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被捆着,也瞧见了恣邃,这一天受的委屈禁不住化作眼泪,嘴唇微张,“嗬嗬”的声响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恣邃冷漠神情有些松动。
叶未白匕首轻轻划过秦雨耳边的发丝,“别担心,只是用了哑药而已。”
她说着,匕首横过,停在秦雨的脖上。
四周濡沫的气息惹的恣邃有些反胃,他沙着声音道,“是千重峡让你们来杀我吗?”
林亦在一旁冷冷看着。
叶未白耸耸肩,不置可否。
恣邃惨笑一声,“我已经把所有能还的都还给他们了,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还?”叶未白早就敛了笑意,“还不尽的,欠下了什么,拿到了什么,哪还能还的完...”
世上哪有多少对等的债务。
只是很多人自以为偿清了。
秦雨还在微微啜泣,她只是怕,她没有经历过这些。
恣邃的心缓缓松动,他忽而有些疲惫,松开了手中握着的短刀,“罢了。”
短刀落在地上,叮咚一声。
“放了我的妻子。”他说。
“可以。”叶未白一步步走上前,脚踩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风抚过脖子,有些冷。
下一瞬,手臂上传来一阵压迫感,嗤的一声...恣邃感觉他的臂膀落在地上。
她疼的皱了下眉。
叶未白神色冷冽,眼中忽而有什么闪过,被林亦捕捉到了。
那是...亢奋?
紧跟着是另一只手,而后是双腿...
秦雨彻底吓着了,泪跟泉水似的涌出来,身子抖的狠了,嘴中“嗬嗬”声响不断。
叶未白抓着恣邃的头发,在荒地上拖着,一直拖到了濡沫的边上。
男人疼的已经昏厥,又复苏醒,呆滞的神色飘的似乎很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如果那时候...如果从不曾来过荒州,如果从未见到彼此。
叶未白抽出了匕首。
恣邃嘴角动了动,茫然无声的似在说什么。
叶未白手中猛然用力,匕首狠狠刺进了男人胸口。
恣邃艰难的转过脖子,最后看向了秦雨的方向,嘴唇微张...
飞溅出来的液体染了恣邃半边脸,混着泥污一起,看着可怖。
哑药的时效恰好到了。
秦雨忽然一声凄惨的哭嚎,像是被人把整个心揪了去。
这样的荒野,闻着一个女人久久不绝的惨嚎,总觉得说不出的瘆人。
更让林亦觉得恐惧的是叶未白。
她脸上被鲜红的血迹沾了一点,长久挂在嘴边的媚笑也没有了。
她回头,悄然扫过林亦一眼。
林亦觉得有些可怕,禁不住退了一步。
叶未白往前走了一步。
林亦不自觉后退一脚,完了,看着叶未白,问道,“你是...叶未白?”
她歪着头,似在思索什么,而后擦净了匕首上的血迹,“是哦。”
耳边秦雨还在哭嚎,林亦觉得很吵很吵...
...
她用短刃割开了绑着秦雨的绳索。
后者既没有想象中找她拼命,也没有仇恨的盯着她。
秦雨只是失了魂似的,一动也不动。
荒地凄凉,不定有什么野兽,或是盗匪...
叶未白收了匕首,擦干净脸上的血迹,伸伸懒腰,嘴角重新蓄起柔媚的笑...仿佛这一地狼藉的血迹不是她干的。
林亦到底觉得秦雨过于可怜了,“回去吧,你母亲还在家里等你。”
秦雨有了一丝反应。
呆呆的抬起头,看向林亦,眼神灰茫茫的,哭的狠了,肿的分外难看。
林亦别过头,不想再看。
待听着呜呜的声响,只见着秦雨紧紧抱着恣邃的身子,揉在怀里。
而后抓起落在地上的短刀,一下刺进了心口。
声音呜呜的...似哭,又似风声。
林亦伸出手,什么也没抓住...又默默收了回去。
叶未白说,“可惜,也没想要她命的。”
林亦不敢再去看叶未白。
银铃的声音轻缓响起,叶未白轻手轻脚走到她面前,伸手掰过林亦的头,面对着自己,眼神淡淡的,倒映着自己在对方眼中的模样...
真糟糕。
...
任务完成了,林亦把信笺绑鸽子上,去复命了。
虽然,这次任务,基本都是叶未白一个人做的,她倒是快成了跟班似的...
林亦从北芒村那间小屋里,取了秦雨绑在窗上的那枚同心结。
她已经快不认得叶未白了。
她问叶未白,“千千结,对你来说那么重要吗?”
叶未白笑的好看,“很重要。”
林亦默然。
至荒州城的驿站,林亦忽然开口对叶未白,“你先回去吧,我要去一趟楼中楼。”
叶未白对她眨巴眨巴眼。
林亦加了一句,“我不想你跟着我。”
叶未白咯咯笑出了两声,什么也没问,独自离开了。
林亦望着长长的驿道,莫名觉得冷...
她缩了缩身子,感叹一句,荒州地处真偏。
而后去马厩雇了马匹。
......
娇媚的女子拥着男人,吻至榻上,柔荑轻环着对方,形骸放浪。
楼中楼一向是不避讳这些的,林亦不是头一次进这种地方了。
倒有趣,楼中楼许多规矩与银丝阁倒是很相像。
屋内一冷艳女子静坐着,点了烟,猩红的唇触碰着烟嘴,把唇脂都蹭掉一些...
女人神色幽微,眼睛似泉水溺人,淡淡瞥了林亦一眼,薄唇微张,“别性。”
她倒是一眼就瞧出来了。
林亦也不避讳,“我想问询缠星阁的事情。”
女人站起身,薄纱似的衣衫被带动着微微滑落肩项,神色缱绻,显露出的皮肤白皙细腻。
林亦默想,与真实的女性相比,银丝阁也好,她也罢,不过是一堆赝品。
“代价呢?”女人撩了撩衣衫,吐出一圈烟雾。
“只要我付得起,什么都可以拿去。”林亦淡淡的说道。
女人似笑非笑,狭长的眼轻眯着,像是嘲讽。
末了深吸口烟,忽而想着什么似的,横着把烟斗放下,“你,叫什么?”
“林亦。”
女人深邃的眼睛盯着林亦的面孔,又似乎在透过她看什么深远的东西。
“亦...”
她一阵沉吟,“369年秋分时...”
半晌,她抬起头,看着林亦,“好,成交。”