色吧。
青年解了外衫,瞄一眼铜镜,镜中被雨打湿的人有些许狼狈,原本白皙的面容更显得苍白。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谢春红愣了一瞬,而后情绪有些激动的站起身。
推门进来的是林亦。
谢春红再次愣了下,眼底闪过失落,“你是...”
他想了会,记起来这个冰冷的少女,“是白天的买伞的姑娘,有什么事吗...”
他的声音清浅好听,只是这会有些沙哑了。
“谢春红。”
林亦直截了当的开口,“你是不是服用了别性?”
男人眼中头一次露出震惊,甚至后退了一步碰倒了烛灯。
“你怎么知...”他很快敛去了神情,释然似的一笑,不急不缓的重新点起了烛灯,“是与不是又怎样?”
事到如今,他倒也不在乎了。
无论是否有人知道,谁知道,又能怎样,他不怕了。
“我与你一样。”少女清冷的声音传来。
烛光重新亮起。
谢春红猛的转头看向林亦的面庞,依然清冷的神色,美好的容色挑不出什么瑕疵,就是真正的少女也少有那样漂亮的。
他忽而有些艳羡,如果自己能有这副容貌,他...是否也会为自己回眸一瞬。
“你是为了什么?”谢春红问。
“身不由己。”她说。
谢春红不自觉嘲讽的一笑,“后悔吗?”
他说完,又补上一句,“你后悔吗?”
空气有些凝滞。
林亦没有说话,她只是忽然...给不出什么答案了。
她不知道。
谢春红缓缓的弯下身,对着林亦行了一礼,“天色不早了,姑娘早些休息吧。”
他累了,忽而觉得很累。
......
客栈里。
叶未白咬着甜点,“现在确信了,别性已经被那个卖伞的用掉了。”
她舔了舔指尖粘的白糖,内储就是这个方便,可以带很多没必要的东西。
其实叶未白还更喜欢吃一些果脯,那种酸涩的甜味...
只是林亦不喜欢。
那年以后,她就再也不愿意粘上这类零食了。
叶未白勾了勾无名指,轻叹气,哎...我可怜又可爱的小亦,谁让我疼你呢!
“等明天就回银丝阁吧。”叶未白收起了点心。
“不...”林亦说道,“再等等。”
等?等什么。
叶未白没有问。
林亦想要个答案,她自己不知道的答案。
可是,从别人那里,真的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吗?
“小亦。”叶未白捧起林亦的脸,“你知道什么叫作茧自缚吗?”
她瞧着面前离的极近的叶未白的脸,银色的眼黛在烛光下闪动,好像眼泪一般。
哭...怎么可能,林亦想不出叶未白这样子的人哭起来会是啥样子。
还...真有点好奇。
...
天色微微透着一点亮。
长街劈劈啪啦开始放着鞭炮,比鸡叫还要吵闹。
叶未白瞪着眼睛,哀怨的看着已经在洗漱的林亦,“哪家人这么早就放炮,真不是人啊...”
她的起床气都要犯了。
天边露出一点亮光,林亦莫名想起来那句话,“东方未白...”
“叫我呢?”叶未白直起身子。
林亦扭头看向叶未白,觉得有趣,俯下身,在后者唇上轻轻一磨。
点水般一沾即分。
叶未白半愣,反应过来,咯咯一笑,“小亦,你真是个妖。”
她嘴角微弯。
......
谢春红总是格外的惹眼,一身深红色长衫,本就吸人眼球。
何况他的容貌清俊,雌雄难辨,就是男女都下意识的回头想着多看他一眼。
而今天就更惹眼了。
雨后的安州城散着浓浓的水腥味,暖阳撒在湿漉漉的长桥。
路人疑惑的看着那个站在长桥下,一身红衣的男子。
他撑着一把猩红的伞,伞上缀着不知是鸳鸯还是芦鸡的黑色绣纹...
安州城习俗,婚礼的新人必须前往城守府附近的月老堂,两人把血滴在堂内的连理石上,就算礼成,然后可以归家。
无论去郡守府,还是月老堂,都必须经过长桥。
吵闹的锣鼓声,伴着噼啪的鞭炮声,一队婚礼的队列从远处走来。
为首的一人骑在马上,穿着红色婚服,面容俊朗,神色和缓,嘴角噙着笑意,一看便是温和的人。
“哇,这谁的婚礼,排场好大。”叶未白瞧着这长长的迎亲队列,不禁讶然。
“嘿,那当然,这可是风家公子的婚礼,在安州城都算是一大盛事了。”路人自豪说道,仿佛坐在马上面的是他自己那样。
“哇!”
叶未白转过身,直视着林亦,“小亦,你要是愿意嫁给我,我也这样迎娶你,好不好?”
“不好。”
“哎?小亦你别害羞嘛,我们都睡过那么多次了,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林亦深吸口气,“闭嘴!”
叶未白的撇了撇嘴。
路人震惊的看着身旁这两个漂亮的少女在调情,最终还是轻咳了一声,当做啥也没发生过。嗯...如今这世道,是开放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